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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醉猫 ...

  •   待到DM将剧本完整复原后已天色近晚。
      众人在一楼的休息区稍作休息,顺便讨论晚饭吃什么。
      刑不逾想吃火锅,邹鸣宇嚷嚷着去撸串,江凝提了句自己在减肥不打算吃。
      问了一圈,选择权被交到岑溯手上。
      “岑溯,你站谁?”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岑溯在邹鸣宇心中留下的高冷印象已然不复存在。
      “我?我都可以,你们定就好。”岑溯讪讪。
      “不会吧,夏天多适合撸串儿啊!”邹鸣宇看看刑不逾又看看江凝,最终将视线落回岑溯,语气诚恳,“你想啊,那么热的天,吃着裹满辣椒、孜然和蘸料的串,再来一口啤酒,此生无憾啊!”
      江凝眯起眼睛警告他:“邹鸣宇你喝一个试试?”
      岑溯只觉他的目光过于炽热,自己还真不好意思拒绝,是以他行了个下下策:“我去趟卫生间。”
      邹鸣宇看着转身就走的岑溯:。
      邹鸣宇处于状况外,脸上顶着“懵逼”俩字注视刑不逾问:“我……吓到他了?”
      刑不逾:“没有,你只是为难到他了。”

      卫生间在某条走廊的尽头。
      兴许因为没有盘本的房间接客频繁,坏了好几盏灯,整个走廊明明灭灭,颇有恐怖电影的气氛。
      岑溯没多想,低头快步拐进卫生间。
      他胆子大,不怕牛鬼蛇神,也不怕玄乎其玄的传说,他只是不想让刑不逾他们久等。

      隔间门关上,岑溯才听到隔壁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是衣服布料的摩擦声。
      岑溯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奈何隔壁的的动静愈发响,窸窣声中夹杂着难耐的喘息声和水声。
      岑溯说到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纵使尚未尝到爱欲的甜头,那种事情还是略有了解。
      他蓦地红了耳朵。
      真的会有人在公共场合做那样的事吗……
      岑溯感叹归感叹,实际上多一秒也不敢偷听,只得眼观鼻鼻观心。
      “上班时间你还敢胡闹。”先说话的这个声音清冷,呼吸却是重而乱的,岑溯立马听出这个人是接待他们的狼尾小哥。
      “我亲我男朋友怎么了,又不犯法。”另一个声音反驳道,岑溯立马辨别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带他们盘本的DM!
      对方继续逗着狼尾小哥:“再亲一下。”
      狼尾小哥应该是在推拒,岑溯听到撞击门板的“哐哐”声,“隔壁有——唔!”
      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在接吻!

      岑溯脸颊烧得通红,几乎是跑回刑不逾一行人身边,瞳孔中的震惊还没有完全散去。
      邹鸣宇的嘴开开合合,在说什么?在跟我说话吗?
      岑溯盯着来时的走廊出神,脑海中仍在回放刚才的情景。
      那是被允许的吗?
      不是吧。
      两个男人怎么可能,一定是我听错了!

      “岑溯,岑溯?”邹鸣宇叫着,没有得到回答。
      男人是可以喜欢男人的吗?
      岑溯不免茫然,短暂回神甫一抬眼就看到狼尾小哥和红发DM走近他们。
      岑溯深觉自己的脑子一定被灌了水,颅内神经泡在水里,导致耳内接收到声音信号却无法产生听觉,否则怎么会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邹鸣宇和江凝还笑那么开心。
      然而视觉上又不符合他的假设,他很清晰地看到狼尾小哥发红破皮的嘴角,明显是被谁咬过。
      “岑溯。”指尖染上另一个人的体温,岑溯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勾了下小指。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吓了岑溯一跳,后者连忙应声躲开。
      刑不逾被他的举动打个措手不及,手将握未握,垂在身侧。他眉心微蹙:“怎么了?”
      “没事。”额间冷汗细密地蓄着,岑溯一如既往嘴硬。
      “你脸色很白。”
      “空调吹的。”
      刑不逾沉吟片刻,不再深究,但眼神没从岑溯身上挪开。
      “走吧,哥儿几个撸串去!”邹鸣宇挽着江凝走出店面,“我打了车,我们四个正好够一整车。”
      岑溯原本缀在刑不逾后面,没走两步便被刑不逾胳膊一拐揽着肩走上前了。
      岑溯本能要躲,挣扎未果,反而被揽得更紧。
      刑不逾吊儿郎当地批评他:“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有点欠揍。

      邹鸣宇是个话痨,自从上车话就没停过,刑不逾被他吵得头疼,索性抬手将那货的嘴捂住。
      邹鸣宇说不出句完整话,所有音节都化作拟声词,只得可怜巴巴看向岑溯,祈求后者救人一命。
      岑溯听不见。
      岑溯脑袋抵着车窗,不知几时睡着的。
      邹鸣宇一瞬间闭嘴,拿眼刀子刮刑不逾,气声埋怨道:“他睡着了你不早说。”
      刑不逾撩起眼皮看他:“我不是捂你嘴了?”

