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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半夜巧遇和扫荡便利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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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归舟是被冻醒的。
最先感知到的不是意识回笼,而是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细冰针,顺着他贴在沙发上的后脊往骨头缝里钻,连带着露在外面的脚踝都冻得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
文市的冬天本就难熬,没有暖气的屋子更是冷得像口冰窖,更何况他昏睡过去之前还是直挺挺坐在地板上,身上只裹着件单薄的冲锋衣,连点能盖的东西都没有,四肢百骸都透着散不去的冷意,连呼吸都带着白雾。
他睫毛颤了颤,好半天才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的一片白,缓了几秒才聚焦,落在面前被踹倒的木桌——桌腿歪扭着,上面的玻璃杯碎了一地,碎片闪着冷光。他就这么盯着那片狼藉愣了一会,牙齿控制不住地开始打颤,“咯咯”的轻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骆归舟抬起僵硬的手,手指蜷了蜷才攒住力气,两只手互相搓了搓,掌心蹭出点微不足道的热意,又赶紧凑到嘴边,哈了口带着体温的气,可那点暖意刚碰到指尖,就被寒气吞得一干二净。
身体各个器官像是终于从休眠中被唤醒,刚缓过点劲,胃里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空响,昏睡过去之前强压着的饥饿感瞬间扑了上来,像只手攥着胃壁往紧里拧,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他低头扫了眼狼藉一片的地面——除了玻璃渣,还有几滴已经发黑的血迹,眉头瞬间皱紧,指节无意识地攥了攥,眼底漫开一层不耐的烦躁,连带着呼吸都重了几分。
操。
他在心里低骂一声,喉结滚了滚,又忍不住想:等以后有钱了,说什么也得找个人跟着,能在自己犯病疯癫之后,把这满地狼藉收拾干净,不用等着他拖着一副半只脚迈进棺材板的身体去收拾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不过那估计是下辈子了。
他抬手摸了摸胳膊上还没结痂的伤口,指尖碰到时还带着点刺痛。不过这次算是又从地狱爬回来了,日子还得过。
骆归舟忍着后腰传来的剧痛,咬着牙,指尖先撑住冰凉的地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接着猛地发力,自虐一般地将身体往上提。起身的瞬间,他闷哼了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里,被冻得有些发麻的脑子倒像是被这痛感刺了一下,总算清醒了点。
胃里像揣着个冰窟窿,每动一下都能听见内里传来的“咕噜”声。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房间最右边的医药箱前,那箱子外壳磕掉了块漆,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血渍。蹲下身,动作迟缓地掀开盖子,里面花花绿绿的药瓶堆得满满当当,有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有的瓶盖还敞着口。
骆归舟的目光在瓶子间扫了一圈,手指伸进去,随意捏起几片白色药片,既没看说明书,也没核对剂量,那模样不像是在挑药,倒像是在满桌珍馐里,慢悠悠给自己挑一道合口的“大餐”。
旁边放着半杯凉透的矿泉水,他抓过仰头就往嘴里灌。凉水混着药片滑过喉咙,激得他咳嗽了两声,胃里却像是被填上了点东西,那股空得发慌的感觉总算淡了些。他放下杯子,视线重新落回客厅——翻倒的沙发垫、散落的玻璃碎片、还有溅在地上的血点,一片狼藉得刺眼。
骆归舟盯着看了几秒,眼底的烦躁慢慢褪去,只剩下一层无奈的倦意,他眯了眯眼睛,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弯腰捡起脚边的扫帚,开始一下一下地收拾。
胃里那点药片根本顶不住,空落落的感觉又翻了上来,骆归舟盯着墙角收拾完的垃圾袋,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得去买点吃的。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边缘,开始盘算那仅有的十块钱,这么一想他又是叹气。附近最近的便利店也要走十分钟的路,骆归舟是真的懒。随手将散落的玻璃渣扫进簸箕,又把歪扭的桌子拉回原位,屋子里总算勉强看不出之前的混乱。
做完这些,他走到窗边,指尖捏住厚重窗帘的一角,轻轻掀开一道缝隙。视线往下落,很快就瞥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汽车——严汀雨的车还停在楼下,只是挪了点位置,正好停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骆归舟的视力好得很,哪怕隔着几层玻璃,也能看见驾驶座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像颗埋在黑暗里的星星,隐约能辨出是电脑屏幕的亮度。
