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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魂穿 ...

  •   双足深陷淤泥,咸腥湖水淹过头颅、闷窒口鼻,濒死的谢宛竭力挥臂驱散萍藻,自浑浊中窥天光,只见低空被漆成黯黮的乌色,很沉,似那文火慢煎、熬煮半晌凝成的蜜炼川贝枇杷膏。

      但,怎会像呢?

      药膏虽甜得发腻,总归治病,这水中天,却要夺她命呀!

      吞藻的喉管无法发音,手臂也灌铅似的愈发滞重,而当挣扎成为杯水舆薪的注脚,连苟活,都变奢谈…

      最终,谢宛沉塘。

      昏鸦栖藤。

      阴风惨澹。

      疾跑的黄包车后座,落汤鸡·京禧湿发呈绺、贴额,似索命女鬼,噢,确切说,她如今揣魂的这副皮囊,叫谢宛,乃被愚忠爹给配冥婚的病弱炮灰,刚含冤溺亡。

      而京禧,原是名戏剧学院在读生,自幼习武,且资深梨园戏迷,为赚钱,现兼职动捕演员,以灵活协作模式、服务该开发阶段的军阀割据游戏——数据精度捕捉与性别适配,从不是悖逆命题;但,理念会,所以,此次夺舍擅闯游戏世界,并非她择机鸠占鹊巢,据推测,应是吐槽其男凝,才被迫沉浸式体验魂穿末班车。

      啧。

      京禧蔑笑。

      啥超绝敏感肌的破游戏啊,还想捂嘴?

      温婉圆润的荔枝眼陡然淬寒,犹如利刃出鞘。

      嗬,难道女性就活该当炮灰、挂件、附属品,或红颜薄命的被嫁祸方?

      还有,强拽她魂识进游戏,附身连性命都被操控、作/践的谢宛,是觉得驯化很好玩吗?

      反正都架空,那,作为不受玩家操控、本该殒命却换魂续存的虚拟态NPC,她若锱铢必较,战术欺诈反着游戏设定来、实则暗度陈仓,就没毛病~

      掀眸。

      仰鄂。

      瞧那铅云欲坠。

      她暗忖如今境况:【1.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2.真·囊空如洗,连付车费的铜板都无一个,3.魂穿,病体,还没给分配负责‘智驾’的系统,甚至,连本生存指南都不投喂,纯靠自行摸索。】

      显然,当务之急是先搞钱。

      既如此,便宜爹必须排除投靠选项,能卖1次,就会有覆车继轨的更多次,那,便仅剩过门户帖、命馆合婚、聘嫁拜堂的夫家,光金银首饰等定礼,就足够她傍身。

      好吧,那便再入虎穴龙潭。

      麒祥街。

      薄公馆外如意踏跺。

      月白嵌花立领旗袍的京禧,抬腕敲门。

      成功把老管家给吓得差点犯癫痫,嘴哆嗦,就颤音:“大…大、大少奶奶?”

      为免露馅,京禧秒披病弱·谢宛的马甲,萎靡掩唇、勉力絮语:“我晕症厉害,劳烦引路送我回…”话由旨遣,她原想扮虚装衰,却,谁知应验,哐当,直挺地朝门内栽摔,幸好,踉跄两步后,有及时扶墙站稳;但,即便昏眩,仍没忘结账,“…院。你去给、黄包车夫…付钱。”

      作拐任她搀扶的管家:“您包呢?”

