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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星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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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一路南行，官道逐渐崎岖，两侧景色也从帝都附近的平畴沃野，变成了起伏的丘陵与茂密的林地。
天气愈发潮湿闷热，与北地的干冷截然不同，让穿着仍算厚实的褚宁颇有些不适应。
他与怀溯同乘一车，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怀溯或闭目养神，或翻阅书卷，偶尔提笔批注几分随行文书，仿佛当褚宁不存在。
褚宁也乐得清静，尽量将自己缩在角落，大部分时间望着窗外发呆，思考晚上有啥好吃的。
好不容易换了个地方，菜系应该也会变，至少他跟着怀溯嘴上倒是没亏过。
只是，自那日启程时诡异的感应后，怀溯虽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对褚宁的关注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试图捕捉那种能让他根骨产生松动感的玄妙联系，但自从那次之后，那种感觉便再未出现。仿佛那只是命运给予的一个惊鸿一瞥的提示，旋即又隐入了迷雾之中。
这让他心底那丝烦躁与探究欲，如同野火般悄然蔓延。
日落时分，车队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官方驿馆停下歇宿。驿馆早已被提前清场戒严，侍卫们无声而高效地分布四周，确保万无一失。
怀溯自然住了最好的上房，而褚宁，则被安排在了他隔壁的一间厢房。美其名曰“便于伺候”，实则监视的意味不言而喻。
晚膳是驿丞精心准备的当地特色菜肴，虽不及行宫精致，却也别具风味。怀溯用餐礼仪无可挑剔，动作优雅，只是吃得极少。褚宁站在一旁布菜，看着满桌美食，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怀溯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褚宁瞬间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下，用膳。”怀溯放下筷子，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褚宁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需要本官说第二遍？”怀溯眉梢微挑。
“……谢少师。”褚宁不敢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在下首位置坐了半个屁股，拿起筷子，却有些不知所措。
“此地的‘清蒸白鱼’与‘山笋煨火腿’还算爽口，不必拘礼。”怀溯难得地“推荐”了一下菜品，自己却只舀了小半碗碧粳米粥，慢条斯理地喝着。
毕竟他如今修为早能辟谷了，进食倒也没那么重要。
褚宁依言尝了尝，味道确实鲜美。他饿得狠了，起初还有些放不开，几口下肚后，也顾不得许多，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食物的有种熟悉的感觉，以及屋内的陈设风格，仿佛他来过似的。
但他确定乃至肯定，这绝对是他第一次来南境，估计也只是巧合。
他吃得并不粗鲁，速度却不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偷食的仓鼠。
怀溯喝着粥，目光偶尔掠过他专注进食的侧脸，看着他因满足而微微眯起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戒备或平静的浅色眸子里，此刻竟流露出几分难得的、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单纯与生动。
一丝极淡的、连怀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然而，这片刻的“和谐”并未持续太久。
晚膳后，怀溯在院中散步，褚宁跟在身后不远处。驿馆建在山脚，夜色渐浓，山风带着凉意吹来，拂动两人的衣袂。
就在这时，狗血的意外发生了。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褚宁脚下一块看似平整的青石板，竟毫无预兆地碎裂开来，他一只脚瞬间陷落，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个结结实实——
电光火石之间，一直留意着他的怀溯，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已至他身侧，手臂一揽，稳稳地将他带离了那块碎裂的石板，扶着他站定。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眨眼之间。
褚宁惊魂未定，靠在怀溯怀中，鼻尖充斥着那清冽的冷香，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次他连吐槽都懒得吐槽，简直太操蛋了，连续两次的经历让他感觉自己像那个言情小说女主，好再没发生更离谱的事情。
比如亲上。
他抬头，对上怀溯近在咫尺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温润笑意，也没有了探究的深沉，只有一片沉冷的余悸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
他在生气？气什么？气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
“抱歉……”褚宁下意识地道歉，试图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怀溯却没有立刻松手，扶在他手臂上的力道甚至收紧了些许。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年苍白惊慌的脸，感受着那纤细骨骼下传来的温热，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后怕”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若是他刚才反应稍慢半分……
若是这少年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
这个假设让怀溯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他不在乎旁人死活，但褚宁……不行。至少在弄清楚那“福祸相依”的真相之前，在他找到利用这“变数”缓解自身绝症的方法之前，褚宁绝对不能出事。
这种强烈的、源于自身利益的保护欲，与他此刻心中那点难以言喻的悸动混杂在一起，让他心绪前所未有的烦乱。
“你的‘运气’，还真是……时刻不忘彰显存在。”怀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缓缓松开手，退后半步，恢复了平日的距离，只是眼神依旧锐利地锁定着褚宁。
褚宁脱离了他的怀抱，松了口气，却又因他这句话而感到一阵委屈和恼火。
这破运气是他想的吗？他巴不得这玩意儿永远消失。
“晚辈……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他闷闷地说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仿佛自带霉运光环的脚。
怀溯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愠怒奇异地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探究。他抬头望了望夜空，今夜无月，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点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或许，并非全是坏事。”怀溯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褚宁疑惑地抬头。
怀溯却没有解释，只是转身向房间走去。“夜里风凉，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回到自己的厢房，褚宁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吐了口气。
他摸了摸胸口，玉片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样。他又回想了一下怀溯刚才的反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个怀抱……虽然短暂，却带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力度和……紧张？
他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一定是错觉，怀溯怎么可能会紧张他？多半是怕他这个药引子还没用就废了。
而隔壁房间内，怀溯并未入睡。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敲击着。
两次了。
一次摔倒，一次石板碎裂。
每次褚宁遇到意外，他体内那沉寂的、代表着生机流逝的根骨，似乎都会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动。第一次是松动感，第二次……似乎是某种难以言喻的牵引？
这绝非巧合。
福祸相依，因果纠缠。
难道褚宁那诡谲的“坏运气”，在给他自身带来麻烦的同时，也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刺激着自己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
这个发现，让他对褚宁的“兴趣”，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同时也让他意识到，将褚宁带在身边，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观察和利用，更是一种……必要的“治疗”？
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揽住那纤细腰肢时的触感，以及那一瞬间不受控制加速的心跳。
夜空中，一颗流星拖着微弱的光尾，划过天际，转瞬湮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