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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江行接过粉丝递来的专辑准备签名。
      “小江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吗?”
      “最近看了《清单人生》,你最近呢?”
      “上次你推荐的《红与黑》刚刚看完,这本我也会去好好读的。”
      “你需要我给你写什么to签内容呢?”抬头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江行轻声询问。
      “祝猪猪高考顺利!”女孩因为兴奋有些轻微颤抖,但还是学着其他人那样想和江行握手。
      “那就祝猪猪高考顺利,拥有你想要拥有的人生。”
      江行把笔放下后,轻轻扣住她的手,为了这个陌生女孩努力寻找话题。
      这种场合江行总觉得负担,因为双方对于情感投注不对等。单独面对一个人时,是无法将她笼统归类粉丝的,他无法回应什么,以至于他甚至有些畏惧这类场合。你们知道的,这就是最吊诡的地方。愧疚感明明不该出现,在双方都心知肚明只是营业的商业化场合。
      “你以后有想好学什么专业吗?”江行紧紧盯住女孩的眼睛,认真专注。他需要对每一个到来的粉丝如此营业。
      “没想好,但我想当作家。”猪猪晃了晃手就松开了江行,“因为你喜欢看书,所以我也希望未来你能喜欢我写的书。”
      “那到时候我可以去参加你的签售会吗?”江行觉得这件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年轻人的未来什么都可能。
      “一定!”
      助理把江行准备的小礼物递给了猪猪,示意江行注意时间,她买来的一分钟到了。
      江行最后和她一起比了个心,挥手告别,准备迎接下一个粉丝。
      “江行你还记得我吗?”她一来便紧盯着江行的眼睛,态度强硬不容对方闪躲。
      “当然啦,”江行回忆着,从对方态度上看,这个时候如果答不上来,问题似乎就会变得严重,“鱼香露丝。”
      签售会会见到太多人,大多数是带着爱来的,可也有些细微差别。有的人会大胆提要求,有的也会腼腆的什么也不开口说。
      “BINGO!”鱼香递来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谢谢。”江行把玩偶拿出来看了眼又放回了袋子里。
      鱼香却并不满意,继续要求江行把玩偶拿出来拥抱。江行照做,拿出玩偶轻轻放在胸口,歪头把下巴靠在小熊脑袋上,捏着小熊的背颈轻轻拍了两下。而坐在下面等待签售,或者签完了还没离开的粉丝看到这也是尖叫连连。
      “就要男妈妈!”
      台下传来极其洪亮的一嗓子,在场所有人也被戳中笑点发出爆笑。
      但作为一个受过专业表情管理的偶像,即使被贴脸,江行也还是保持着灵魂出窍般的笑容,仿若听不见刚才的动静。
      “鱼香想要什么to签?”
      “To 老婆。”鱼香是老面孔,江行在线下活动经常能看见她,这个喊老婆活动也是固定项目。
      江行淡淡点头落笔写下了To LP。
      “嗯,然后呢?”
      “画个爱心吧。”鱼香看着江行一如既往地不正面接招,也没再继续逼他了。“可以握个手吗?”
      “可以。”江行画完爱心,手心向上摊开放在鱼香面前。
      鱼香握住手摇了摇,领了礼物也就离开了。
      江行把小熊放回袋子里,让身后的助理把东西收走。
      签售会是极其消耗精力的事情,某种程度上也是存在一定危险系数的事情。即使他们有无数爱意包裹,也还是挡不住针刺般的恶意攻击。
      他们收到过带着摄像头或者录音装置的玩偶,打开过贴满爱心的信封下写满了诅咒的信纸,看到过禁止录音拍摄的签售过程被挂出售卖……
      去见粉丝的过程,江行觉得就像是砒霜拌蜜糖。
      坚持到现在,都有些累了。
      拍完大合照,江行也顺利结束了今日签售。
      “那些毛绒玩具公司检查过后再拿给你,信都在后座放着了,你要现在拿走吗?”李营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活动场地。
      “哥,我们去打卡一下大屏吧。”江行心口沉闷,将车窗下调一条缝隙,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李营看了眼后视镜,江行并没有回头看他。“公司买的大屏在万成,十二点开始播。我们去那边?”
