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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 产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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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的日光烈而坦荡，晒得草原泛着金绿交织的光泽。念安像匹脱缰的小马驹，彻底释放了天性，从最初跟着顾伯父学武的乖巧少年，渐渐长成了让人头疼的“混世魔王”。
他每日天不亮就爬起来，缠着顾怀瑾去草原上骑马，缰绳一扬就没了踪影，常常带着一身泥土和草屑回来，衣袍上还沾着不知名的野果汁液。要么就领着草原上几个部落的孩子，在顾家大院里上蹿下跳，把晒着的奶酪掀翻，把顾伯母养的鸡追得满园飞，连府里的老管家见了他，都得绕着道走。
无雪对此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历过太多身不由己的日子，她格外珍惜念安这份无拘无束的活泼，不愿用规矩束缚他的天性。再说，有顾怀瑾整日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她也乐得清闲。
顾怀瑾对这个继子向来纵容。念安闹得再凶，他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是笑着跟在后面替他道歉、善后。他带着念安去军营看操练，教他射箭骑马，陪他在草原上追逐雄鹰，原本白皙的肤色被边疆的烈日晒得黝黑，眼角眉梢却满是笑意，褪去了将军的凌厉，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温和。
“怀瑾，你也管管他，别让他太胡闹了。”无雪坐在廊下，看着远处草原上策马狂奔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怀瑾牵着马走回来，额角沁着汗珠，随手抹了一把，笑道：“男孩子嘛，活泼点好。想当年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能闹呢。”
念安从马上跳下来，跑到无雪身边，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猎物：“娘，你看！我射中的兔子！”兔子不大，身上的箭伤却很精准，显然是顾怀瑾在一旁指导过的。
无雪接过兔子，摸了摸他晒得通红的脸颊：“下次不许跑那么远，注意安全。”
“知道啦！”念安随口应着，又转头拽着顾怀瑾的衣袖，“顾叔叔，我们再去那边的山坳里看看，听说那里有狍子！”
顾怀瑾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不过得先把兔子给伯母送去，顺便换身干净衣服。”
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无雪无奈地笑了笑。自从新婚之后，顾怀瑾便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家庭上，军务之余，几乎整日都陪着她和念安，日子过得热闹而充实。
新婚燕尔的甜蜜还未褪去，半年后，无雪便查出有了身孕。这个消息让顾家上下都欣喜不已，顾伯母更是忙前忙后，变着花样给她做滋补的吃食。
可这份喜悦没多久，就被孕期的不适彻底冲淡。无雪的妊娠反应格外强烈，吃什么吐什么，哪怕是平日里最爱的荠菜馄饨，闻着味道都觉得反胃。顾怀瑾特意让人从京城运来新鲜的果蔬，请来最好的厨子，可她依旧一口都咽不下去，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不少。
夜里更是难熬，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刚眯上眼就会被恶心感惊醒。顾怀瑾心疼得不行，整夜整夜地陪着她，她想吐的时候，他立刻递上漱口水；她睡不着的时候，他就轻轻拍着她的背。
“要不你去隔壁房间睡吧，这样你也能休息好。”无雪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中满是愧疚。自从她怀孕后，顾怀瑾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白日要处理军务、照看念安，夜里还要陪着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顾怀瑾却摇了摇头，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再说，能陪着你和孩子，我心里踏实。”
有一次，无雪夜里孕吐得厉害，趴在床边干呕不止，顾怀瑾连忙起身给她倒水，却因为连日劳累，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无雪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都怪我，让你这么辛苦。”
顾怀瑾连忙扶着她躺下，替她擦去眼泪，语气带着一丝沙哑：“傻瓜”他找来郎中，按照医嘱给她熬制安神的汤药，又亲自去草原上采摘缓解孕吐的草药，细心地熬成茶，一点点喂她喝下。
在顾怀瑾的精心照料下，无雪的孕吐反应终于在五个月后渐渐缓和。她能吃下一些清淡的吃食，夜里也能安稳地睡上几个时辰，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孕期安稳下来后，顾怀瑾时常会趴在无雪的肚子上，听胎儿的动静，脸上满是期待。他不止一次地跟无雪说：“我希望这是个女儿，长得像你一样好看，温柔又坚韧。”
无雪靠在床头，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闻言笑着问道：“为什么想要女儿？”
“想再养一个你。”顾怀瑾抬起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看着她从襁褓里的小不点，一点点长大，学说话，学走路，学骑马射箭，就像重新看着你长大一样，多好。”他想起无雪小时候的模样，扎着小辫子，跟在祖母身后，眼里满是倔强与好奇，心中满是柔软。
无雪却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想要个男孩。”
顾怀瑾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不喜女儿吗？”
“不是不喜。”无雪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只是觉得，女孩子太苦了。”她想起自己的一生，自幼跟着祖母在军营长大，经历战争的残酷，失忆后的颠沛流离，王府中的步步为营，吃过太多的苦。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再经历这些。
