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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伤疤 ...
能够揪出唐骁,说来是巧合中的巧合。
那天在派出所,刑不逾提交的录音里,吵吵嚷嚷地录到一句“我听小骁说你喜欢男人是吧?”
办案的警察疑心是未落网的同伙,深入盘问,得知小骁指的是唐骁。
除去录音中提到的内容,莫相非和盘托出自己这一行人之所以能精准找到岑溯,是因为唐骁一直在跟踪岑溯。
唐骁因此获拘十日——现在还关着——他发布的帖子因为浏览量和转发数达不到量刑标准,相比之下反而成了小事。
警察到学校要人那天,年级主任正好在方梅办公室。若不是方梅护崽子,跟着劝了几句,唐骁绝不是只是背处分、停课一周转出现在班级的后果。
这是后话。
这糟心事刑不逾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告诉岑溯。
一方面他私底下找到发帖账号交涉无果,他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更不能仗着刑衡厉的职务之便徇私。搁置许久,另找突破口的空档竟阴差阳错发生那么多事,牵连出一个结果。刑不逾没那么脸大和公安抢功,不觉得自己帮上忙。
另一方面,知道结果那天,刑不逾已经和岑溯在一起。
刑不逾一直觉得,能有个好结果就算圆满,怎么得到的不重要,有没有自己参与同样不重要,他只想岑溯好好的,并不想邀功。
不过既然岑溯想知道,他但说无妨。
自始至终,他更触动的其实是孟意南对他说的话。
那天,孟意南在他答应帮忙后噼里啪啦发来数条消息,刑不逾甚至来不及看完一条,前者就手速极快地接连发来。
孟意南:「那个,男神,我先叠个甲,我真的是岑溯的好朋友,明白在背后跟别人讨论他很不礼貌,但是我真的忍不住啊啊啊啊啊啊!」
孟意南:「作为他的好朋友我不忍心看他傻傻的因为难以开口最后爱而不得。」
孟意南:「岑溯他一直在写你的名字啊!书上草稿纸上还有传过的纸条上,全都是你!」
孟意南:「男神你用你聪明的脑瓜子想一想他为什么这样,你想完看着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孟意南:「我纯自己多嘴问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们岑溯?」
孟意南停了几秒,刑不逾打字正要回,下面蹦出更多消息。刑不逾想了想,将编辑好的文字完全删掉,静等孟意南的下文。
孟意南:「我发誓我不会告诉他!我!嘴!超!严!的!」
孟意南:「当然,这是你的私事儿你不回答也ok的!我只是作为朋友太心急,很担心他。」
孟意南:「岑溯这个人看着温和怎样都行,私底下特别容易钻牛角尖自己多想。如果你不喜欢他,请你一定要明确告诉他,不要和他暧昧不清。他心思敏感嘴还硬,不乐意找人倾诉,会憋坏的。」
出乎意料的,孟意南的下一条消息没有想象中来得快,隔了几分钟,刑不逾将尚未来得及看的消息仔仔细细读了两三遍,才接收到她的最后一条消息。
孟意南说,如果你喜欢他,也请你一定要明确告诉他,请坚定不移地爱他,他值得。
刑不逾看着这句话愣了好久好久,久到邹鸣宇鄙夷地看着他问:“怎么了,俄乌冲突结束了还是你家猫终于决定竞选美国总统了?”
刑不逾回神,淡淡说:“在想事。”
邹鸣宇对他弯弯绕绕的脑子里想的事不感兴趣,只想奔食堂吃饭,是以没深究,推着人喊:“快要饿死了去吃饭。”
刑不逾若无其事起身跟在邹鸣宇后面走,戳戳点点回复道:「嗯,我知道。谢谢。」
他在心里肯定。
我会对他好,我会对他负责。
刑不逾说完良久未言,盯着岑溯的脸出神。岑溯叫了他几声,都没应。
岑溯陡地拔高声音喊:“刑不逾!”
“嗯,在呢宝贝儿。”刑不逾收回目光,好整以暇,“我坦白完了,你是不是也得跟我坦白一下?”
岑溯目光游移。
那晚净顾着表白害羞面红心跳了,刑不逾迟迟没问他为什么出走,为什么被人堵。
岑溯心道刑不逾这是回过神要秋后算账。他想着想着脱口而出:“你要跟我算账么?”
