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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大结局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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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二十年不见的生母突然出现,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他的私人号码,每天打骚扰电话,还找去他工作的科室送吃食,甚至找到了他的公寓。
这种如跟踪狂一般的行为令人厌烦且无语。
既然离开了,就干脆一直消失好了,为什么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提供他已经不需要的关心与爱护。
小时候都不在意,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母爱会突然觉醒吗?
生母的行为很可疑,经过一番打听,他知道了她这么做的理由。
“这个病人是最近刚转来的,20岁的年轻小伙子,慢性肾衰竭末期,六年透析史,伴发心衰、肺部感染。听说家长想换肾,一直没有找到合适肾源,父母的血型又不匹配,父母都是A型血,但孩子是O型血,虽然现在不同血型也可以肾移植,但产生排异反应的风险高,后续的治疗费用也比较高昂,一般家庭很难承担。两口子辗转换了多家医院,就是不肯放弃。”
说话的人叹了口气:“也许就只有父母才会无偿爱孩子吧,你是不知道,我在病房待久了,看多了那种老人孤零零地躺在病房,亲属一个都不来探望的情况。”
医院是最能体现人情冷暖的地方。
他唏嘘了几句,又转头问:“不过你为什么跑来问这些,平时来都不来内科的人。这个病人是你亲戚?”
方嘉年没有回答,只是说:“谢了,下次请师兄吃饭。”
“别请我吃饭了,给我介绍女朋友吧!”男人冲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喊。
知道真相后,并不算太惊讶,反而觉得这样才算合理。
消失了二十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原来是看中了他的肾。
肾衰竭末期已经是尿毒症阶段,肾功能丧失90%以上,无法排出毒素和水分,唯一的办法就是透析治疗或者换肾。
外源肾等待时间漫长,亲属捐肾是最快速且排异反应小的办法。
况且,他就是O型血。
人体很顽强,胃全切除了还能活,即使只有一个肾,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但他并不打算给出这颗肾,因为对方没有可以和他交换的东西。时隔二十年才迟来的母爱显然已经对他无用,何况这份母爱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生母的嘘寒问暖只是为了哄骗他将肾无偿捐献给同母异父的弟弟,本质上,这个血缘上的母亲和他其实是一类人,极端的利益至上主义者。
得知这个事实的他并不生气,因为喜怒哀乐本来就与正常人不同,所以也不会轻易生气。当然心情也绝对算不上好,这种坏心情来源于不确定性,不确定生母的突然出现,会给已经趋于稳定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动荡。
心情肮脏之际,看见了虞听发来的消息。
——哥,班长喊聚餐,我实在推不掉,就答应了。
——他们说要去喝酒。
——哥哥今年财运要爆发了,年底分账别忘了我。/偷笑/偷笑/
喝酒两个字映入眼帘,本就不算好的心情顿时更差了。
他讨厌虞听喝酒。
不,更准确地说是,讨厌虞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喝酒。
喝醉酒的虞听很迷糊,认不清人,走路摇摇晃晃容易摔跤,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也下降,平时白得像糯米糕一样的脸蛋因酒气上涌而发红,容易招惹来不怀好意的人觊觎。
在哪里?
把地址发过来。
怎么不接电话?
喝酒了?
醉了吗?
接电话。
手指在大脑无意识的状况下打下这些字发送过去。
往常很快就能收到回复的消息却石沉大海。
调出拨号键盘,他毫不犹豫按下虞听的号码拨打过去,嘟声响了很久,最后转为无人接听的语音提醒。
挂断,重新再打过去。
这样的动作不知反复做了多少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拨打了多少通电话,他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过程,像个癔症发作的患者,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想着虞听会在哪一个瞬间接起。
偏执的重复最后终结于一通打来的电话。
“哥!你在干吗?为什么电话一直占线打不通?”阿杰抱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什么事?快点说。”
他毫无耐心地催促,心里想着得快点找到虞听,再打一通,说不定她就会接了。
“就是上次那个妹妹又来了……”
“哪个妹妹?”方嘉年话音一顿,“虞听?”
“是啊,哥不是不让给她酒喝吗?但这次她是跟同学们一起来的,是团体点餐,所以也不能不给上酒。本来是想打电话问问哥的,可是你一直不接电话,现在他们已经喝上了……”
……原来财运爆发是这个意思。
虞听带了人去他开的酒馆喝酒。
脑子好像被铁锈锈住了,这么简单的逻辑,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他挂了电话往酒馆方向赶去。
正如他想的那样,喝醉酒的虞听脸颊变红了,她坐在角落里,看似无人和她搭话,实则有不少人偷偷向她投去视线。
还有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小子,总是借着去桌上拿杯子的姿势撞一下她的肩膀,或是假装不小心擦到她的手背,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揩油动作看得方嘉年火冒三丈。
虞听身边总是围绕着虫子。
初中时那个给她取绰号的小崽子就是如此,明明是喜欢她,却偏要做些恶劣的行径引起她的注意。
上学期那小子也是,即使费心思搜集了赌博证据,将他送进警局也没用,虫子总是清理不完,一只接着一只。
正要走过去时,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喜欢表里如一的人。”
脚步就这么顿在了原地。
过度的幸福会让人失去理智和判断力,看来自己也不例外。
突然出现在同学聚会现场,做个不请自来的人,不懂眼色地坐在一群小他六岁的孩子们中间,下场只有一个,扫兴。
不能做破坏气氛的人,更重要的是,不能做出逾越的举动惹虞听生厌。
他在任何人都没察觉的情形下悄悄走出了酒馆,但离开也不行,所以选择了坐在车里,等待虞听喝完酒出来。
本想装作正好在这附近,顺便过来接她,这样恰到好处的体贴是虞听最喜欢的。可一如既往的,这孩子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脑子总是转得格外快。
“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就一直坐在车里等吗?”