      “嗯,到时候吃个饭我请客。”江行看了看表,12时5分。
      “你好像确实变了好多。刚出道那会儿,网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你都紧张得不行,现在居然还愿意主动往外面跑。”
      李营比他大了九岁,一来公司就负责练习生管理,后来是Saturnus。现在团体活动减少,个人行程增加,他也就主要跟着江行了。这是所有团体的必经路。
      和寻常工作不一样,李营和江行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可他总觉得还不能了解江行的想法。早些时候江行淡然疏离,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就算走在人群里也一定是落后半步的。后来被推上队长这个位置,为了团体的事情,又总和公司吵得面红耳赤,看起来强势,实则敏感脆弱,像是冬日刚结冰的小河。他这个人太喜欢藏,看起来脾气好,实际上谁也近不了身。
      现在的江行,李营也找不好确切的形容。
      “当初一切都还新奇,好的坏的都瞬息万变……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江行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话实在矫情,这些事情所有人都在同样经历。
      他想起什么问道:“哥你进公司也有8年了吧?”
      “嗯,15年进公司的。”
      “我20号进组的话你就回公司吧,找个小助理跟着我就行了,公司不还要发展演员部嘛,我到时候和爱姐说说。”
      “之前她已经和我说过了,但你第一次演戏,我不陪着总觉得不踏实。”李营朝左打了个方向准备变道。
      “他们还能吃了我啊?我这就是个小角色,我还等着你到时候给我谈个大项目当男主角呢。”江行笑了,从后排回望后视镜。
      “你少来,原本我给你谈的一番你自己还主动降番。”李营想起这事儿就觉得气急。
      “剧本全是围绕女主展开的,我一番怎么都不合适吧。”江行自觉这个选择是百利无一害的,“反正你到时候记得给我们几个多谈点资源,还可以找我们唱唱主题曲什么的。现在各种晚会都找演员唱歌去了,我们偶像进军演艺圈,最后被邀请上台唱歌,那也算是殊途同归、曲线救国了。目标一致。”
      李营嘴角一抽,笑骂着让江行少来,前几年剧本塞了一屋子都不接,说影响他创作,这会子倒开始殊途同归、目标一致了。
      “这不是变成熟了嘛。”江行调侃着。正巧李营把车停稳了,他整理了一下,带上口罩和帽子才下车。
      “大白天这样是不是太惹眼了?”李营不放心地开口。
      “我不戴口罩就不惹眼吗?”江行开玩笑道,但还是把口罩摘了下来。
      李营有些错愕,少有的听见江行说这么臭屁的话。“你这样我有点陌生。”
      “走吧!”江行淡笑着,又翻出了副眼镜架在鼻子上。
      大屏很显眼,并不需要特意找,一进广场就能看见。
      结束签售后,江行还换了套衣服,换了件平常的不出挑的旧衣服。明星出门,尤其是人多的地方,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注意到江行。
      “你好我能加你个微信吗?”女生动作快得出奇,李营甚至都没来得及拦下。但是来要微信而不是合照,那就说明不是粉丝了,拦下才会更加奇怪就是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给你。”江行微微后退,和女生的距离拉开。
      “啊!好可惜。”女孩一下泄了气,像是超市门口放久了的迎宾气球,“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江行这下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过最快速处理眼前的事情的回答就是“有”。
      女孩离开倒也没有多气馁,只是回到朋友身边打了一套军体拳,感慨着果然帅哥都是不流通的。
      一句敷衍的借口,李营却有些担心,问:“真的有喜欢的人吗?现在这个阶段还不能谈恋爱!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如果谈了一定要和公司报备,千万不能被拍到。”
      被这一连串话题扫射的江行叹了口气,和李营强调着:“不会被发现的。”
      李营却如遭雷劈,“那这意思就是你确实有情况啊!”
      “没有。”
      江行站在广场中央的喷泉边,等着下一轮播放的应援大屏。
      在江行否认前,李营已经把公司内外有可能的女性都想了一遍,以及参加节目遇到过的女嘉宾,在心里列了个清单,想了一圈也想不明白,江行这样一个私下疏离感挂在脸上的人,会和谁有发展?最后只能当这是他随口开的玩笑。
      大屏正前方有座跨越喷泉的石桥,三四个女生正聚在桥边举起手机倒数,10……9……8……
      江行只是悄悄站在边上,让李营把自己和她们都拍进去。
      3——2——1——
      “祝江行首张个人专辑《彳亍》大爆!”
