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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夕拾 ...

  •   刑不逾看向他的眼睛明亮、炽热,有那么一瞬间,岑溯要被那灼灼目光烧出个洞。
      “我爸妈,离异很久了,我对我爸没什么印象。”岑溯缓缓开口,惭愧地挠挠头,“毕竟那时候太小,就算记得什么也差不多忘光了……”
      “其实,这张照片是我无意间捡到的。”

      六岁的某个放学后的傍晚,冒失打翻彩笔盒的岑溯趴在地上,从阴暗、灰尘堆积的沙发下薅出最后一支散落在地的彩笔,同彩笔一起被牵扯出的照片,勾连起岑婕再没提过的往事。
      拿着照片不知所措的岑溯还不知道,那是家里最后一样有关父亲的物件。
      那时的岑婕还没有和现在一样长久地在外奔波,不会每天下班后继续接各种各样的兼职将24小时塞得满满当当。会到点下班回到家给岑溯烧饭,在岑溯写作业的时候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吃水果,问他:“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和同学们关系好不好?”

      那天岑婕打电话到家里,说自己晚上要加班,不能回家做饭,让岑溯在卧室床头的柜子里摸20块钱到楼下吃碗面。
      岑溯照做,饭后乖乖坐在茶几边写作业。
      低年级的作业不多,岑溯不一会儿便全部写完,岑婕还没有回家,于是岑溯决定完成下午未能完成的“大作”。
      画工不佳并不妨碍岑溯全神贯注,还剩两个小人没上色,他耳朵尖一动,捕捉到转动锁孔的细微声响。
      岑婕见家里灯光晦暗,往里探头,恰好与岑溯对上目光。
      岑婕面容憔悴,尽显疲色,见到岑溯勉勉强强打起精神,花了十二分的力气,维持出三分的虚假活力。
      岑溯放下画笔,懂事地倒了水去门口迎接岑婕,接过她的包,问:“妈妈你吃晚饭了吗?”
      岑婕不想说话,但对着孩子她不能不给回应,是以她轻轻点头,苍白而无力。
      岑溯想想,转身给她洗了个苹果,塞到她手中,继续画自己的画。
      岑婕在沙发上靠了片刻缓过来半口气,吊着她回到卧室换上睡衣,再出来时看到岑溯整个快要趴到桌上,钻到画里。
      岑婕走近提溜他后脖颈,轻而温柔,猫妈妈叼小猫似的。岑溯立刻抬身,后脊绷得笔直。
      岑婕顺势低头,额角一绺头发滑落 ,遮住视线,她抬手撩开,挽到耳后,看清岑溯笔下的画面。
      女人、男人、小孩。
      一家三口站在草地上,每人脚边各有一朵潦草的花,同样潦草的鸟在上空飞。
      岑婕身形一僵,错愕三秒问他:“岑岑,你在画什么。”
      岑溯笔尖挨个指着画面上的小人,诚实道:“这个是妈妈,这个是我,这个是爸爸。”

      岑婕和高功成离婚的时候,岑溯三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记不住的年纪。
      岑婕辗转反侧整整两个夜晚,最终决定告诉岑溯真相。
      下班回家的路上,岑婕到小卖部买了一个小甜筒,再到一楼的好心大姐家接回岑溯。
      岑溯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甜筒,舌头一下一下刮去冰激凌,小手拉着岑婕颇愉快地晃。
      突然,他听到岑婕说:“岑岑,妈妈和爸爸离婚了。”
      岑溯小小的脑瓜不太能理解“离婚”是什么意思,他好奇问:“妈妈,离婚是什么?和甜筒一样可以吃吗?是什么味道的?”
      岑婕沉吟片刻,温声解释道:“离婚不可以吃。离婚就是……从今天以后,爸爸不会继续和我们住在一起,不会时时刻刻都陪着你,也不会陪着妈妈。”
      岑溯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又问:“那我还会见到爸爸吗?”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岑溯再次点头,不甚在意地晃手,说:“那我想爸爸的时候再见他好了。”
      岑婕暗自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平添了分愧疚,因为岑溯压根没彻底理解她的意思。

      之后岑溯提过想见爸爸,岑婕都以工作为由,或是高功成不方便为由糊弄过去。岑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再不提起,至少不在岑婕面前提。
      岑婕始终是心虚的,她只告诉了岑溯自己和高功成离婚的事实,可她不敢告诉岑溯,自己不愿意带他去见爸爸,是因为高功成过失杀人,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
      岑溯听不懂,她没有说的必要,她也不愿说。
      离婚后,岑婕只偶尔到岑溯的爷爷奶奶家替高功成照顾两位老人。至于别的亲戚,为了支付高额的赔偿金,岑婕求爹爹告奶奶找他们借了不少钱,除去钱财上的来往,再无其他关联。
      她不带岑溯见高功成,不带岑溯见爷爷奶奶,她恨不能带着岑溯逃离这个城市,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家曾发生过什么。