“嗯。”刑不逾语气轻佻,好奇的比重多于责问,好似不太在意,“说说你为什么大晚上不回家,和莫相非怎么回事,唐骁又为什么针对你。”
岑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片刻。
刑不逾向来舍不得他。在刑不逾这里,岑溯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不想回忆的事可以不回忆,不想见的人会尽力不让他碰见。刑不逾就是看气氛合适,玩笑着问一句。
“不想说可以不说。”
“你记得我说我爸爸过失杀人么?死掉的人是莫相非的奶奶。”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刑不逾面色沉了沉,闭上嘴听岑溯说。
岑溯不徐不疾,是刑不逾见识过的,仿佛在述说另一个人人生的平静。
那一天,高功成在回家途中,因疲劳驾驶和超速行驶,反应不及时,迎面撞上绿灯通行的老人家。
高功成农村出生,一辈子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成绩,倒先捅了惊天动地的篓子。
躯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高功成终于彻底醒来,然后愣在驾驶位。
他没胆子肇事逃逸,愣神过后迅速打120叫急救,跟着医生护士一同将人推进抢救室。
医生联系了老人的家属,家属闻讯而来,紧随其后的是警察。
证据充足,高功成不抵赖,态度良好,案子走得很快。岑溯不知道那几天家里如何如何乱,因为岑婕自己也很恍惚,每一天睁眼,想不起来做过什么,又是第二天。
慌乱,是真正的乱。
老人在ICU住了几天,情况急转直下,抢救无效死亡。
在院期间所有的费用由岑溯家支付。
除此还有高额的赔偿金,处罚金。
岑婕连轴转。岑溯年纪小,生活离不开她。要处理烂摊子,要跟着打官司,要卖房子,还要游走于各方亲戚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好不容易补上缺漏。
离婚后,岑婕一个人带孩子,每天打好几份工。
小学时候因为长相秀气,岑溯总被欺负,岑婕到班上为他出气撑腰。
终于升入初中,岑溯天真以为,过去的事就是会翻篇,新的学校新的同学,他能够交到好朋友。
事实如此,开学第一天老师排好座位,他和莫相非做同桌。
就这么,岑溯交到初中时候第一个朋友。
岑溯不爱说话,成绩却好。莫相非人缘好,成绩却是吊车尾。
第一次月考,莫相非考倒数,被他爸痛揍一顿,哭着求岑溯教他学习。
区区小事,岑溯没有拒绝。因为这样那样的机会,他和莫相非比先前更要好。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分享从家里带来的零食,放学回家短暂地同行一段路。
日子开水一般寡淡,岑溯在其中自得乐趣。
直至某日,岑溯发现莫相非开始有意识无意识地疏远。岑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追着莫相非问了好几次,对方态度强硬,不肯多说一句。
期末考试结束,第二个学期,老师重新安排座位,他和莫相非分开。新同桌是女生,文静内敛。岑溯和她的日常交流仅限于学习。
期中考试后岑婕替他开家长会,学生们接到家长后可自行离开。久不交流的莫相非凑过来,抬起下巴隔空指指岑婕,问:“岑溯,那个是你妈妈?”