      京禧臆断:“湖底喂鱼。”

      知内幕、也曾规谏的管家,终是怜恤她福浅命贱,但,这次谋杀未遂,她既已捱过,便助她少受罚罢:“还有您的珍珠耳饰跟项链,若老太太问起,尚需圆融。”

      京禧道谢,却未多言,毕竟,游戏中谢宛的戏份一笔带过,她又只承其躯,却没沿袭记忆,而薄公馆人员架构冗杂繁复,稍出差池,都或会导致她今晚的计划、功亏一篑,所以,最好闭嘴避谶。

      偏院。

      京禧泡热水澡、喝姜汤驱寒,但没用晚膳,直接爬床寝眠、养精蓄锐。

      多亏那刻薄寡恩、害谢宛陷绝境的老太太礼佛未归,让她可暂拒盘问。

      夜为掩。

      京禧携款潜逃。

      却,百密一疏,溃在天降横祸。

      墙外她正仓皇奔徙呢,突然,轰隆1声,惊雷炸响,而薄公馆的爆炸、卑鄙地紧随其后。

      吓得心惊肝颤,驻足,她终踟蹰不决——饶是理智羁縻,告诫她趁乱赶紧走,事后恰好能被鉴为尸骨无存,来一出绝妙的瞒天过海…

      但她,无法对伤亡置若罔闻。

      唉。

      罢。

      肩卸行囊,拎着,京禧熟练地自狗洞钻回公馆。

      坍塌刚起。

      救援就至。

      跟死神的抢夺战一触即发。

      只因事发地是新纳六姨太的别院闺房,司令今晚留宿、生死未卜。

      警卫兵早就荷枪实弹地把薄公馆围成铁桶,严丝合缝,听凭差遣。

      而换黑绸平裁短袖旗袍、跟黏稠夜色沆瀣一气的京禧,甫一露头,便被枪指后脑勺,但,据守的警卫兵辨清来者是谁后,没敢盘查,便放行,只因这位羸弱到风一吹就感冒,既是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又是司令股肱心膂的副官、谢昀之女,别招惹为妙,免得被碰瓷!

      趁滂沱雨幕混淆视界,夜还黑不溜秋,京禧病秧子秒变运动健将、撒腿一路狂奔。

      抵达别院。

      向给她撑伞的婢女求证。

      认准后,急咳,喉间腥甜欲呕,京禧掐腰喘欬:“爹。”

      谢昀尸山血海里蹚过,自然明白此次爆炸并非意外,而是一场里应外合的蓄意谋杀,此刻,他的军装早被瓢泼骤雨浇透,却即便狼狈,仍一派刚毅,定海神针般杵在废墟,只浅瞥她一眼,就又扯着嗓门怒吼:“别TM踩那横梁,抬起来搬!护好照明的灯笼,雨会淋湿煤油灯芯!”

      经探询,京禧已知人力部署:“爹,可有打电话通知两位少爷?是否遣司机速去普济寺接老太太归家?”公馆外虎狼环伺,内又有虫豸蠹蛆,所以,坐以待毙忒傻,那她,为免落话柄,就必须名正言顺拿到管家权,否则,若谁以此为把柄告她僭越,又是1桩污糟,“恐有连环后招,需得谁操持大局拿主意。”

      嫁女后虽未亲属割席,却也默认她该以夫家为纲的谢昀:“如今府中只你尊为家主,应你来。”

      京禧行屈膝礼、告退。

      感谢专业课老师,让她礼仪及演技均娴熟。

      如今有她爹这挡箭牌作倚仗,行事便多有斡旋,需尽快召集医资救治殃及的众仆,而非只顾司令·薄铭恺的安危,还有她院里的独苗丫鬟,亦要探询是否安好。

      亥时的薄公馆忙成1锅乱炖的腥粥,唯有谢昀停了喊哑的嗓,像挽歌唱到结尾。

      全员神经高度紧绷。

      秒针却龟行。

      许久。

      久到谢昀瞪圆欲裂的眼眶、混着雨水淌出猩红液,才有因伤退役的独腿花匠高呼:“有人!这里有人!”

