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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周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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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当事人名为周莉,一名26岁的少女,现昏迷于市一院。
邹鸣宇最先读完剧本。
他是个闲不住的,时不时就要戳戳这个逗逗那个,被江凝一记眼刀子瞪乖了,还没闲几秒又去折腾刑不逾。
刑不逾恰好看完最后一句话,眼疾手快打掉他的手。
“我靠,刑不逾,下手这么狠,很具有凶手的潜质嘛。”邹鸣宇甩甩手。
刑不逾:“刚说过了,禁止贴脸开大。”
邹鸣宇努努嘴,这才安静下来,耐心等岑溯和江凝阅读。好在两人读得也不慢,众人按铃叫回了警察。
“想必你们已经回忆起了自己曾做了什么。”
警察语气低沉,目光冰冷仿佛不带任何感情,他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我手上收集到一些周莉女士的线索,请各位逐一前来了解线索。”
警察乜了他们一眼便兀自转身出了房间。
邹鸣宇自告奋勇第一个前往。
搜证过程并没有消耗太多时间,不到五分钟,所有人再聚房间。
“现在,请凭借你们的回忆及得到的线索,还原当年周莉在‘罗林岛’的遭遇。”
警察再次退出,房间内只剩下四人的沉默。
“我们先分享彼此的线索吧。”刑不逾率先打破沉默,他捏着线索卡,“我这里得到的是周莉的病历单,上面显示,1994年周莉6岁,第一次住院,原因是腿部骨折。”
刑不逾大大方方念出,之后是在周莉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一瓶过期很久的碘伏消毒液,大量的绷带,血迹干涸。
“一个6岁的孩子,腿部骨折?”刑不逾顿声,“在我记忆中的周莉,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女孩儿,能做出什么事让自己骨折?摔伤,还是被人打伤?”
邹鸣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刑不逾继续补充道:“我猜测,我们坐在这里,共性应该是,我们都或多或少地见证了周莉的某些经历吧。”
“反正我是。”江凝出声道,“我得到的线索是,周家的邻居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周家的女儿和她妈妈了,大部分人传言,周莉的妈妈带着周莉改嫁。”
江凝轻声嗤笑:“时间是2004年,也就是说,周莉很可能在这之前就陷入了‘罗林岛’事件。”
“骨折的解释我倾向于前者。”邹鸣宇突然出声,“小孩子贪玩,从哪里摔下来都是有可能的。而且她才6岁,能被谁打?”
“同学、片区里更大孩子。”岑溯否认道,“世界上不只有好人。而且,如果是摔伤,从做题得到的经验看,我不觉得这个线索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岑溯不卑不亢,引得刑不逾侧目。
岑溯拿着线索:“周莉并不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她还有个哥哥,叫周余。”
岑溯轻轻眨了下眼:“周莉写下的为数不多的日记中有这么一篇,说她认识了一些哥哥姐姐,他们都长得很漂亮,总是给她和她的同伴们说一些听不懂的故事。”
“是在岛上的时候么?”江凝小声嘀咕,片刻后问到,“有没有说是什么故事?”
岑溯摇摇头:“只知道时间是1996年。”
“你的线索呢?”刑不逾抬起下巴指指邹鸣宇。
“我的是一则新闻,说是一位母亲报案说自己的孩子疑似遭人拐卖,同年有很多起相似的案子发生。”
刑不逾灵光一现:“所以周莉可能是被拐卖到岛上的?”
江凝神色一顿:“所以周莉可能在6岁那年就已经被拐卖到了岛上。在岛上被欺负,或者是被看管者打伤,以至于腿部骨折。”
“不对。”邹鸣宇拿过卡片,注意到病例单上“市一院病历单”一行小字。
他反驳道,“如果真的是带到了岛上,他们肯定不会将人送到岛之外的医院治疗。或者说这么小的孩子,于他们而言,一个两个的放任不管,根本不存在损失。”
“所以她到岛上的时间在1994年到2004年之间。”江凝总结道,她顿声,看向刑不逾,“齐元,我拿到的线索显示,你去过岛上?”
