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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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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如约而至。
经历每天没日没夜的刷题,经历毫无人性化的调休补课,经历可以把脑子烧坏的联考,学生们终于可以短暂缓口气。
去年国庆玩剧本杀拉的群沉寂多日,再次闹腾起来,主讲人是邹鸣宇。
得益于市里三令五申不允许学校私自补课,这个五一,学生们终于得到完整的五天假期。
考完试当晚,邹鸣宇在群里嚷着去欢乐谷,还像模像样地发起群投票,全员通过。
岑溯投过票没再看群消息,捞着干净衣服冲澡,回来群里消息已达99+。
他没吹头发,拎着毛巾翻看消息,多是闲聊,真正重要的汇合时间地点,邹鸣宇统统设置成公告。
除此附带园区地图,标出特色项目。
岑溯一一浏览,对邹鸣宇产生出一点不一样的看法。
——平时看着挺不靠谱一个人,做计划还算精细。
四个人约好早上10点欢乐谷门口集合。
假期游客多,外地游客,当地高校学生,检票处外的广场上排了三四条队伍,每一条至少拐三个弯,游龙一样。
五月天气回暖,岑溯只着单薄短袖,果绿色,很清爽。他背了包,装着纸、水之类的必需品,头戴白色渔夫帽,阴影笼罩遮去大半脸。
最先到的是江凝,她在群里分享实时定位,方便其余人找。
岑溯抱着手机在原地转圈,试图找到正确方向。路痴太严重,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才找到位置。
他抬脚要走,被人按着肩膀向后带。
岑溯身体紧绷,迅速回头看。帽子遮挡视线,他仰着头才看清来人。
刑不逾冲他扬唇:“看你找半天,不忍心,过来带你一起过去。”
岑溯陡然间放松,任刑不逾拐带着撞进怀里。
刑不逾穿着宽松偏大的纯白T裇,面料应该是棉,触感舒适柔软,岑溯没忍住攥了一小片衣摆。
“刑不逾,一道来的你不能等等我?!”邹鸣宇小跑着追上来,气喘吁吁,上来就弯着胳膊勒刑不逾。
打闹间看见岑溯,邹鸣宇堪堪撒手,“不早说看见岑溯了。”
“江凝在等你。”刑不逾点到即止。
邹鸣宇一拍脑门:“我靠忘了!”
言毕他撒开手,又跑着去找江凝。
刑不逾的胳膊挂在岑溯肩上,手自然垂下,约莫岑溯心口的位置。岑溯飞快抬手与他扣了扣,脚步没停,只是有点慢。
他抬头:“我们要不要快一点。”
“不急,小情侣需要独处的时间。”
邹鸣宇和江凝需要,他和岑溯同样需要。
两个手长脚长的大男生,说走得慢实际也没多慢。四人汇合后站在队伍后面排队,队伍逐渐缩短。
邹鸣宇突然问:“岑溯你会不会打麻将?”
岑溯摇头。
邹鸣宇嘴快:“下次去刑不逾家玩,我教你。”
刑不逾:“你就教人赌.博?”
邹鸣宇反驳:“私底下玩玩,脸上贴白条,不谈钱,谈钱伤感情。”
刑不逾哼笑,不予置评。
江凝拆台:“你就是菜,教会岑溯你就能牌桌上欺负人家。”
邹鸣宇矢口否认:“我没有我不是。”说完拉踩刑不逾,“刑不逾才是真的菜,和我干妈他亲妈打从来没赢过。”
刑不逾哑然,张张口没忍住刻薄:“谁有本事从她手底下赢钱。”
邹鸣宇哑火。
窗口多,队伍前进速度快,谈笑间轮到他们过安检检票。
江凝和邹鸣宇被分流到隔壁安检机,刑不逾缀在岑溯身后,冲他挤,“要不要真的来我家打牌,我比邹鸣宇厉害。”
岑溯笑他幼稚。
他们进度比江凝他们要快,在闸机处等待。
刑不逾借着人来人往快速捏了捏他的手,岑溯回握,这会儿才说:“会不会太唐突。”
“不会,我妈很喜欢你。”
岑溯诧异:“阿姨都没见过我。”
刑不逾:“百闻不如一见,所以才想带你回去。”
江凝和邹鸣宇那边结束,岑溯松开同刑不逾交握的手,低声说:“好。”