没在隔壁守着,反而蹲在楼下。他站在原地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冰凉的窗台,“笃、笃”的轻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又抬眼望了望窗外,天早就黑透了,黑沉沉的夜空连颗星星都没有,只有远处高楼的灯亮着,昏昏地映着云层。
他转身往客厅走,弯腰捡起被摔在沙发底下的手机——屏幕边角磕裂了道缝,按亮时还闪了闪。看清时间的瞬间,骆归舟挑了下眉。他居然从昨天晚上昏睡到了今天晚上,整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没再多想,骆归舟将身上沾着血迹的冲锋衣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从沙发旁边捞了一条黑色卫衣。又摸出茶几抽屉里的钥匙,串着个磨得发亮的铁环,随手揣进卫衣口袋。捏起桌上那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指尖把纸角捋了捋,确认没掉毛边,才一起塞进口袋。拉了拉卫衣帽子,遮住半张脸,他拉开门,脚步轻得像片羽毛,悄无声息地出了楼。
外面还是白茫茫一片,踩下去时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每一步都要先把雪压实,再借着劲儿往前挪,裤脚很快就沾了层湿冷的雪沫子。
没去管停在路边的车,骆归舟刚拐过一个拐角,风突然卷着雪粒往衣领里钻,骆归舟耳尖动了动——身后不远处,除了自己踩雪的声响,还多了道极轻的“沙沙”声,像雪被什么东西碾过,细碎得几乎要融进风声里,却又在空寂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骆归舟揣着兜慢悠悠往便利店挪,裤脚沾着的雪沫子早冻成了硬碴,刚拐过拐角,风裹着雪粒刮过耳廓,身后那道不合时宜的脚步声便撞进听觉——
既没做到“步幅匹配”,跟他的步伐差着半拍;也不懂“环境借势”,踩在新雪上的“沙沙”声毫无遮掩,连最基础的“声纹隐匿”都没做到。
骆归舟脚步没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心里暗骂:这傻叉条子是把警校的跟踪基础课全还给教官了?连“距离缓冲”都控制不好,跟屁虫似的缀着,比他手下那几个脑子不清醒的混子都不如。
老城区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借着洒下来的的月光,他眼角余光飞快扫过身后雪面,那串浅脚印既没采用“斜向侧跟”,也没借建筑物做“视觉遮挡”,直挺挺跟在他的足迹后,简直是把“我在跟踪”刻在了雪地上。
嚯,合着根本没打算“低可视度监视”。
他忽然觉得兴味索然,脚步放得更散漫,甚至故意在雪堆前顿了顿,用靴尖碾了碾雪。身后的脚步声立刻突兀地停住,连“动态衔接”的基本反应都没有。骆归舟嗤笑一声,继续往前走,靴底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轻响。风卷着雪落在后颈,凉得刺骨,却远不及身后那道毫不掩饰的视线滚烫——这连“隐蔽监视”都算不上的对峙,比寒雪更让他觉得诡异。
雪粒子还往衣领里钻,骆归舟终于望见便利店那截歪歪扭扭的招牌——“便利”二字的灯珠早灭了,只剩个“店”字孤零零亮着暖黄的光,在白茫茫的雪夜里像颗快燃尽的烟头。
他冻得发僵的脚腕终于攒了点劲儿,脚步明显快了些,皮靴碾过积雪的“咯吱”声都急了几分,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再吹会儿风,真要成冰棍了。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暖烘烘的暖气裹着方便面和零食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骆归舟下意识缩了缩冻得发木的脖子,指尖的刺痛感慢慢化开,连带着僵硬的肩膀都松了些。
收银台后,扎马尾辫的小姑娘趴在台面上睡得沉,脸颊压得有点红,胳膊肘边还歪着本翻旧的杂志,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让骆归舟想起自己刚才的念头——这儿哪有什么寒光刀子、滚烫子弹,分明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深夜。
他有些神经质的笑一声,指尖蹭过冰凉的货架金属边框。货架上的商品码得整齐,泡面的包装袋被暖气烘得发脆,饼干盒上凝着层薄水汽。他眯着眼扫过价签,揣在兜里的十块钱仿佛有了重量,指尖在几包最便宜的苏打饼干和火腿肠之间顿了顿,最终挑了包温热的牛奶,指尖触到包装时,那点暖意顺着指腹慢悠悠爬进心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低沉得像雪夜浸了水的大提琴弦,尾音像裹了层暖意,偏又清冽好听,稳稳落在他耳里:“骆先生。”
骆归舟挑着货架上泡面的指尖没停,目光还黏在“红烧牛肉”和“香辣酸菜”的价签上打转,心里正盘算着十块钱够不够再加根火腿肠,只当没听见这声招呼。
“巧遇。”
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颗小石子砸进冰面。骆归舟的动作猛地顿住,指尖无意识地掐皱了泡面包装袋。他几乎能想象出身后人说话时的模样——怕不是还揣着手,站在暖烘烘的暖气里,连伪装都懒得做。舌尖狠狠抵了抵后槽牙,心里的骂声翻涌着往上冒:巧你个鬼的遇,这条子怕不是跟屁虫成精了。