      江行在倒数声中等待画面跳转,是自己MV的预告剪辑。
      这家餐厅向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大屏。
      大屏是循环滚动的,现在正播到去年新出道的男团PUP的香水广告,这个牌子以前也找过他代言。江行望着楼下停下脚步和大屏合照的粉丝或者路人,渐渐收回了目光。
      “粉丝好像也买了不少地广,待会儿还去吗?”李营还在看那个按秒计费的广告大屏。
      “不去。”江行用毛巾擦了擦手,“不鼓励粉丝集资。买这些要不少钱,挺没必要的。”
      “按你这么说,广告行业得倒闭。”
      “只是我这样想而已,有其他人认可这个价值就够了。”总之,世界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什么。多我不多,少我不少。
      “也就跟你出来能吃点辣。”李营拿起筷子,往辣椒占了大半的辣子鸡里伸。
      他和江行是公司少有的爱吃辣的存在。平时订餐也只能是吃辣的迁就不吃辣的人,长久不吃辣,嘴里都没味儿。
      “哥你知道PUP那两个小孩多大吗?”江行跟着夹了一筷子鸡肉,问李营。
      “07年的,你敢想?真的太可怕了,娱乐圈永远不缺年轻的。他们组合设定确实也是和年龄适配的,两个P,一个是彼得潘一个是匹诺曹,走童话概念,估计准备走养成系的路子。”
      李营边说边摇头,90后甚至不敢细想自己和他们的年龄差距,他还不想承认自己年纪大了。
      江行震惊到挑眉,按照他的预期最小是05年。
      突如其来的年龄实感,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没关系,虽然他们年纪小,但是人气高啊。”江行猛嗦了一口炒粉,和李营开着玩笑,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了,“至少我们现在吃米粉自由。”
      “其实也没那么自由,有粉丝找来了。”
      李营看了眼手机,已经有人发了偶遇江行的图片,大部队赶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最后打卡应援大屏的照片,是在江行离开广场后第一时间发出去的,配文是简简单单的“我都看到了”。
      江行没有看评论,喝了口矿泉水,突然想起了那张还放在拍摄地的桌子,拍摄总共就拍了七天,现在拍摄结束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哥,之前拍摄住的那边,有张桌子搬回我那里吧。”
      “那桌子要不还是换一张新的吧。”李营觉得江行的新家没必要放一张陈年家具,拍摄时留在那里也只是想营销一下团魂,所以在布景的时候才没丢出去。
      “没事就那张吧,到时候我订一张新的放公司,后面的练习生可以用。”
      江行总觉得自己的练习生生涯就在昨日,可一旦真正回忆起来,一些细节又逐渐模糊。他记得那段时间应该是充实的、忐忑的、热血的、期待的,可就连情绪也在时间里黯淡了温度。
      他翻出那段时间,藏在备忘录里的多愁善感,就像是翻到了夹在书页里的试香纸,明明早该飘散的一切,却还留下了那么一点余味。
      【“行”拆开了就是“彳亍”,形似而意驰,我是将行未行的胆小鬼。衡量、犹疑、自尊、怯懦,所有的情绪都在把故事的结局推向遗憾。我一直是个普通人。娱乐圈是个极其容易迷失自我的地方,能得到数不尽的鲜花和掌声,也能得到数不尽的诋毁和谩骂。有人捕风捉影咬文嚼字,有人趋炎附势两面三刀,无数人将你捧高至神坛,又有无数人拉拽着企图踩你向上。如果有人选择离开,那么一定是痛楚大于欢欣。留下的人蒙着眼摸索着来到了这里。神的位置不属于人,而我必须回到那里,回到我最渺小的事情上。如果可以,我只想抱着吉他唱首歌。】
      这段文字存于2022年12月7日。
      那天晚上他抱着吉他,用了三个小时写出了《彳亍》。后来也成了他首张个人专辑的同名主打。
      江行关了备忘录,朝车后摸出厚厚一本《红书》。
      说实话,这书他看不懂多少,如果问起他为什么要看这种看不懂的书的话……只是因为他需要睡眠。
      晚上江行从练习室回家的时候,已经看到那张桌子摆在房间里了。李营甚至还贴心配了几把椅子。椅子是新配的,新椅子和旧桌子即使色调再一致也是不相配的。
      江行刚收拾完明天回家的行李,坐在桌边休息。李秉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江总明天有事情没?”
      “明天回趟家,有什么事?”
      “原本想叫你一起去滑雪的,我最近那部剧要会滑雪,我想先去练一练。这不想你好久没出现了,就来约你了嘛!结果我踩着点来问你,你大忙人还是没空?”
