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狐狸的圈地运动 ...
-
沈乐那“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迹，像一滴掉进热油里的水，在公司这小池塘里“刺啦”一声，炸开了些许不大不小的油花。
虽然杜大老板金口未开，没给予任何官方形式的表扬——比如加薪，比如奖金，比如把他那反人类的“手写检讨”惩罚给取消了
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沈助理的待遇，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化学变化。
具体表现为，杜禾扔给他的任务，从之前纯粹的“体力劳动”（如泡咖啡、整理文件、以及撰写检讨文学），逐渐掺杂进了一些需要动用脑细胞的“技术活”。
比如让他初步筛选某些项目的资料，比如让他核对数据报表里显而易见的逻辑错误，甚至偶尔会把他叫进办公室，丢给他一个行业案例，冷冰冰地甩一句：“说说你的看法。”
这种变化，沈乐本人感受最为直观。
他一边对着新增加的、需要动脑子的工作翻白眼，一边又忍不住有点小得意，内心OS疯狂刷屏：
看见没！小爷我就是块金子，哪怕埋在沙子里（杜禾这个破公司）也能自己发光！杜扒皮终于发现我的内在价值了？这是准备重点培养（继续压榨）我了？
《杜氏生存指南》V2.2版本更新：阶段性胜利！疑似获得“牛马”晋升资格，从“普通牲口”升级为“有点用的牲口”！警惕糖衣炮弹！警惕后续PUA！
与此同时，公司里几个嗅觉比警犬还敏锐的同事，尤其是那些早就对沈乐这张“又乖又野”的漂亮脸蛋颇有好感的男男女女，开始蠢蠢欲动，试图接近这颗突然开始发光的新星（或者说，即将被老板重点压榨的倒霉蛋）。
午休时分，阳光正好。
行政部的莉莉，一位以胆子大和爱吃瓜著称的时髦小姐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晃到了沈乐工位旁，笑容甜美得像刚出炉的草莓慕斯：
“沈助理~忙什么呢？楼下新开了家甜品店，网红打卡地，据说他们家的芒果糯米饭和提拉米苏绝了！一起呗？姐请客！”
沈乐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扫雷游戏进行第九十八次尝试（并再次失败），闻言眼睛一亮，肚子里的馋虫很没出息地开始敲锣打鼓。
甜品！芒果糯米饭！提拉米苏！这可比公司的食堂和杜禾那深不可测的“爱心投喂”有吸引力多了！
他刚把鼠标从地雷上移开，准备扬起一个“好啊好啊”的笑容，一个冷淡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斜后方插了进来，精准地冻结了所有粉红泡泡和甜品香气。
“沈助理。”
杜禾不知何时幽灵般出现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他那个性冷淡风格的白色瓷杯，里面大概又泡着那种能苦死人的顶级茶叶。他面色平静无波，眼神甚至没看莉莉，只是落在沈乐身上。
“下午和瑞科会议的资料，准备完了吗？”
沈乐：“……” 我靠！又是这招！
他硬着头皮，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且充满打工人的敬业：“还……还没。正在弄。”其实特么的早就弄好了！甚至闲得都快给扫雷游戏写个通关攻略了！
杜禾轻轻吹了下杯子里根本不存在的浮沫，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那还有时间吃甜品？”
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一道无形的“老板の威严”光环骤然扩散开来。
莉莉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僵住，仿佛刷了一层劣质定妆粉，她感到一股冰冷的、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她后颈汗毛倒竖。
她干笑了两声，声音都变了调：“啊哈哈……杜总说的是，工作要紧工作要紧！沈助理你先忙，我们下次再约哈！”
说完，像是怕被老板的冷气冻伤，她立刻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连背影都写满了“打扰了告辞”。
沈乐：“……”
我的芒果糯米饭！我的提拉米苏！到嘴的甜品就这么飞了！杜禾你个法西斯独裁者！你赔我精神损失费和糖分补充费！
他悲愤地看向杜禾，却只得到一个优雅转身离开的背影，深色西装勾勒出挺拔冷漠的线条，仿佛刚才只是顺手掐灭了一颗不安分的火星。
类似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巧合程度，又发生了两三次。
要么是设计部的哥们想约他下班后一起去新开的密室逃脱嚎叫一下，杜禾恰好出现，并以“上周的会议纪要需要修改”为由将人扣下；
要么是隔壁部门的姐妹想午休时跟他八卦一下公司最新流传的老板绯闻，杜禾会“恰好”路过，并以“有个急件需要立刻处理”为由把他叫走。
次数多了，沈乐就算是个反射弧能绕地球三圈的木头人，也品出点不同寻常的味来了。
这老狐狸……行为模式很诡异啊！
怎么每次有人靠近他三尺之内，无论男女，杜禾都能像装了雷达一样精准出现，然后用各种冠冕堂皇的工作理由进行“精准打击”和“人道驱逐”？
这感觉……怎么那么像……