“我们的孩子，自然会被好好保护。”顾怀瑾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可你是将军，你的孩子，终究少不了要上战场的。”无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怅然，“若是儿子，从小习武，征战沙场，是理所当然的责任；可若是女儿，我舍不得她去面对那些刀光剑影，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期盼：“让女孩子来迟一点吧。等我们的儿子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等边疆再安稳一些，那时再生个女儿，她身上的责任就能少一点，能过得更轻松、更幸福。”
顾怀瑾看着她眼中的心疼与期盼，心中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郑重：“好，都听你的。”
无雪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中满是安宁。窗外的草原风吹过，带着青草的清香，腹中的胎儿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们的对话。
边疆的夏末带着燥热，顾家府邸却被一层凝重笼罩。无雪的预产期已过了三日，阵痛从清晨开始，一波紧似一波，疼得她浑身冷汗，脸色苍白如纸，紧咬的唇瓣都渗出血丝。
产房里灯火通明，产婆们忙得团团转，热水一盆盆端进端出，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与汗水的气息。顾怀瑾守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听着里面无雪压抑的痛呼，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几次想冲进去，都被拦在门口。
“将军，产房晦气，男子进不得，您再等等！”产婆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安抚着里面的无雪，一边阻拦着顾怀瑾。
“她疼成这样，我怎能等？”顾怀瑾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通红，平日里沉稳的气场荡然无存。他猛地推开拦着他的下人，不顾众人阻拦，大步冲进了产房。
产婆们吓得惊呼出声，却不敢再拦。顾怀瑾冲到床边，看着蜷缩在床上、疼得浑身发抖的无雪，心脏像是被撕裂一般。无雪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往日清亮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痛苦，看到他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更深的疼痛淹没。
“怀瑾……”她艰难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顾怀瑾立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过去，他俯身靠近她，声音哽咽：“我在，惊鸿，我在。别怕，有我在。”他从未见过无雪这般脆弱的模样，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从不叫苦的女子，此刻正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而他却无能为力。
疼痛一波比一波猛烈，无雪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只能死死抓住顾怀瑾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顾怀瑾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滴落在无雪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无雪微微一怔。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着趴在床边、像个孩子一样痛哭的顾怀瑾，又气又笑。婚后的顾怀瑾越来越粘人，凡事都要粘着她，有时还会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跟她撒娇，可她从未想过，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会在她面前哭得如此狼狈。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无雪的声音微弱，带着一丝虚弱的调侃，试图缓解这沉重的气氛。
顾怀瑾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不许胡说！你一定会平安的，我们还要一起看着孩子长大，还要一起走遍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清晨到黄昏，再到深夜，四个时辰过去了，孩子依旧没有降生的迹象。无雪的力气越来越弱，痛呼声渐渐低了下去，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不好了！夫人气血不足，怕是要雪崩！”产婆焦急地喊道，声音里带着恐慌。
接下来的时间，产房里一片忙碌。顾怀瑾始终守在无雪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在她耳边轻声鼓励：“惊鸿，坚持住，我在这里。想想我们的孩子，想想念安，想想我们以后的日子。”
他一边安抚无雪，一边让人快马加鞭去请最好的郎中，又让人将府中所有滋补的药材都拿出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无雪的性命。他甚至对着窗外的夜空祈祷，只要无雪能平安，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无雪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祖母的身影，祖母笑着向她伸出手，让她跟自己走。她有些恍惚，想跟着祖母走，远离这无尽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里终于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啼哭，两声啼哭交织在一起，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