      “这段时间都没空,等我有时间一定主动找你。”
      “我也很忙的好吧,到时候你先联系一下我的小助理,check一下行程。”
      “好好好,到时候我一定提前一周预约李总的行程。”
      “那拜拜吧,我再打电话问一下素阳。”
      “嗯,拜。”
      江行挂了电话,轻笑着摇头。
      摸了摸面前的桌子。
      桌子侧面有一道明显的磕痕,是被他们第一个最佳年度歌曲奖杯砸出来的。

      2020年5月13日。
      江行从周爱办公室出来后,看了眼表15时36分,他第一时间冲回宿舍想找到燕归。
      拉开寝室门,他见到了他。没有悄无声息突然消失的戏剧情节。
      燕归只是很平静地,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衣服很多,但只挑了几件真的喜欢的,随手叠好放进行李箱。
      “你真的要走?”
      江行觉得自己的胃开始翻滚,这几个字说得他几近呕吐。
      燕归看着气也没喘匀的江行,敛住神色,埋头又叠起一件牛仔外套,这件是当初街头路演时穿的。天气很热,根本穿不住,最后只能系在腰上当装饰。
      房间里只开了盏夜灯,模糊的空间里只有眼前的人,缩成一团蹲在行李箱边上。他没有靠近,依旧站在门口,问着,“为什么?”
      燕归站起身,把自己桌子上的护肤品、香水之类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全扫进了包里。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东西也会繁殖,一件一件都是带着记忆摆在桌面,第一次巡演后大家去商场聚餐顺手买下的,去年生日江行踩点送他的,第一次飞国外买下的……他喜欢香水,喜欢一些留不住的东西。
      “没什么理由。”燕归淡淡开口,背过身把一些项链、戒指、眼镜也全部装进包里。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今天周爱找我,我以为是商量下一次回归的事情。她和我说你要退队,我还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江行一步跨过燕归摊在中间大敞着的行李箱,一把攥起燕归还在不停收拾的手。
      燕归一下没挣开江行的手,缓缓抬头,入眼是一张难得显露生气的脸。
      他的头发没有打理,过长的刘海挡住了一部分眼睛。江行看不真切,抬起左手有些蛮横地把燕归额前的长发后拢,手却并没有离开,依旧停留在对方的脸侧。
      “你发什么疯!”燕归将头左偏,想逃开江行的手,眼神凌厉,丝毫没有退缩和愧疚,声调也随之拔高。
      这两句动静不小的话,倒是把屋里的其他人都引了过来。最近休假,吴徇回家了,沈炆和其他朋友约着聚餐也不在,只有秦素阳和李秉还在。
      秦素阳穿着拖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只看到强拽着对方的江行,和偏头正撞上他视线的燕归。一个向来温良的人变得强势,张扬的人却又诡异地顺从,眼前处处超乎着过往认知的一幕让秦素阳心惊。
      “你们在吵什么!”李秉甚至没有穿衣服。他昨天难得放纵,玩游戏玩了个通宵,现在才睡了六个小时不到就被吵醒,语气也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秦素阳关门!”
      江行甚至没有看门口,只是强硬地下达着命令。这件事,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有些话说出口就回不了头了。
      这是暴风雨前的风声,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的前兆。尽管再不明白要发生什么,秦素阳还是决定,暂时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个。
      门一关上,他还尝试把明显没睡醒的李秉拉走。
      “发生什么了?”李秉这时也回神了,回头悄声问着正忙着推他的秦素阳。
      秦素阳什么也不知道,又能回答什么呢?
      李秉一个转身,抬手就把秦素阳环住转了个圈,贴在门边准备听墙角。只是传出的声响像是穿过整个大西洋,才传到他们耳朵里一样,所有的音节都闷成一团,李秉听着突然感到一阵气紧。
      “你记得呼吸啊。”秦素阳连忙拍着他的背,提醒起这件容易被遗忘的事情。
      有谁会记得自己需要呼吸呢?
      屋内重归宁静,江行放下了右手,嘴里依旧重复着为什么。
      “为什么?谁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燕归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要说他疯了那就疯了吧。长久的沉默让空气变凝重,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江行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最后的最后,燕归说出口的理由也只是——“我累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叹息。而江行的紧绷的情绪,在瞬间被这声叹息吹散。
      “那就没有什么是值得你留下的吗?”