      站成雕塑的谢昀箭步前蹿,却很快失望,因,只是一截、女人的断肢。

      有婢女捂嘴干哕。

      谢昀冷脸呵斥,吩咐继续。

      最终,雨势稍弱时,他们挖到左臂被炸得稀巴烂、冷森白骨垂坠着碎肉的薄铭恺。

      谢昀膝盖骨一软,直接跪趴,颤巍地伸指探过司令鼻息,确定仍一息尚存,便赶紧喊医护紧急处理,简单包扎后,就抬进惯用的福特车后排座。

      然后,四辆同样的车陆续开出薄公馆,分别朝城内各医院出发。

      却途中全都遭遇枪袭械斗。

      一番激战。

      双方皆死伤俱损。

      而荆棘载途,乃今晚薄家的劫数,区别只是,这边明枪难防,千里之外的别处要稍好些、暗箭易躲。

      巅南。

      督军府设宴。

      递出的请柬标榜简办寿诞,却实为拉拢跟试探。

      近月,边陲流民四起,拒缴赋税徭役,还广纳周边民众,从零星火种速成燎原之势,戴戎为此愁得辗转反侧,莺啼燕舞的戏楼、都很少捧场——说好听点他乃一省督军,军政大权在握,但实际,捉襟见肘得很,缺钱少兵是常态,跟草台班子没区别,就怕哪天被革故鼎新、给优化掉。

      所幸,他毗邻的蜀郡,归富得流油、将猛兵悍的薄家统辖,嘿,俗话说得好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此,他煞费苦心地搭这么一戏台,欲拉薄家下场。

      谁知薄允谦作为少帅,应邀出席,却只流氓叫好,狡猾地不登台陪唱。

      收锣罢鼓。

      筵席将散。

      戴戎自是不死心,塞了娇妾美娥给薄允谦,装着醉含糊不清地留他夜宿督军府。

      薄允谦以军务繁忙婉拒。

      而就在两方拉扯僵持之际,薄允谦的副官何晋心急火燎地跑来,附在他耳畔悄声汇报:“家中急电!”

      这下,崩管装的或真醉,都得酒醒;耳力过聪的戴戎唰地站直豆芽菜般歪斜的腰板:“贤侄速归吧。”

      薄允谦抱拳示歉,翛飒转身,朝厅外候着的别克轿车奔。

      腿短脚撇的戴戎步姿笨拙地紧随其后。

      车前。

      驻脚。

      他扒窗谄笑道:“薄氏祉猷并茂、洪福齐天,定能逢凶化吉。”

      庭灯自半降的玻璃车窗探内,明暗割裂,绘在薄允谦刚棱冷硬的脸庞,他亦勾唇扯笑:“承您吉言,告辞。”说罢,吩咐司机油门踩到底。

      如意算盘惨遭滑铁卢的戴戎,朝车尾气啐了口浓痰:“呸,混不悋的纨绔二世祖,真以为扔军队历练几年,就能镀金身啊,还不是占着祖宗的光!”

      身旁,他的命苦师爷腹诽:【您才烂泥扶不上墙!薄允谦若真是膏粱子弟、徒负虚名,您会像哈巴狗?】

      忌惮是露怯的遮羞布,不揭开都知有猫腻…

      车队浩荡。

      很快就融进黏稠的暗夜。

      而被车灯照亮的那一截沥青路,似蟒蛇蛰伏。

      副驾的何晋,军装笔挺,朝后排座侧扭着身,详细汇报薄公馆那通电话的内容。

      戗驳领西装、额发抹了发胶熨帖地向后梳的薄允谦,并没接腔,他掐捏着指骨,始终垂着眸,卸了虚与委蛇应酬的假笑,就显得冷肃凉薄——那姨娘舞会恰好撞进他爹怀里、促成初识时,他就跟池岸打赌迟早会有这一遭。

      而被谢昀抱着从密道金蝉脱壳、遭亲儿子讥讽的司令,没在充当烟雾弹的任何一辆轿车内;危险蛰伏的雨夜,有一驾普通的马车,很不稀松平常地奔向衢城郊外的叠翠岭。

      颠簸的车厢内,晕厥的司令仰躺在软垫,枕着谢昀的腿。

      京禧递盖毯。

      谢昀接过:“你怎知密道?”

      换了斜襟坠白玉扣旗袍的京禧,坐姿端雅,仪淑态悫,答话却拐弯抹角:“女儿乃薄家长孙媳。”

      “那叠翠岭呢?”

      “爹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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