刑不逾不答反呛:“巧了柯灵,我这边也有线索显示,你去过岛上主管的办公室。”
江凝一噎:“我的老板与主管有生意上的合作项目,我是作为秘书一同前去的。到你解释了,齐小姐。”
“哦,我啊,我们家穷,我是被家里人卖到岛上做杂工的。”刑不逾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江凝盯着他看了几秒,没看出撒谎的迹象。
刑不逾故作叹惋:“贫穷人家最是重男轻女,像我这样被养到半大不小才被卖掉的算是少数。”
岑溯突然意识到,通过齐元应该可以进一步锁定周莉上岛的时间。
“我上岛时周莉看起来十岁吧,比我小一点。”刑不逾将剧本向前翻了几页,补充说:“我十三岁上的岛。”
很可惜,范围并没有缩小。岑溯在心里叹了口气。
“齐元,你见过周莉么?”岑溯打算先绕过上岛时间这一问题,转而弄清周莉在岛上经历了什么。
他问道:“既然都在岛上,你们难免会碰面吧。”
“见过,次数不多。”刑不逾顿声,像是回忆着什么,“与其说我很少见到周莉,不如说我很少见到岛上除管理人员外的人。”
“?”岑溯不自觉偏头。
“岛上的杂工是不能随意进出除自己工作区域外的其他区域的。我被分配到的是杂工的宿舍区域,年长的领工看我年纪小,说这块的工作量不大,就交给我和另一个女孩子了。”
刑不逾垂着眼睫,顶光投落,他的脸颊上投落一片阴影,鸦羽似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岛上的等级制度很严。”
“等级制度?”邹鸣宇发出疑问。
“对。”刑不逾慎重点了下头,“像柯灵他们这种人,算得上是‘Q’这种等级的,是贵宾。听到年长些的前辈们传言,岛上的资金多半来自于他们。”
“说起来,柯灵应该多少了解岛上所进行的交易?”刑不逾一句话,众人的目光转移到江凝身上。
江凝的眸子向房间角落偏移一瞬,很快又收回。
江凝轻笑道:“我就是个打工仔,说白了就是个带路的。况且,岛主与老板既然是生意人,自然会进行隐瞒,我毕竟还不是心腹,能知道的东西少之又少。”
“那就是多少知道一点。”岑溯挑出重点,他接着戳穿道,“你刚刚眼神在躲什么。”
岑溯此言一出,房间内沉寂下来。
江凝“我”了半晌没“我”出下文,岑溯也不刁难她,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刑不逾在纸上写写画画梳理线索。
——潘文和周游太干净了。
“潘文,你上过岛么?”刑不逾话锋一转,直逼岑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明确的线索指向你和周游,你不觉得你过分干净了么。”
“没有线索指向也许是因为我很早就到岛上了吧。”岑溯语气平淡,刑不逾注意到岑溯握笔的手比刚才紧。
在紧张么?刑不逾心说,还是我刚刚太凶把人给吓到了。
“但是警官刚刚也介绍过我的情况,我伤到过大脑,有时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岑溯注意到刑不逾的目光,不闪不避,大胆回望回去。
刑不逾觉得此刻的岑溯和平常不太一样,是他没有见过的岑溯。
岑溯接着说:“我不知道周莉是多久来到的岛上。”
岑溯沉吟片刻:“但是,我那层楼的看管不知总在呵斥着什么,有时似乎会用岛上的荆棘条抽打。起初我没在意,毕竟我也时常被打,同房的人看你不顺眼踹你几脚,扇你几巴掌,骂你几句;被打的时候如果叫出声被看管听到,也免不了挨打。还有就是……我记不太清了。”
岑溯说话时尾音几分不自知的轻微颤抖,与其说是因为心虚,倒不如说是仿佛亲身经历过毒打一般的后怕。
“我似乎跟着凑过一次热闹,被打的是一个女孩儿,不知是不是周莉。”岑溯半做回忆状,半吞吐着。
刑不逾注意到,岑溯的手在颤。
“岑溯,你……”
“没事,一时不知道怎么总结完清楚地告诉你们。”岑溯冲他笑笑,须臾间恢复寻常面色。
“我有点分不清是不是我记错了,分明我看到被打的是那个女生,但最后是我被带到岛上的诊疗室治疗。”岑溯说着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翻看剧本反复确定,白纸黑字都告诉他,岑溯没有出现幻觉,但潘文有可能出现了幻觉。
岑溯喉结一滚,兀自静默几秒,开口道:“而且我身上多了几处很奇怪的伤口,绝不是被打伤一类的。”
也不知是什么伤口,岑溯说着竟面红耳赤起来:“简单包扎后我回到房间问我的室友,她们告诉我,根本没有什么主管打人的事件,而我却是一进门就昏阙倒下。”
“不是,岑溯,你这话怎么颠来倒去的。”邹鸣宇隔着半张桌子抱怨。
“自己笨别怪别人。警官开头说了,潘文伤到过大脑,你没仔细听么?”刑不逾白他一眼,转而看向岑溯,态度截然不同,“你说你很早就到岛上,有多早?”
