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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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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有钱的。”他下意识地小声说，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暗示刚才那笔刚刚到账的工资。
夏柏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里带着纵容：“你那点钱，自己留着当零花，或者买你喜欢的小玩意儿。家里大的开支，用这个。”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自然，补上了最关键、也最无法让人反驳的一句：
“这样我也能随时知道你在外面是否安全，有没有遇到需要急用钱的情况。我也放心。”
理由无懈可击。关心、保护、为共同生活规划，所有动机都披着“爱”与“责任”的金色外衣。
江岁声低头看着手里那张象征着无限额度与绝对信任，也象征着某种无形束缚的副卡，再想想自己工资卡里那微不足道的数字，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被宠溺的甜和一丝微弱失重感的情绪悄然蔓延。
但他很快甩开了那丝异样。
他点了点头，将那张副卡小心地收进了钱包最里层，仿佛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甜蜜的信任。
而他那张刚刚收到入账短信的工资卡，似乎也在这一刻，悄然褪色，变得无足轻重，被他暂时地、自愿地闲置在了记忆的角落。
夏柏看着他乖巧收起卡片的动作，笑着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这天小渡下班有些迟，下了楼发现夏柏在等他。
“怎么今天来接我了？”
夏柏看着江岁声上了车，发动车辆“这两天你说又没有灵感了，带你去转转”
车子最终停在一片僻静的海滩附近。并非热门的旅游景点，只有细软的白色沙滩和连绵不绝的、在夜色下呈现出墨蓝色的海浪。咸涩而自由的海风瞬间灌入车内，驱散了空调的人造凉意。
夏柏从后备箱拿出了一条厚实的羊绒毯子，铺在远离潮线的干燥沙地上。
“来。”他拉着江岁声坐下，用毯子将两人裹住，共同抵御着海风带来的微凉。
远处城市的灯火像一条璀璨的银河，与头顶稀疏的星空遥相呼应。耳边只有海浪周而复始的、催眠般的哗哗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喜欢这里吗？”夏柏的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比平时更低沉柔和。
“喜欢。”江岁声点点头，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感觉胸腔里积压的、来自办公楼的沉闷气息都被涤荡干净了，“很安静，很舒服。”
夏柏的手臂环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分享着体温。
“平时工作累了，或者觉得闷了，可以随时来这里走走。”夏柏的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发顶，“别总是一个人闷着，嗯？”
他的关心总是这样，具体而微，带着极强的可操作性，仿佛早已为他规划好了一切缓解压力的途径。
江岁声心里一暖，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嗯。”
沉默了一会儿，夏柏再次开口，话题却悄然转向：“今天在公司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或者……不开心的？”
他的语气很随意，不过是恋人间的日常关心。
江岁声放松地靠着，看着起伏的海平面，想了想：“都还好……就是李哥那边又接了几个急单，可能后面几天要加班。还有……”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前台新来的小姑娘，好像有点……过于热情了，总找我聊些工作之外的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困扰的语气。
夏柏安静地听着，环着他的手臂纹丝不动，只有搭在他腰间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敲击了两下。
“李哥那边，不用太勉强自己。身体最重要，该推的就推掉，没必要事事都应承。”他先给出了解决方案，然后语气依旧温和地接上了后一个话题，“至于那位前台……”
他微微侧过头，海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镜片后的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深情“她跟你聊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些有的没的，喜欢吃什么，平时去哪玩之类的……”江岁声老实回答，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夏柏沉默了几秒，随即低笑了一声，那笑声混在海风里，听不出太多情绪：“看来我们小渡确实很招人喜欢。”
他的手臂收紧了些，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牢，低头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江岁声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玩笑般的、却又不容错辨的占有欲：
“不过，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闲谈，尽量少理会，好不好？浪费时间，也容易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的嘴唇几乎要贴上江岁声的耳垂。
“你只需要专注做你喜欢的事就好。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不等江岁声回应，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了他的耳廓上。
紧接着，是第二个吻，落在他的太阳穴。
第三个，印在他微微泛凉的脸颊。
每一个吻都轻柔而珍惜，像羽毛拂过，却带着标记意味。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所有权，并用这种温存的方式，覆盖掉白天那些他不喜欢的、来自外界的无关干扰。
江岁声被这细密而温柔的亲吻弄得有些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底那点因他人关注而产生的微小困扰，瞬间被夏柏的气息和亲吻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觉得夏柏说得对，那些闲聊确实没什么意义。
“嗯……”他发出模糊的鼻音，像是答应，又像是被亲吻得舒服的喟叹。
夏柏似乎对他的顺从感到满意，最后的吻，轻柔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这是一个缠绵而深入的吻，带着海风的微咸和独占的温柔，掠夺着他的呼吸和思绪，直到他软软地靠在自己怀里，再也想不起任何关于公司、前台或者任何无关人等的琐事。
一吻结束，江岁声眼睫湿润，微微喘息。
夏柏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唇角，目光在夜色下深沉如海，声音温柔得能让人溺毙。
“乖。”
海风撩起江岁声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方才那个吻带来的氤氲热意。他微微喘息着，靠在夏柏温暖坚实的怀里，目光下意识地游移，落在那片无垠的深蓝之上。
远处，潮水不知疲倦地拍碎在沙滩上，好像昭示着仲夏最后的梦。
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猛地攫住了他的心。
几乎是本能地，他轻轻从夏柏怀里坐直身体，探手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了那台轻便的相机。
它几乎成了他身体的延伸。
他没有刻意构图，甚至没有仔细对焦，只是凭借着直觉，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了那片流淌着月光与灯火的海。
指尖微动，快门发出极轻微的“咔嚓”声。
他捕捉的是海浪涌来即将拍碎前的瞬间，那一道墨蓝的浪脊上缀满了破碎的月华，仿佛一条缀满钻石的暗色绸缎正在被无形的手用力揉皱。
他移动镜头，再次按下快门。
这一次，画面中是远处模糊的光带，焦点却意外地对在了近处几颗被海水打磨得光滑漆黑的礁石上，城市的辉煌成了它们孤独而璀璨的背景，永恒与须臾在这一刻形成了奇异的对照。
他甚至将镜头稍稍偏转，将坐在身旁的夏柏也纳入了取景框的一角。他没有拍夏柏的正脸，只拍下了他被海风吹拂的衬衫衣角，和一只随意搭在屈起膝盖上的、骨节分明的手。
其余的大片画面，留给了星空与夜海。
咔嚓——
这些画面或许不够“准确”，甚至有些“失焦”，却完美地复刻了他此刻的感受，一种广袤的宁静，温柔的孤独，以及身边存在所赋予的、无比安心的浪漫。
他放下相机，低头看着屏幕上的预览图。液晶屏微弱的光照亮了他专注而柔软的侧脸，眼底倒映着那些光影交织的碎片。
夏柏始终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扰。直到他放下相机，才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指，低声问：“拍到了什么？”
江岁声抬起头，眼底还残留着捕捉到心动画面时的光亮，他将相机屏幕转向夏柏，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分享珍宝般的喜悦：
“拍到了……今晚的风。”
还有你。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夏柏看着屏幕上那些模糊、失焦却充满情绪和张力的画面，目光深沉，最终化为一个极温柔的弧度。他收紧手指，将那只握着相机、也抓住了今夜浪漫的手，牢牢裹入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