      岑婕声音干涩,问岑溯:“平常不是喜欢画小猫小狗么?今天怎么画起妈妈和爸爸了?”
      “妈妈你等我一下。”说完,岑溯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回房间,再出来时手中抓着傍晚掏出的那张相片。
      他笑嘻嘻的,很骄傲地将照片捧到岑婕眼前,兴奋道:“妈妈你看这个!我今天在沙发下面找到的,我们和爸爸一起拍的照片!”
      岑婕面有菜色,嘴角无意识抽搐,强颜欢笑。
      家里所有合照里,高功成的脸都被她用剪刀挖去,单人照片更是毫不心软地撕碎丢掉。
      她撕碎了原本属于高功成的照片,撕碎了属于自己的青春,破碎了未来即将带着岑溯一起度过的十几年,然而都撕不碎沉重的债务 ,丢不掉肩上的担子。
      那个夜晚她泪流满面,却不敢大声嚎叫,害怕睡在隔壁的岑溯听到。
      她一边哭一边撕,要变成蝶翼碎在过去。

      “岑岑,这张照片交给妈妈保管好不好?”岑婕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岑溯想也不想,回答“好”,把照片交给她。
      岑婕催他快点睡觉,他不吵不闹,洗漱完自己爬到床上,被子拉到下巴下,裹得像个蚕宝宝。
      岑婕替他关灯,他小声说‘:“晚安,妈妈。”
      道过晚安,岑婕隐回夜色钻回房间。
      “嘶啦”几声,相片被她撕成碎片。她没敢丢在家里的垃圾桶,担心明天岑溯看到伤心。
      她把碎片装到计划穿的衣服里,打算上班的时候顺手丢到楼下的大垃圾箱。
      然而第二天是大晴天,太阳刺眼而酷热。
      岑婕难得没能早起,眼看再不出门就要失去全勤奖,加之天热,她懒得折返房间拿薄外套,风风火火出了门。
      晚上仍旧要加班,岑婕让岑溯自己拿了钱继续到楼下对付一口。岑溯没在老地方翻到钱,拨了电话问岑婕。
      岑婕忙得头脑发昏,随口说:“门后的衣架上挂了件薄外套,你翻翻兜。”