      江行是知道这个问题,在燕归心里的答案的,可人又总抱着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薄情的人施舍一句谎言。
      “没有。”燕归说,他还说,“江行如果你非要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你的存在让我抑制不住的嫉妒,嫉妒到后面,我甚至开始厌恶你。我也不需要你把主创的机会施舍给我,我要不起,也配不上。”
      江行震惊于这个荒唐的理由,他从来没想过燕归会自贬到这种程度。
      “我从来没有施舍过你,你的能力也不需要我施舍。你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吗?市场的问题存在太多不可控因素,没必要因为一次的结果就否决所有。团队的事情,我并不能凭借个人意愿左右,现在更没有人觉得你做主创有什么不可以。”
      “飞榜就是最大的不可以!”燕归心脏剧烈地起伏,他悄悄向后藏起抑制不住颤抖的手。
      “但那也不是你的问题!”
      江行回答的没有一丝犹疑,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圈子里的大家都爱谈命论运。
      因为期待之下的结果有太多的事与愿违。
      “你能不能不要总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啊!这在我这种人眼里,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炫耀!你写的歌可以拿年歌,我写的即使注水也会飞榜。这个时候你摆出一副安慰的姿态来和我说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你没关系,我有关系!”
      “真的就只是因为这个?前段时间你躲着我接的电话是谁的?”江行满眼通红,整个人气到发抖。燕归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在毁了自己。
      “我睡不着觉,江行……”
      燕归光是站着就已经觉得头疼,不想吵架,他和江行也没什么好吵的。
      燕归来日事通多久,就和江行一起住了多久。最开始是四个人,后来他和江行出道了,也就搬到了新的团体宿舍,变成了两人寝。
      他生活上小毛病多,江行洁癖严重,都不是其他人愿意忍受的生活习惯。自然而然地江行也就一直陪他住着,没和其他人换。
      2019年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估算着生命的长度。燕归和江行说他想学吉他,然后江行就手把手地教他,从最基础的调音、指法、和弦开始练。
      那段时间,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他们却窝在屋里努力把一个一个音符弹成一段旋律,再把分节的旋律连成一整首歌。他学会第一首歌是《Let It Be》。这歌是燕归选的,因为每次问江行怎么办的时候,他都会说顺其自然。而就这个回答,燕归发表了重大评论,说他是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个屁来,也不知道是真的闷葫芦,还是闷骚没被他发现。
      这一练练到了现在,小半年了。燕归从立在一起的两把吉他中拿走了一把,认真装进了吉他包里,还在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这次的事情,你也顺其自然地让我走吧。”他喃喃着,像是没了力气。
      燕归和江行的身高其实并没有差多少,可今天江行却发现,自己需要低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是蜷缩的,至少感觉上是这样的。
      一向敏感的他,在这一刻却不想面对内心的那个答案。
      “你是不是生病了?”江行轻轻摆正燕归的身体,接过他攥在手里的包。
      “其实这个结果不就是最好的吗?你为什么不满意呢,江行?”
      燕归在一瞬间转换了表情,语气轻浮,微微后仰,偏头撞进江行的眼里。
      他想起了和燕归初见的那天,之前背《洛神赋》的时候总好奇明眸善睐、丹唇外朗在现实中是怎样的容貌。十八岁的江行在那天发现了答案,至今依旧是标准答案。
      江行提了口气,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我们是一个团体……”
      燕归甚至等不了江行把话说完,嗤笑一声,“这只是一份工作,我不想因为一份工作赔上我全部的人生。”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来?”
      江行被燕归决绝的话语刺痛,而他也无法强迫燕归更改他对一切的感受。甚至他也无法不去认同,这一部分情绪的存在。
      “因为想要逃离。”燕归攥紧身侧的拳头,继续说道,“我从来都是这样,不开心了就离开。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到底该怎样才能留住他,江行没有答案,而燕归却像是看透了他。
      “江行你会被责任困住,但是我不会,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燕归说完抽出了自己的手,随便拢了几件衣服,一股脑团成团塞进行李箱。扣好起身,拉着箱子经过江行时,还抢回了自己的包。
      江行被拽的一瞬间才像是反应过来,反抓住他的手不松。
      “我求你……”
      燕归愣了愣,只是将手轻轻抽出,打开了房门。
      “剩下的我都不要了,丢了吧。”
      这是燕归那天和江行说的最后一句话。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
      从接到燕归要退团的消息,到他离开宿舍,谁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江行也记不清那天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李秉企图拦下拎着行李的燕归,两个人吵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只是等他再回过神时,燕归举起摆在客厅最显眼位置的奖杯,狠狠掼向那张桌子——
      嘭!
      一切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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