“阿姨真漂亮。”他随口夸赞。
岑溯点头,说,“谢谢。”
莫相非闻言沉默,独自离开。岑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明所以。
距离家长会差不多一个月,岑溯赶着课间仅剩的两分钟跑到厕所解决三急。里面吵吵嚷嚷,岑溯迟疑片刻,听见一声及其响亮的掌掴声。
岑溯后退半步,跑了。
课上到一半,莫相非才进入教室,眼睛发肿,鼻血没处理干净,一半血痂糊在鼻头,另一半糊在前襟,狼狈而可怜。
老师知道莫相非在校内校外经常认莫名其妙的哥哥姐姐,训了几句“小小年纪不学好”,罚他当门神。
岑溯不敢多看,低着头佯装看书,实则心里敲鼓,乱成一团麻。他邪门的直觉告诉他,心下将莫相非和课间不小心撞见的事联系在一起。
心虚最怕鬼敲门。
老师停止训人,继续课程,讲函数题,一次函数二次函数反函数,岑溯脑子疼,学得想含树。
岑溯支着脑袋,眼神飘忽,晃晃悠悠飘到教室门口。莫相非没拿书干站着,不听课,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愤怒。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
两道目光相撞,莫相非眼里的情绪过分浓烈,岑溯吃不消,转眸错开。
为什么会这样呢。
岑溯心不在焉,没听进重难点,老师留的作业不是全都会。他翻看教科书和资料自学,遇到想不明白的问同桌。
上方投来阴影,岑溯抬头,对上莫相非阴沉的视线。
“岑溯,你东西掉了。”莫相非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个细小挂件,一直挂在岑溯的钥匙环上,近期有些松动,岑溯一直没在意。
岑溯看看挂件,又看看莫相非,犹豫间拿回,说:“谢谢,你在哪里捡到的,我都没注意。”
莫相非奇异地沉默一瞬,说:“厕所门口。”
岑溯的心重重一跳,直觉这东西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莫相非转身要走,几步后折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没有起伏地说:“你和你爸爸真像。”
岑溯愣在原地。
他自初中以来,没有同任何人提过高功成,包括莫相非。
岑溯没听懂,莫相非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兀自观察着岑溯的表情,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走开。
那之后,莫相非再没和他说过一个字,一是莫相非翘课次数愈来愈多。二是如果不巧他们见面,莫相非都绕道走。
而这一声嗤笑背后的含义,岑溯学期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才懂。
岑婕考试前交代岑溯考完试帮她买个东西带回家,岑溯一直记得。买完,天色沉沉,黑云吞噬太阳,风雨欲来,岑溯决定抄近道回家。
结果在近道被人埋了。
岑溯自认没和谁结过梁子,大喊大叫着求饶。来人不少,动作粗鲁,一把捂住他口鼻,拖到暗巷深处。
岑溯那时候还没长个儿,细胳膊细腿,反抗效果微乎其微,紧接着被人七手八脚地按住,动弹不得。
他的脸被压在地上,睁眼都困难。摁他的人手劲大,摁得死死的,他挣不开。
“龙哥,之前就是他听见了动静找学校告的状。”
他们打的哑谜岑溯听不懂,他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奶奶的,小兔崽子多管闲事,害老子回家快被打死。”
拳脚雨水一样落下。
实际上雨水也落下了,由牛毛一样不起眼,演变为倾盆大雨,颇有水漫金山之势。
大雨在一定程度上帮了岑溯一个大忙——那伙人因为骤降的雨收手离去,只有一个人站在他不远处,老神在在,没有撑伞,没有离开。
那人蹲在岑溯身前,雨水打湿他的头发,拧成一绺一绺垂落,贴着额头和耳鬓。
岑溯挤眼看。
是莫相非。
他挑染了金发,混在黑发中仍然显眼。
他说:“这样的滋味好受么?”
“你为什么不冲进厕所阻止他们?”
“你们一家人为什么总在伤害我们家。”
“……”
原来那声嗤笑是嘲讽,是恨。
大雨滂沱,岑溯失魂落魄地回家。岑婕看他浑身是伤,急得直落泪,拉着他先去医院处理,后去报案。
屋漏偏逢连夜雨,暗巷里唯一的监控失修。
岑婕气得哭了一个晚上,眼睛哭得和岑溯一般肿。岑溯一言不发,给她煮了白水蛋,轻轻柔柔地滚。
少年人不会安慰人,翻来覆去总是那句:“妈,别哭了,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路面不平整,大腿外侧被拖拽而划出的伤口见了血,面积大深度深,沾了雨水发了脓。医生毫不心软地挤出脓水血水,前前后后加起来缝了五六针。