严汀雨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颌线绷得笔直。他比骆归舟高出小半头,视线自然地从对方裹着黑色卫衣的后脑勺往下滑——那卫衣版型偏宽,把肩膀衬得有些单薄,可他脑子里却不受控地冒出个念头:这料子底下的腰,肯定细得能一把攥住,连带着呼吸都跟着顿了半拍。
目光又往下落,扫过骆归舟笔直的腿。对方穿着黑色工装裤,裤脚扎在靴筒里,明明是很普通的款式,却藏不住那双腿的线条,长且匀称,像是随时能爆发力气的模样。严汀雨喉结无意识地滚了滚,忽然觉得便利店的暖气好像开得太足了,热意顺着衣领往上爬,连耳尖都悄悄漫上点薄红。他抬手松了松衣领,指尖碰到微凉的布料,才勉强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燥意。
严汀雨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尾无意识地蹙了下——骆归舟的背影僵了瞬就恢复如常,分明是听见了,却连个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垂在货架前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节泛着点冷白,正悬在两桶泡面上方打转,指尖偶尔轻轻蹭过“红烧牛肉”的红色包装,又很快移到“香辣酸菜”的绿桶上,显然是在犹豫。
便利店的暖气管还在嗡嗡作响,热意裹着零食的甜腻气往鼻腔里钻,严汀雨喉结动了动,忽然开口。他刻意压平了语调,让声音听着平稳又自然,像是随口搭话:“相遇即是缘。”
顿了顿,目光仍黏在那只打转的手上,补了后半句,“骆先生,您要买什么?我请您。”话落,他自己都觉得这借口生硬得可笑,指尖悄悄蜷了蜷,等着对方的反应。
骆归舟终于转过身,动作不算快,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滞涩感。严汀雨的视线几乎是立刻撞了上去,像跌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那双桃花眼生得极漂亮,眼尾微微上挑,本该带点缱绻的风情,此刻却淬着冰似的,睫毛垂下时投下的阴影里,全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还有在右眼尾的那颗小痣,之前只是匆匆一瞥,如今近距离观看,真是...太勾人了。
“嗯?”骆归舟的尾音拖得极长,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他挑了挑眉,目光在严汀雨脸上扫了圈,又重复了遍,“请我?确定?”
每个字都像裹着雪粒,凉丝丝地砸过来。
严汀雨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下颌线绷得笔直,只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喉结无意识地滚了滚。
他迎着那道带着寒意的视线,极轻地点了下头,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异样:“是的。”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衣角——便利店的暖气好像更热了,热得他指尖都有些发僵。
“行啊,严警官够兄弟。”骆归舟嘴角勾着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只浮在唇瓣上,带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他朝严汀雨随意拱了拱手,语气算不上请求,反倒像理所当然的吩咐,尾音轻扬:“去帮我拿个购物框。”
这近乎命令的口气,严汀雨却半分没觉得被冒犯,心口反倒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漾开细碎的雀跃。他面上依旧绷着,没露半分异样,脚下却没丝毫犹豫——转身时带着警校训练出的利落劲儿,脊背挺得笔直,步幅都比平时稳了些。便利店门口的购物框叠得整齐,他随手抽了个最大的,折返时脚步不自觉加快,塑料框子边缘偶尔蹭到货架,发出轻微的声响,倒衬得他心底那点隐秘的轻快愈发清晰。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一种诡异的和谐在空气里漫开——他们正式见面才三次,此刻却像配合了许久的搭档。骆归舟先把那两桶纠结半天的泡面扔进框里,跟着手腕一转,干脆利落地将货架上同款泡面全扫了进去,塑料桶碰撞发出“哐啷”轻响。
他挑东西的样子随性又张扬,指尖点过货架,薯片、饼干、巧克力、火腿肠……不管价签,但凡入眼的全往严汀雨手里的框里塞,活像个不差钱的富豪在扫货。明明是满墙平价零食的便利店,愣是被他逛出了高奢专柜的派头,连弯腰拿最底层的面包时,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劲儿。
严汀雨提着购物框的手稳得很,指节因用力泛出点白也没松劲。他垂着眼,看着框里的东西越堆越高,几乎要没过视线,心里半点被“刁难”的不悦都没有,反倒悄悄冒出个念头:骆归舟居然真的同意让他买东西了。
这想法刚冒出来,脚步就不自觉轻快了几分,连跟着骆归舟挪步时,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便利店的暖气裹着甜意往心里钻,暖得他指尖都软了些。