      南城十月的傍晚,日头依旧很好,将沉未沉,浸在云海里,丝丝缕缕的光线倾泻人间。
      岑溯头抵车窗,被阳光勾勒过的轮廓深刻明晰,脸颊上的细小绒毛柔软可爱,朦胧了金色轮廓的分明。
      饱满的水蜜桃,勾人咬上一口。
      刑不逾不再看他,偏开头如是想到。

      嘴上说着不允许,到了烧烤店江凝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邹鸣宇点了几瓶啤酒。
      岑溯睡眼惺忪,人没反应过来,酒已经摆在面前。
      岑溯慌乱摆手拒绝,邹鸣宇坏笑道:“嘿嘿,晚了!我们不醉不归!”
      “吹,接着吹。”刑不逾向来对邹鸣宇的酒量表示鄙夷,毕竟自从初中毕业聚会以来,无论什么聚会,邹鸣宇一定是那个又菜又爱喝的,“你喝醉了没人送你。”
      “咱俩一个院儿你不说捎我一程?”邹鸣宇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刑不逾你薄情寡义!”
      刑不逾选择性失聪,拿着岑溯跟前那瓶酒找老板退。
      他对着岑溯温声说:“不想喝就不喝,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没事的!”岑溯不敢看邹鸣宇,总觉得因为自己,刑不逾和邹鸣宇产生了不少分歧,“大家都喝我不喝,不是不合群么。”
      “我也不喝。”江凝插言,“想喝的只有邹鸣宇。”
      “我靠!刑不逾双标就算了,凝凝你怎么也这样啊!”说着邹鸣宇强行挤出眼泪缠在江凝身上哀嚎,跟个嚎啕大哭的树袋熊似的。
      岑溯于心不忍,戳戳刑不逾,轻声说:“你陪他喝一下嘛。”
      刑不逾:。
      刑不逾:crush还没追到手就开始心疼别的男人我是不是不用追了。
      刑不逾撇嘴,答应得不情不愿:“好好好,我陪他喝,那你得让我送你回家。”
      “我送你还差不多。”岑溯无奈。
      他不想让刑不逾送自己,不是单纯的不好意思,而是他说不准要债的会不会不分年节地堵上门。
      如果刑不逾送自己回去恰好碰上收债的,他想他或许会失去这个朋友。
      闻言,刑不逾笑出声,“好”字未出口突然意识到什么,生生把话憋回嗓子里。
      岑溯送自己回家碰上千栀,说不定兼职都不做了!
      刑不逾眼神闪躲,打哈哈道:“嗯,再说。”

      饭桌上的侃天侃地,醉酒后的大言不惭,被竹签转到四五轮的真心话大冒险,很吵闹,同时也很舒心。
      小小一张饭桌,四个人,除去自己,没有人会知道那间小而破的出租屋门口发生过什么,没有人会知道那些夹在本子里锁进柜子的欠条。没有人会侧目,没有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是岑溯愿意封存进大脑永久记忆区的画面。

      “累么?”刑不逾似乎酒量不错,三四杯酒下肚,脸上也不见酒色,看上去与平日别无二致。
      “还好。”岑溯看着刑不逾面前未饮尽的半杯啤酒,没来由地想试试那是什么滋味。
      岑溯没喝过酒,只看母亲岑婕喝过。
      在岑溯记忆中岑婕喝酒的频率不高,只在逢年过节时舔掉饭前用来敬恭先人的一杯底薄酒。
      他说不准岑婕究竟是否迷恋谷物发酵后的醇香,他和岑婕已经太久没见了。
      酒液是挺漂亮的,尤其是在斑斓的灯光透射下,呈现出轻盈而剔透的色彩,犹如绮一场梦,难怪世人总渴望能醉生梦死。

      “刑不逾,我想尝尝。”有句话叫作“酒不醉人人自醉”,岑溯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这样,酒没喝一口,人却是微醺状态。
      “我给你倒。”刑不逾招呼着打算让邹鸣宇那醉鬼递个杯子。
      岑溯倒先行一步扯住他衣摆,轻轻拽了两下,低声说:“不嫌弃的话,你那杯就行,我只喝一点点。”
      刑不逾没意见:“应该是你不嫌弃我才对。”
      岑溯嘴唇浅浅擦着杯沿呷进两滴酒,咽下喉头的时候被呛了一口,猝不及防咳起来,嗓子烧个火辣。
      不好喝。
      岑溯愤愤到,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借酒消愁,愈发赞同李白,借酒浇愁愁更愁。
      刑不逾心细地倒了杯水送到他唇边:“是不是也没多好喝?”
      岑溯闻言捏着杯子重重点了几下头。
      刑不逾打眼再看,岑溯那一通咳,牵得眼尾泛起红,掩着几颗泪珠。
      刑不逾深得千栀女士操心真传,当即喋喋道:“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可别喝酒,就你这样的,人麻袋一套你就过去了,打又打不过,把你卖到荒郊野岭喊破喉咙都没人救。”
      要真被卖了就好了,欠的钱多少能还一些。
      岑溯不言语,半晌,刑不逾说完,他才幼儿园小朋友似的,拖着嗓子乖巧答:“知道啦。”