沈乐脑子里猛地蹦出一个极其不雅但异常贴切的比喻：这特么不就是狗狗撒尿圈地盘吗？！宣告所有权，警告其他生物“此物有主，闲人勿近”？！
悟透这一点后，沈乐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首先，涌上来的是一股难以抑制的暗爽！
看吧！就算你杜禾是个深不可测、掌控欲爆棚的老狐狸精，不也得被小爷我的无边魅力折服？暗搓搓地在这搞小学鸡级别的圈地行为？
呵，男人！
这种被强大存在视为“所有物”的感觉，诡异地点燃了他那点该死的虚荣心和叛逆的征服欲。
但暗爽过后，理智（勉强）回笼，他又觉得浑身不对劲。
不对啊！
这本质上不还是一种变相的控制吗？！控制他的社交自由！干涉他的人际交往！只不过手段从之前的直接打压、物理流放，变成了更隐蔽、更迂回、更……让人抓心挠肝的方式！
这种控制，甚至比直接命令“不准跟他们玩”更可恶！因为它披着“为你工作负责”的华丽外衣，让你有火都没处发！
你总不能跳起来说“老板你凭什么不让我摸鱼社交”吧？
沈乐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缠绕的蝴蝶，线的那头攥在杜禾手里。
杜禾不需要用力拉扯，只需要轻轻拨动一下，就能让他飞不出既定的范围。
这种认知让他既烦躁，又有一丝难以启齿的……兴奋？
妈的，他是不是被杜禾pua出毛病了？
真正的高潮发生在一个周四的下午。
合作公司的一位年轻小开——徐烁，人帅多金，性格开朗，据说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来杜氏谈一个后续的合作细节。
谈判过程很顺利，徐烁却明显对合同条款之外的某样“东西”更感兴趣。
他的目光时不时就飘向坐在杜禾侧后方、正努力扮演背景板兼人形记录仪的沈乐身上，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兴趣。
谈完正事，徐烁甚至没急着走，反而绕到沈乐工位旁，靠着隔断板，笑得风流倜傥：
“沈助理是吧？刚才听你补充那几个数据，思路很清晰啊。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挺有意思的私人俱乐部，环境不错，都是圈里的朋友，一起去玩玩？放松一下。”
沈乐眼皮一跳。私人俱乐部？听起来就很不“杜禾”。
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办公桌后的杜禾。
只见杜禾脸上那营业式的温和笑容淡了些，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只假寐的猎豹听到了不该有的动静，周身的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了几度。
沈乐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劣趣味。
他倒要看看，这种明显超出“工作时间”的邀约，杜扒皮还能找出什么鬼理由来拦截！
然而，杜禾的应对方式，完全超出了沈乐的预料。
他没有用工作借口。
他甚至没有看徐烁。
他只是忽然站起身，极其自然地走到沈乐身边，伸出手，指尖微凉，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帮沈乐整理了一下其实根本一点都不歪的衬衫领口。
那动作亲昵得近乎狎昵，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沈乐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而战栗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沈乐的脊椎，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嗡地一下全往头顶冲。
然后，杜禾才抬起眼，看向一脸错愕的徐烁，语气温和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宣示主权般的决断：
“他晚上没空。”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乐一眼，特意加重了某个词的读音：
“他有‘私人功课’要做。”
“私、人、功、课”。
这四个字被杜禾用那种低沉悦耳、又充满暗示性的嗓音说出来，效果堪比核弹爆炸！
徐烁先是愣了一下，目光在杜禾那只刚刚碰过沈乐领口的手和沈乐瞬间爆红的耳朵尖之间来回扫了两圈，脸上迅速闪过震惊、恍然大悟、以及一丝“原来如此玩得真花”的微妙尴尬。
他立刻露出一个“我懂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干笑了几声：“哦……明白，明白！私人功课要紧，要紧！那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了！杜总，沈助理，回见回见！”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都透着一种“撞破老板好事会不会被灭口”的仓促。
沈乐：“……”
明白什么啊你就明白！你回来！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特么是手写检讨啊！是资本主义的压迫！是封建主义的复辟！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他内心疯狂咆哮，但脸上温度高得能煎鸡蛋，尤其是被杜禾指尖碰过的那一小块皮肤，更是烫得惊人。