购物框里的零食堆得快溢出来,薯片袋被压得微微变形,骆归舟扫了眼那摇摇欲坠的高度,抬下巴冲严汀雨抬了抬,语气干脆得不带一丝商量:“框满了,先去放了,再拿一个来。”
尾音刚落,严汀雨几乎是立刻应声。他没问半句“放哪儿”“够不够”,只单手托着购物框底部,稳稳朝收银台旁的空地走——步伐依旧是警校练出的利落,连转身时都没让框里的泡面滑下来半分。放下第一个框时,他特意往旁边挪了挪,给后续的“战利品”留了位置。
折返时,他手里多拎了两个购物框,塑料把手在指间轻轻晃着。目光落回骆归舟还在挑拣的背影上,严汀雨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心底竟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出门前特意取了现金,卡也揣在身上,足够应付这些。这念头让他莫名安心,连提着框的手指都放松了些,脚步再次轻快地追了上去。
货架间的身影还在移动,骆归舟在前头走得随性,指尖扫过货架上的罐头便往框里扔,严汀雨提着两个购物框跟在身后,脚步稳得像株扎根的树,活脱脱一副忠实保镖的模样。
转到速食区时,严汀雨的目光忽然顿在货架中层——几盒速食白粥挤在泡面旁,米白色的包装看着格外温和。他脑子里猛地窜出个念头:上次备的药里有护胃的,骆归舟的胃好像也不太好,而白粥刚好能暖胃。骆归舟已经转去看零食区了,背影在暖光里晃了晃,没留意他这边的停顿。
严汀雨索性将右手挎着的购物框轻轻放在脚边,框沿蹭到地面发出极轻的声响。他摸出手机解锁,屏幕光映亮他紧绷的侧脸,指尖飞快点开搜索栏,随即俯身凑近货架,视线在白粥的配料表和手机屏幕间来回扫——盯着“碳水化合物”“钠含量”的数值反复确认,连眉头都不自觉蹙了起来,那副严谨的模样,倒比查案时核对证据还要认真几分。
终于在几盒白粥里敲定了最合心意的那盒——钠含量最低,配料表也干净,严汀雨心里竟比破了桩小案子还轻快几分。但这情绪半点没露在脸上,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模样,随手将手机揣回兜里,指尖刚碰到白粥的包装盒,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那手极白,是种缺乏日晒的冷白,手背上横亘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旧疤泛着浅粉,新疤还带着淡淡的红印,看着触目惊心。骆归舟就那样轻易抽走了他手里的白粥,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指腹——
好凉。
严汀雨的指尖猛地蜷了下,像被雪粒烫到似的。他没来得及细想那触感,反倒先觉得不对劲:便利店的暖气难道又调高了?热意顺着衣领往脖颈里钻,连耳尖都悄悄漫上了薄红,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保质期短。不要。”骆归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说话间已将白粥放回了货架,包装盒与金属架碰撞发出轻响。
严汀雨立刻收回目光,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好的。抱歉。”这声道歉落在旁人耳里定觉诡异,可他自己却没察觉,只觉得是自己没考虑周全。
骆归舟倒坦然,眼皮都没抬:“下次注意。没事。”
严汀雨“嗯”了一声,视线不自觉追着对方收回的手,听着那清冽又低沉的声音在暖烘烘的空气里荡开,竟莫名觉得格外好听,连心底那点因被拒绝而起的局促,都被这声音裹得软了些。
骆归舟那句“下次注意”在脑子里反复打转,每个字都像颗小石子,在心底砸出层层涟漪。
他垂着眼,盯着购物框,心脏却不合时宜地跳得飞快——“下次”?难道……他下次还有机会给骆归舟买单、替他提购物框?这念头刚冒出来,指尖就猛地攥紧了,连耳尖都跟着烧了起来。
便利店的暖气还在烘着,可他觉得浑身的热意都从心底往外冒,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偷偷抬眼瞥了眼身旁的骆归舟,对方正漫不经心地看着货架,侧脸在暖光里线条利落,他连忙又低下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了点,很快又恢复平直,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骆归舟最后扫了眼货架,确认把能看到的保质期长的压缩饼干、罐头、真空包装面包全收进了框里,才慢悠悠往收银台走。严汀雨跟在后面,左右胳膊各挎一个购物框,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上臂肌肉微微绷紧——哪怕常年健身练出的力气足够支撑,额角也还是沁出了点薄汗,呼吸比平时重了些,说话都带着微不可察的气音。
收银台前的小姑娘早醒了,下巴差点贴到收银台,眼睛瞪得溜圆,一会儿看看他们脚边堆成小山的购物框,一会儿又瞟向身后几乎被搬空的零食架,那副呆愣愣的模样,像见了什么稀奇事。
直到两人站定,她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两位...帅哥。真的买这么多东西吗?”
严汀雨先应了声“嗯”,喉结滚了滚平复气息,随即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指尖捏着卡沿推到小姑娘面前,语气格外认真,像是在回应什么严肃的问题:“我有钱。”
“拿十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