      后半场岑溯没怎么说话,刑不逾起初看不出他是累了不愿意说还是接不上话,是江凝逗了他一句,他竟然乖乖应声,刑不逾才发现他醉了。
      丁点儿的酒,醉了贪酒的小猫。
      邹鸣宇吃醉酒比平时更加人来疯,显得岑溯格外安静。
      最后是江凝家里来电话催促着回家,这顿饭才就此为止。
      四个人吃饭,两个人喝酒,原本只该醉一个,临了醉了邹鸣宇和岑溯两个。
      这下由不得岑溯了,刑不逾怎样都不会放心他一个人回家。
      刑不逾给邹鸣宇父母去了电话,等两口子接上邹鸣宇,推脱掉叔叔阿姨并不顺路的“顺风车”好意,领着岑溯往家走。
      岑溯酒量不大,酒品不错,安安静静挨着刑不逾站着。
      醉着的岑溯比清醒时候粘人些,刑不逾走一步,他就亦步亦趋地跟上,贴刑不逾很紧,直到感受到刑不逾的体温才止步。

      路程比刑不逾设想的漫长,出租车抵达岑溯家楼下已是夜里九点半。
      那是个老旧小区,几幢差不多层高的筒子楼圈出楼下可供公共活动的片大点地方,还被几个虽大但实在不怎么有观赏价值的花坛占去大半面积。
      路灯暗淡,光影里埋怨着年久失修的不公。
      刑不逾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送你上去。”
      “不用。”虽这么说着,岑溯一点儿也没远离刑不逾半步。
      刑不逾心生一计,冲岑溯装可怜:“岑溯,你知道现在几点么?”
      岑溯不知是诈,当即要摸出手机看时间。他喝醉了脑子钝,摸上好一会儿也没摸到手机在哪。
      刑不逾看不下去,抓住他手腕,无奈道:“九点半了岑溯,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回去么?”
      “我家里很小,也很乱,楼道里还会有老鼠,楼上小孩半夜闹床,哭声整栋楼都听得到。”岑溯每说一条就竖起一根手指,出奇认真。
      “我不嫌弃,不怕老鼠,自认为睡眠质量不错。”刑不逾耐心引诱,“我不是非得留宿不可,我只是想把你安全送回家。”
      岑溯还是站立不动。
      “那我口渴,想上去喝杯水,行么?”
      岑溯思忖片刻,同意了,任由刑不逾抓着自己手腕,把人带上楼。
      刑不逾在心里默默记下:酒量不好,自卑敏感,吃软不吃硬,总是心软。
      刑不逾心里有一个上锁的记事簿,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通过不动声色观察岑溯而得到的。
      他敏锐地捕捉有关岑溯的一切。

      刑不逾无法预测未来未知的一切,无法一眼就看透他和岑溯究竟有没有共同的未来,不管是以朋友或是别的可能亲近也可能更疏远的身份。
      是以他渴望利用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数学家那样推导验算证明关于爱的定理,像天文学家那样观测计算距离他们可以拥吻的倒数日。

      楼道里安装的是声控灯,每隔一层有一个。
      房屋内部窄小,楼梯间大多堆放着住户的杂货,本就狭窄的楼道变得寸步难行。
      岑溯对这里的路线了然于心,提前吼亮声控灯,拉着刑不逾在杂物里穿行。
      岑溯家那层楼因为和对门关系僵硬,即使有声控灯,也因为互不相让的电费问题搁置许久。
      岑溯摸出钥匙,借着刑不逾给的光对钥匙孔。
      咔哒轻响,屋子里的女人推门同他们面面相觑。
      岑溯喉结滚动,嗓子发涩,半天憋出句干巴巴的“妈。”
      刑不逾向来嘴甜有礼貌,连忙跟着喊:“阿姨。”

      推门而出的女人身形瘦小,不是弱柳扶风的纤细,倒是有种形销骨立的脆弱。
      她眼下挂着大片青黑,是常年睡眠不足的表现,皱纹深且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老十岁。
      “是岑溯的同学啊?”岑婕笑着迎客,招呼他进门歇脚,末了好心问他天晚要不要在家留宿。
      刑不逾对着岑溯说什么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对着长辈还得顾面子讲礼数,摆手婉拒了岑婕的好意。
      岑婕没有强求,只是笑着一个劲儿对他答谢。
      刑不逾受不住,寒暄两句让岑婕回屋休息,自己转身下楼,隐在漆黑的楼道里。
      刑不逾等到转过楼梯脚,再看不到岑溯家,长长舒了口气,停下脚步给岑溯发消息。
      「明天还去店里么?」
      「下班带你去长江大桥。」
      岑溯没回。
      刑不逾抬头看向属于岑溯家的那扇门,没有传来说话声,也没有别的动静,门缝里看不见灯光。
      就像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居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醉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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