      岑婕到家,屋子里很暗,隐约透出的亮光来自岑溯没有关严实的房间。
      岑婕以为岑溯睡着了没关灯,轻手轻脚靠近,敲过门才向里看。
      岑溯没有睡,他坐在高高的桌前,脚还不能触到地面,台灯发出的暖黄色灯光勾勒他单薄瘦小的身形。
      岑婕拍拍他肩膀,问他:“怎么还没有睡觉呀?”
      岑溯抬头看他,眼眶红红,大大的眼睛噙着泪,眨眼间就要满溢出来。
      他问:“妈妈,你为什么要撕掉我的照片?”岑溯越想越觉得委屈,不觉又生出泪水,盈盈盛满眼底,“你不是教过我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这张照片是我找到的,你为什么要把它撕掉。”
      岑婕无言,脑袋空白一瞬。
      那一刻,比起愧疚和自责,她更多的是懊悔:如果早上自己没有赖床,早早处理掉这张晦气的照片,那该多好。
      此刻那张照片正放在岑溯面前,被岑溯用胶布贴好,相纸被撕碎后翻出的白边横亘在她的脸上、岑溯的脸上、高功成的脸上,丑陋、扎眼。
      像生产岑溯时大夫划开她皮肉留下的疤。
      岑婕不敢再看,不愿再看。
      她只想尽快销毁,销毁陈旧的过往。
      她越过岑溯,欲收回照片。
      岑溯眼疾手快,胳膊死死压住那薄薄一片,抱着不撒手。
      岑婕声带愠怒:“岑溯,把照片给我。”
      岑溯才不,他摇头晃脑,大声喊:“这明明就是我的!”
      岑婕与他一番拉扯,竟没扯过一个小孩子,她气急败坏:“什么你的我的,没有我哪来的你?!”
      岑溯不听歪理,他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带我见爸爸,从来都不带我见爷爷奶奶?!外婆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我们都讨厌你!”
      他一句话戳到岑婕痛脚,几乎是下意识的,岑婕抬手给他一巴掌,打在左脸颊,火辣辣地疼。岑婕自己也疼,疼得手掌麻木无知觉了小一会儿,手麻心更麻。
      她把一切的原罪都归到高功成头上,否则她实在想不明白,岑溯那么乖的小孩怎么有一天会和自己对着干。
      呆愣片刻,岑婕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着急忙慌地去看岑溯,捧着他的脸急切地问:“疼不疼?”
      她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反复喃喃说:“对不起,妈妈不是真的想打你。”
      岑溯倒没哭,木木地任岑婕捧着脸,听她颠来倒去地将话语重复来重复去好几遍,说:“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岑婕抱住他。
      岑溯沉默须臾,环住她的脖子小声说:“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岑溯停顿的时长太久,目光放空,虚虚地点在照片上,大抵是透过它看到了更多,那些或许说不出口的更多。
      “后来呢?”
      岑溯眼睫扇动,视线重新聚焦,落到刑不逾手上。后者的手停在离他一寸远的距离,根骨分明,感受到他的视线便收回。
      刑不逾,你究竟是想牵我,还是抱我。
      岑溯舌尖顶住左腮,想得认真。
      思绪信马由缰,岑溯任它跑出小段距离才重回正题。
      他弯眼:“后来妈妈就告诉我了呀,她那时候很好说话的。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岑溯语气轻快,“爸爸开车超速撞了人,受害人没挺过去,对面请的律师也厉害,最后判了5年。”
      这……还不算大事吗。
      “比起爸爸入狱,更困难的反而是活下来的人。”岑溯似是猜到刑不逾要说什么,他补充道:“赔偿款很高,妈妈把老家的房子和车都抵押给银行,结果还是不够。找爸爸那边的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借了几十万,好不容易还上了。”
      他几不可闻地叹气:“生命真是太脆弱的东西。”
      “爸爸入狱后妈妈带着我辗转,搬过几次家,最后留在了现在这个出租屋,房租低,离学校也不算太远。”
      岑溯苦涩地扯扯嘴角:“想来小时候真的不懂事,在超市看到想要玩具便不肯走,定定站在原地闹着要买。她面子薄,不在街上驳斥我,拗不过最后给我买下。”
      刑不逾眼睫微垂,他想他以后不会再问岑溯“想不想要”或是“喜不喜欢”,他会准备好一切,直接塞到岑溯手中,不容他多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爸爸入狱一年半,妈妈再不能负担他在监狱的费用,提了离婚。”岑溯平静地耸耸肩,状似无异,“就这么多了。后来想想那晚发脾气说出那样的话的确过分,难怪妈妈要打我,那太寒她的心。”
      刑不逾不置可否,想想说:“不怪你,你不知道。”
      “刑不逾,很多事情并不适用‘不知者无罪’的理论。”岑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刑不逾知道他话里有话,却只点到即止:“至少对于童年的你适用。”

      尽管岑溯正在讲述的此刻没有表现出沉重,可刑不逾知道他受过往牵连,在独自长大的日子里承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生命之重”。
      这是事实,岑溯没有选择坦白,刑不逾便不能提,也没有立场提。
      何况他不想让岑溯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无异于让岑溯一次又一次凌迟自己。
      “为什么要用过去的错误惩罚自己呢。”刑不逾语气轻快,“别频频回头,我们一起向前走。”
      岑溯不作声,注意力停留在刑不逾说的“一起”。
      刑不逾见他不说话,手欠没忍住捏他后颈,岑溯猛回神听见他调子懒懒,拖长着说:“又发呆。”
      刑不逾捏了一下便快速撒手,他力道不重,岑溯没痛感,更多在意的反而是刑不逾在他后颈印刻下比自己略高的体温。
      岑溯抬眼要瞪他,刑不逾已经起身离开。岑溯喊他:“干嘛去?”
      “好饿啊小岑老师。”刑不逾头也不回,“人是铁饭是钢,你想吃个什么口味的钢,我给您备点。”
      岑溯跳下凳子:“我和你一起!”

      晚上刑不逾带岑溯玩儿了几轮游戏,岑溯第一次玩,操作不熟练,死多了自然觉得没劲,刑不逾连哄带骗,哄他陪自己再玩两局。
      后两局刑不逾有意让他赢,岑溯尝到甜头,眉头终于舒展,举着手机向他炫耀。
      刑不逾眯着眼笑,连连夸他:“小岑老师天下第一厉害。”
      夸完故意问他“还来么?”
      岑溯不是不知道刑不逾有意让他,争强好胜的年纪最是要面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来,刑不逾没辙,只得依着他去。