丑陋的伤口直至今日还留在岑溯身上。
岑婕不听他鬼话,半夜给老师打电话要说法。
岑溯一直不喜欢初中的班主任,觉得他市侩,斤斤计较,喜欢给学生穿小鞋。因为岑溯成绩好,明面上不说什么,实际上岑溯路过他办公室,常听见他和其他老师嚼舌根,更觉厌恶。
他下意识拦岑婕,不想让班主任知道这件事。岑婕态度强硬,只答应第二天再打过去。岑溯没辙,知道岑婕着急,便随她去。
结果当然不好,新学期第一天,班主任把岑溯和莫相非叫到办公室“喝茶”,说:“同学之间要相互友爱啊,打架算怎么回事。”
半晌又说:“岑溯啊,苍蝇不叮无缝蛋,受欺负之前想想自己有没有做错事。”
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受害者有罪论,十成十的混账。
岑溯一声不吭,手攥衣摆攥很紧,指甲隔着衣服几乎要掐到手心里。
出了办公室,莫相非冲他挑眉,看似吊儿郎当,语气全然是挑衅:“原来你真是告人精。”
那日办公室内的谈话内容不胫而走,有甚者添油加醋,经过结果早已面目全非。
岑溯为自己辩解,鲜少有人信,渐渐的他闭嘴不言。
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现在连带着外班的人也跟着对他指指点点。
言语上的霸凌,行动上的孤立,时不时被拳脚相向。
岑婕顶着巨大的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岑溯看在眼里,绝口不提自己在学校的遭遇。
莫相非说他石头心肠,见同学受伤害冷漠旁观。
可是岑溯自己被同等对待的时候,不仅所有人的视若无睹,而且所有人都要来这泥泞之中踩上一脚,好像踩过才能证明自己清清白白,和岑溯不是一类人。
初中毕业,岑溯退出班级群。拿到三中的通知书后,他删除所有老师同学的联系方式。
噩梦没有消失,它偶尔出现,每一次都让岑溯防不胜防。
至于唐骁……
“刑不逾,你有没有读过东野圭吾的《恶意》?”
刑不逾点头。
他读过,人类的意识是很莫名其妙的东西,发作时候比动物的原始冲动要恶劣得多。
“我始终认为,他对我的态度和书里颠倒黑白的嫌疑人很像,但又不太过火。”岑溯咬了咬嘴唇。
有意无意的小动作。
也许只是单纯看不惯。
“你说他认识莫相非,那可能是因为从莫相非口中听说我的事才这样。”岑溯说完叹了口气,而后释怀地笑了。
“我原以为,说出来会很难受。”岑溯说:“我妈带我去报案那天,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开口。”
“那时候怕么?”
“不怕。”岑溯沉吟片刻,改口,“好吧,有一点儿。”
“为什么?”
“因为莫相非说,他遭受那些都是因为我。”岑溯垂眸,摸了一把叶子,神色黯然,“他说得对,我是沉默的中立者,在无形中推波助澜。如果那天我在门口大喊一句‘老师好’,会不会结局不同。”
刑不逾罕见地没有安慰他,轻声说:“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岑溯“噗嗤”笑出声:“刑不逾,我没有罚你背书。”
“我知道。”刑不逾漫不经心,“月底要联考,我自检。”
岑溯趴在桌上,下巴尖尖磕在胳膊上,手臂挤压出红痕。
昨日之事不可留,岑溯只想今日、来日之事皆顺遂无忧。
“刑不逾你打什么电话大半天,我试卷都刷完了。”
刑不逾身后,门被砸得震天响。
岑溯听声识人,这么咋咋呼呼的肯定是邹鸣宇。
刑不逾的计划是同岑溯再腻歪两句挂断电话,眼下邹鸣宇大有不开门不罢休的气势。刑不逾皱眉拉开门,黑着一张帅脸对上邹鸣宇的嬉皮笑脸。
刑不逾举着手机,和岑溯的视频没挂断。
邹鸣宇舔着脸厚颜无耻地凑上来,乐呵道:“溯溯联考之后放五一节,一块儿出去玩儿啊。”
刑不逾额角青筋微跳,咬牙切齿甩邹鸣宇一巴掌,“喊谁溯溯呢。”
“刑不逾你这人特较真,又不是不带上你。”邹鸣宇一个风骚走位,躲开巴掌,仍道:“溯溯,不说话当你答应了,不见不散。”
刑不逾那边乱七八糟的,慌乱中挂断。岑溯在这边盯着屏幕,直到黑屏,喃喃:不见不散。
他隔着校服点了点早已愈合的伤疤。
除却泛起痒意,岑溯再回想不起它从前传来的痛楚。
伤疤依然在,但已经从伤痛变成了经历的体现。
今天是吃塑料发小邹鸣宇飞醋的刑不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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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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