杜禾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姿态从容优雅得像是刚刚完成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商务礼仪，仿佛那个语出惊人、造成巨大误会的人不是他。
等徐烁的身影彻底消失，沈乐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术，猛地跳起来，瞪向杜禾，声音都气得有点变调：
“杜总！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私人功课？！你这不是让人误会吗？！我的清白名声还要不要了！”
杜禾好整以暇地回到办公桌后，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洁的桌面，抬眸看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清晰的玩味和洞悉，仿佛早已看穿他外强中干的愤怒：
“手写检讨不算私人功课？还是说，”他语气刻意放缓，像猫逗弄爪下的老鼠，“你更想去那个徐少开的‘私人俱乐部’，体验一下他所谓的‘有意思’？”
他看着沈乐那副“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倔强样子，以及脸上未褪的红晕，像染了晚霞的白玉。
那股因为被冒犯而炸毛的活力，奇异地取悦了他。
惩罚的方式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了更私人的、带着明显独占意味的安排。
“既然精力这么旺盛，无处发泄，”杜禾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每个字都像敲在沈乐的心尖上，“今晚留下来，把我书房里那堆积压的历年品酒会资料和客户反馈，全部整理归类，录入电脑。不许出错。”
沈乐眼睛瞬间瞪圆了，像只受惊的猫。
那堆资料他见过，都快赶上小型图书馆了！这得弄到猴年马月？！这绝对是滥用职权！是赤裸裸的报复！
他刚要开口抗议，却听杜禾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
“我陪你加班。”
四个字，轻轻落下，却像一块小石头投进沈乐心里，漾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不是冷冰冰的命令，也不是把他一个人丢下苦干。
而是……“我陪你”。
这算哪门子惩罚？这氛围怎么有点怪怪的？像是……某种隐秘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独处时光被强行制造了出来。
沈乐一肚子的火气和抗议瞬间被这诡异的四个字堵了回去，噎得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拒绝？好像显得自己不识好歹，而且莫名有点怂？
接受？这感觉也太诡异了吧！跟杜禾单独加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画面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杜禾却已经不再看他，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通知，重新低下头处理文件，只留给他一个轮廓分明的侧影和一句轻飘飘的话：“六点开始。现在，回去工作。”
沈乐僵在原地，看着杜禾走回办公桌的背影，心里像同时打翻了五味瓶、化学试剂瓶和整个调料铺，酸甜苦辣咸混在一起，还特么滋滋冒着化学反应的气泡，根本品不出个确切味道。
那点因为被“圈地”而产生的暗爽，和因为被控制而产生的不爽，激烈地交织扭打在一起，难分胜负。
沈乐原地左右脑互搏地快撅过去了。
最终，一种极其微妙、极其危险的感觉，竟然离奇地占据了上风：
好像……偶尔被这么管一下，被这么带着强势意味地“圈占”一下……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该死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安全感和……期待感？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把沈乐自己吓了一大跳，如同在脑子里引爆了一颗原子弹！
危险！极度危险！沈乐！你清醒一点！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前兆！这是被pua到失去自我认知的开始！
他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机报警，要么抓走杜禾这个祸害，要么……抓走他自己这个快要叛变的脑子！
《杜氏生存指南》V2.3版本崩溃警告：系统紊乱！检测到未知病毒入侵！核心程序“反抗到底”遭到疑似名为“心动”的恶意代码攻击！
杀毒软件已失效！请求外部支援！紧急！紧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狐狸的圈地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