      两个大男生挤在一块儿,冬夜变得没那么冷。
      岑溯安静刷了会儿手机,刑不逾还在玩儿。
      他熄灭屏幕悄悄凑过去,刑不逾换了个游戏玩,看上去比刚才那个难得多。
      刑不逾一通操作让岑溯眼花缭乱,尚未看清战况,界面正中央浮现大大的“Victory”。
      岑溯被挑起兴趣,认真观战,不知不觉下巴垫到刑不逾肩上。
      温热湿润的气息落在刑不逾颈侧,他思绪一乱,手上放错技能,死在战况激烈时。
      “刑不逾,你怎么什么都会。”岑溯突然问,抵在刑不逾肩上的下巴随讲话的动作一下一下戳着。
      刑不逾被他弄得痒,肩上痒,颈上痒,心里最痒。
      他还没回答,岑溯又问:“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正好这局游戏结束,刑不逾索性结束今晚的娱乐时光同他讲起自己小时候。
      刑不逾鲜少回看过去,照片也很少看。在他眼里,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未免稀松平常,不值一提,是单纯的平凡人的一生。相反的,千栀和林莺爱翻旧照片,时不时提起刑不逾自己都毫无印象的黑历史。

      “我小时候跟个皮猴一样,这边招惹两下那边逗弄三下,和邹鸣宇碰在一块儿更是,让两家家长一个头两个大。我俩在那片儿属于年纪比较大的,老爱指使别的小孩捣乱。”
      岑溯重点跑偏,喃喃一句:“你和邹鸣宇从小就认识啊。”
      “他爸和我爸是同事,还是同一个师父带出来的。不过他比我小几个月,我小时候总喜欢压迫他叫我哥,现在不了,现在喜欢当他爹。”刑不逾说着说着把自己逗笑了,“我妈说,有一阵天热,邹鸣宇闹着买了把水枪,绕到我身后滋我,当时我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家了,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不了了之,结果我闷声不吭从家里接了半桶水把邹鸣宇泼成个落汤鸡。屁大点的年纪,邹鸣宇当场一嗓子嚎出来,哭喊得昏天黑地。”
      邹鸣宇咋咋呼呼的,岑溯想不出来他竟会哭。他好奇问:“他有没有找你报仇?”
      “他哪敢。”刑不逾臭屁哄哄,“后来我爸下班听到这件事拖着我去邹鸣宇家门口道歉,邹叔叔和秦阿姨就站在旁边笑。我至今没想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刑不逾怏怏道。
      “嗯……”岑溯想了想说:“不知道,不过如果我在场的话,我也会笑。”
      小小的刑不逾,气鼓鼓地道歉,心不甘情不愿,想想就可爱。
      刑不逾横他一眼,岑溯生生看出些林黛玉撒泼时的娇蛮意味,于是他在嘴边画了个叉,闭了嘴。
      “本来我爸都要带我走了,邹鸣宇这小子趁我转过身滋我,奈何我兜里装了把迷你水枪,和他一番厮杀,闹得他家里、楼道里都是水。”
      “我爸和邹叔叔一人逮一个,总算抓住我们两个混世魔王,扬言要我们自己打扫干净,外加各赏二十大板。我不服气,在我爸一双铁手里扑腾,那会儿我妈刚下电梯,听到我拔高声音大吼一声‘我一枪.枪死你!’”刑不逾愤愤然:“就因为这句话我被她笑话了好几年呢!”
      刑不逾说完没听见岑溯的声,只感受到肩上趴着那人不知干什么晃晃悠悠,一转头岑溯捂着嘴好悬没笑出声。
      刑不逾深深看他一眼,撇撇嘴无奈说:“藏着干嘛,我又没说不让你笑。”
      岑溯不再憋着,笑个仰倒。
      岑溯笑完不好意思地看他,刑不逾揶揄他:“笑完啦?”
      “刑不逾,你说这句话好像我班主任。”
      刑不逾:……
      一时不知说岑溯什么好,他淡淡道:“拿你没办法。”
      安静半晌,岑溯轻声说:“要是我也和你在一块长大就好了。”

      不对,这样也不好。
      如果真和刑不逾一块长大了,会比现在更早喜欢上刑不逾吧?
      会更早的想也不想答应他带他回自己家,有私心穿他穿过的衣服,即便那原本就是自己的。
      会想对他毫无保留,会比今天下午更轻易说出那些无法轻易对别人说出的话。
      岑溯如是想到。
      岑溯最大的毛病就是患得患失,他克制不住地担心:如果真这么做了,刑不逾恐怕会害怕,然后逃到天涯海角,和他再也不见。
      岑溯怎么想的,刑不逾不知道,刑不逾只说自己想说的。
      刑不逾说:“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在一块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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