“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她的表情是充满震惊和不可置信的。
仿佛无法理解有人可以在车里等她两个小时。
——怎么了?你更希望我进去找你么?
既不懂边界,又纠缠不清。
忽然想起了方嘉岁曾经说过的话语,觍着脸还要往上凑的样子最掉价了。
是啊,现在的他大概就是这种廉价样子吧。
“听听,哥很像便宜货吗?”他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很快便看见她脸上透出荒唐神色,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惊讶表情。
可是他就是便宜货啊,他希望虞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知道他那贫穷、浅陋,肮脏的过去。知道他不是方家亲生的血脉,他只是方家父母一时心软收养下的孩子。如果不是命运那偶然的机遇,他这辈子也不会有认识她的机会。
还记得第一次见虞听,虽然只是穿着校服,可她却显得整洁干净,头发柔顺,泛着乌黑的光泽,皮肤白皙,恐怕这辈子都没遭过太阳的暴晒,一看就是被家里照顾得很好的类型,是浸泡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有些人看着光彩夺目,但那只是表面的包装,其实只是价格低廉的锆石,就比如他。虞听才是那颗朴实无华的原石,一经打磨雕琢,便会绽放出璀璨光芒。
真正配不上的人是他。
他终于明白过来,虞听身上并不是没有他想交换的东西。
相反,他想交换的是她最奢侈、最珍稀、最宝贵的东西——
是爱。
一旦明白这件事,就忍不住再三向她确认。
你爱我吗?
“有多爱?”
“全世界最爱。”
“只是全世界?”
“那就全太阳系好了,在整个太阳系的生命体里,我最爱哥哥。”
“你知道除了太阳系,银河系还有很多行星系吧?”
“……我说错了,是宇宙,全宇宙。”
“是吗?那宇宙之外呢?”
“……”
最终,她下了定论:“全宇宙内外,哥哥都是我最爱的人。”
即使成了全宇宙内外她最爱的人,内心也无法安定下来,总是克制不住地去怀疑,去试探,去证明。
不喜欢虞听待在学校画画,她一投入起来就会忘记时间,往常隔几个小时就会发消息轰炸的人,在画画时却可以一整天都不联系他。
提出想要换个房子,划一个专门的画室给她,却遭到了拒绝,理由是她一周不会在这住几天。
是啊,所以更讨厌了。
她离开后的房子总是冷清得令人无法接受,因为不想让她离开,所以有一次在她睡着后故意没有叫醒她,第二天早上才醒来的她发了一通脾气。
“啊……真是的,哥为什么不叫醒我?我爸爸要是报警了,你要怎么办?”
急急忙忙溜进家门的虞听就像一只偷香油的小老鼠,连背影都到了让人觉得可爱的程度。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连一到门禁时间就给她打电话的虞爸都讨厌了。
性.需求也变得旺盛起来,就算在青春期性.冲动也不强烈的他,却在虞听身上变得索求无度,做了一次还不够,总是哄着她一次又一次。哪怕在她累得昏睡过去后也停不下来,他执着地在她没有一块疤痕的干净身体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承受了过度xing.爱的虞听非常疲惫,白天总是无精打采,甚至吃着饭都能打瞌睡。
可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他,她表现出了超高的包容心,即使已经到达了体力的极限,也会用柔软的双臂接纳他。
于是他得寸进尺,做出了更幼稚的举动。
虽然虞听嘴里一直念叨着有考试不能迟到,还委婉地表示可以晚上回来再做,可他就像听不懂她的拒绝一样,将鼻子埋在那温暖的后颈上嗅闻,沉迷于她的体味,用牙齿轻轻啃咬薄薄的皮肤。
过分的举止最终引来了虞听的反抗,她一把推开他——
“哥到底想干吗?都说了几遍要迟到了!我的考试就不重要吗?每天光想着自己要做的事,做了又做,也不管我有多累,哥哥只把我当泄.欲的工具是吧!”
说实话当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感到委屈和失望。
不是说喜欢吗?
不是说全宇宙内外最爱吗?
甚至不是全世界,而是全宇宙。
全宇宙内外最爱的人,比不过一堂考试重要吗?
这在外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他却心存着这样偏激的想法。
那一整天心情都很差,难得的休息日,却待在家里什么也没做,直到下课时间到了,才出门去学校接虞听。
早上发了脾气的虞听因为内疚,一路上都在看他的眼色,逛超市时努力说着俏皮话哄他开心,回去后也一直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事。
按道理,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不应该见好就收,适当地做点反应,让这件事过去么?
可他给不出任何回应。
内心的自我厌恶快要将他淹没,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虞听一把夺走手中刀刃。
她用受伤又惊愕的眼神看着他:“哥!你在干什么?是故意这样做的么?”
“什……什么?”
他如梦初醒,像听不懂话一般,满脸茫然。
“你不是在用刀切自己的手指吗?”虞听将菜刀扔进水槽,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到底是怎么了?哥,你到底在不安什么?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啊!你是在惩罚我么?因为早上的事?别的都可以,求你别做这样的事,我真的要累死了……”
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方嘉年愣愣地看着她。
双目红肿,眼底青黑,在他一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他不知不觉将虞听变成了疲惫不堪的人。
就像个底部破损的水瓶,永远都填不满,只知道索取,索取,索取,这样的结果就是彻底吸干虞听对他的爱意,最终干涸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