进入园区,最先听见的是游客们的尖叫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邹鸣宇吵着要玩大摆锤,是以他们忽略过没什么人排队的几个项目直奔大摆锤。
排队的人数与入园时不遑多让。太阳毒辣,江凝虽然戴着帽子,站了会儿有些支不住,撑伞躲进去。
邹鸣宇见状挤进伞下。
刑不逾没动,岑溯同样没动。
江凝留意到,把伞递给邹鸣宇:“你个高你撑,往中间站点,遮一遮刑不逾和岑溯。”
“啊,其实没关系。”岑溯不好意思地摆手,局促说:“谢谢。”
刑不逾的手放松地搭在他肩上,拍了下他肩头,冲一旁的小店抬抬下巴,“我们去那看看。”
岑溯跟着他走。店里都是和大IP联名的各种娃娃,毛绒的、手办,还有其他别的。
岑溯走走转转,看到觉得好看的拿起来,很快放回原处。
价格也很好看。
“喜欢么?”刑不逾拿过他刚放下那个,说:“给你买。”
岑溯眉梢一跳,害怕刑不逾给他花钱。
他从刑不逾手上把东西夺过来放回原位,推着人往外走,“我们回去吧。”
他们原先的位置已经跟着移动到屋檐下,邹鸣宇收了伞拿在手上,靠着栏杆和江凝聊天。刑不逾拉着岑溯过去,手一直没松开。
排队耗费了不少时间,岑溯从起初的兴奋,到害怕忐忑,再到平静。
工作人员指挥他们放好随身物品,刑不逾在他耳边问:“怕不怕?”
“不知道。”岑溯垂眼,他之前没玩过。
连着的位置所剩无几,刑不逾眼疾手快占下两个,顾不上邹鸣宇和江凝,揪着岑溯坐下。
刑不逾幽幽道:“我有点害怕。”
岑溯扣下安全带和压杆,不禁侧脸看他。
刑不逾一脸淡定,哪有怕的样子,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岑溯嘴角抽动,不拆台。
刑不逾的手扣上来,不由分说分开他手指,嵌得死死的,脸色未变:“牵个手壮胆。”
工作人员到身前检查安全压杆,岑溯没挣开刑不逾,反而抓紧了许多。
摆锤启动前,他听到刑不逾说:“大声喊,我不嫌吵。”
岑溯闻言没在意,他自认不恐高,到半空也不怕。
但事实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起初摆锤摆动幅度不大,飞离地面的高度不高,大概是在等待游客适应。岑溯堪堪适应,摆锤紧接着发力,愈摆愈高。
风逐渐猛烈,在岑溯耳边呼呼作响,刮得岑溯睁不开眼,挣开眼也只来得及看自己的脚尖,其余事物一闪而过。
岑溯诡异地觉得自己被塞进了老式滚筒洗衣机。
滚筒中还装了许多许多蜂鸣器,是其他游客的尖叫。
很快这个想法被甩出大脑。
他在此刻感受到明显的滞空感。大气变得沉闷,石块一样压在胸口,心肺肋骨都能感受到巨大压力。
岑溯有点喘不上气,活像溺水。
他下意识攥紧刑不逾的手。
恍惚间,岑溯听到刑不逾忍不住大喊出声。
一发不可收拾的,岑溯跟着他吼叫。
胸口骤然轻松,滞空感消失,摆到对侧,隐约要顺着惯性转过中轴线翻回去。
这感觉很熟悉,岑溯技艺高超地在半空走神,想起自己快睡着时做梦,总是一脚踩空回到现实,很刺激。
吼了几声,岑溯心跳加速,不知是因为牵着刑不逾起了吊桥效应,还是追求刺激却难免贪生怕死。
算了。他闭上眼,放松身体跟着晃。
人类对刺激快感的追求会上瘾,对爱也是。
从大摆锤上下来,岑溯脚软手软。他庆幸刑不逾在身边,否则自己真可能一脑袋栽下去以头抢地。
“真爽。”岑溯心情愉悦。
“好玩我们下次还来。”岑溯的头发被吹得很乱,刑不逾借帮他整理头发为由顺势揉了两下他脑袋,他压低声音,“就我们俩。”
“俩人说什么悄悄话不让我听?”邹鸣宇硬凑过去,“你俩瞒着我有小秘密了。”
江凝实在没脸看他,把人揪走。
放假人实在多,大部分项目队伍排出去老长,他们挑了网上评价高、刺激的项目玩儿。
路过水上项目,岑溯说想玩激流勇进。
几个人抬眼看屏幕上的预计等待时间——大约两小时。
两眼一黑,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邹鸣宇跟江凝先行,占了座椅吃自己带的零食。岑溯站在园区事先预留好的看台看过山车飞驰而下,激起水花白浪。
水浪朝看台卷来,岑溯忘记身前有玻璃,遵从本能反应后退,撞进刑不逾怀里。他没站稳,踉跄几步,被刑不逾扳着腰扶正。
“留个遗憾下次再来。”刑不逾在他耳边说,“下次我们挑人少的时候来。”
逛到小吃街,四个人买了小吃围坐在一起,聊天斗嘴休整。
吃饭也堵不上邹鸣宇的嘴,吐槽人多排队慢,说自己在过山车上被旋转360°觉得自己要见到太奶了,笑刑不逾坐他后面叫得一个大声。
刑不逾揉了团纸丢他:“你好意思笑,你跟江凝换个位置坐外面你叫得比我大声。”
岑溯捧着关东煮杯子弯眼。
“我们家江凝心疼我让我坐里面,你看不惯就憋着。”邹鸣宇越说越来劲,几乎是在炫耀,“有人疼就是不一样。”
江凝扶额:“你少说两句。”
刑不逾听笑了,有意无意用余光扫过岑溯,岑溯感知到,也用余光看他。
邹鸣宇疑心他气急败坏精神不正常了,贴着椅子后退,椅子腿儿划过粗粝的地面发出牙酸的声音。
刑不逾丢给他一个眼神算翻篇。
短暂休息,四个人接着在园区转,想等到晚上坐摩天轮做收尾。
溜达过程中和混在一众小朋友里体验了几个儿童项目,没有尖叫,只是转得头晕。
夕阳欲沉,暮色降临。
江凝找了块人少的地方,拜托路人帮忙拍合照,连拍几张,一水儿的剪刀手。
终于排到摩天轮,邹鸣宇牵着江凝抢先上了吊舱,刑不逾和岑溯多等了几个才上去,和邹鸣宇他们隔了两三个。
高度渐升,缓慢地。霓虹灯光映照在透明玻璃上,遥遥闪烁。
岑溯贴在窗边,神情投入。
刑不逾不是头一回坐。小时候跟着千栀和刑衡厉,长大些和谈恋爱前的邹鸣宇。
和岑溯,是第一次。
和喜欢的人,是第一次。
灯火夜景,繁华人间,刑不逾不在意,他在意身边这个和小猫一样的男朋友。
睁大眼睛,唯恐错过好景。
但是狠心错过男朋友。
刑不逾狡猾地用小指勾岑溯的小指,得逞后扣住他的手,指尖不安分地挠他掌心。
刑不逾酸啾啾地开口:“岑溯,外面有那么好看么,比你男朋友还好看?”
岑溯转眸,对上刑不逾。
刑不逾的眼睛被透射进来的灯光照了个明亮,岑溯情不自禁,要溺死在他眼神流露出的温柔。
“没有。”岑溯小声道,“我不敢看你。”
刑不逾哂笑一声:“为什么不敢?”
语调平平,更像陈述句。
岑溯目光游移,落在刑不逾唇峰。
因为心里有鬼。
刑不逾空着只手,指节弯曲,剐蹭岑溯下巴。
岑溯说:“因为看久了会做过分的事。”
刑不逾唇边染笑,笑意漫到眼底,明知故问:“有多过分?”
岑溯脸烧红,被刑不逾逗的。想躲,躲不开,刑不逾逼他至角落,圈在怀里,人和气势都比刑不逾矮一截。
刑不逾温热的气息压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岑溯无处可退,身子下滑。
刑不逾迁就他,俯身再俯身。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狭小逼仄的角落,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先出卖谁。
岑溯受不住,顺从地闭眼张口,等刑不逾亲。
刑不逾舔舔唇缝,忽而直起点身,坏笑逗道:“宝宝,原来是想亲我。”
岑溯眼尾一抹红,显然被撩拨动情没了分寸,完全不顾是不是故意激将,抬头撞上刑不逾的唇。
摩天轮行至最高点,园区燃放烟花,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广场中央,整个黑夜被点亮。
绚丽盛大。
他们有更重要更浪漫的事情要做,错过美景似乎也可以接受。
刑不逾细细舔岑溯的唇角、唇缝,扣住他后脑要将整个人揉进怀里。
刑不逾的吻缱绻温柔,情至深处,吻带上点侵占意味,吻法很凶,那是他胸腔内一整颗心脏的独占欲要满溢,恨不能将岑溯拆吃入腹。
刑不逾忘记告诉岑溯,在他听来的故事中,多说在摩天轮行至最高点接吻的两个人,会在一起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