“不知道,有意识就在岛上了。”岑溯老实交代。
刑不逾“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有一种猜测。”江凝“啪”一声放下剧本,气势不小,剩下三人纷纷侧目。
她接着说:“潘文被伤到过大脑,会不会周莉也被伤到过大脑?‘罗林岛’只是她的臆想,而‘我们’不过是普通人,这一切是周莉编排上演的一出大戏。”
“……”
“不,岛是真实的。警察说了,‘罗林岛’的事已经调查了很久,但是如铜墙铁壁般,知情人少之又少,线索也很少,周莉一定没有说假话。”刑不逾冷静道:“另外,我们跟周莉非亲非故,她闲着没事编排我们做什么。”
“是我们之间有人说谎。”岑溯接话。
“现在,周游陈述。”
“干什么把气氛搞这么僵。”邹鸣宇讪讪道,“刑不逾你垮什么脸嘛,刑叔那套还用到我身上来了。”
江凝看得牙酸,一时不知那个瞬间瞎了眼能答应邹鸣宇的表白,强忍着踹了后者一脚:“别墨迹了邹大少爷。”
“我直言吧,周莉上岛之后的事我不知道。”邹鸣宇收敛性子,不再嬉皮笑脸,神色认真,“你们还记得周莉有个叫‘周余’的哥哥吧。”
“周余好像不是很喜欢周莉。”
“你就是那个邻居?”
“不。我同学家是,我找我同学玩儿的时候听我同学说的。”
邹鸣宇仔细回忆着:“那是1995年的一个下午,我去找同学,但他被父母临时抓出去补课了,所以我没有久待,在门口站了约莫五分钟就走了。”
“走时听到周莉家里很是嘈杂,摔砸物品的声音透过墙体和房门传出,忽大忽小,期间还伴随掺杂着一个女人的尖声质问,我猜是周莉的妈妈。”
“他们说了什么?”
“我觉得他们只是夫妻间正常吵架,声音很大。我嫌无聊,没听到多少墙角就离开了。”邹鸣宇耸肩,神色恢复到平常的欠揍模样,“更何况我像是那种爱听别人墙角的人?”
刑不逾:。
江凝掀他一眼:……
您还真挺像的。
岑溯不明所以:“你接着说,你多久去找的你同学?”
邹鸣宇就喜欢欺负这种半生不熟好糊弄的:“就今天啊,这不跟你们坐这玩儿呢。”
岑溯:。
岑溯一脸无奈地看向刑不逾,眼里是说不上来的情绪,刑不逾读出丝不可置信。
刑不逾心底莫名觉得好笑,岑溯怎么这么单纯。邹鸣宇这样的一天能逗崩好几个岑溯。
“能说说,说不了闭嘴。”江凝总觉着邹鸣宇今天犯什么中二病,公孔雀开屏一样上赶着丢人现眼。
“说说说!”邹鸣宇赔笑,“时间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大概得月份,在7月。”
7月?
岑溯想到什么,欲要越过刑不逾的手去拿线索,无奈距离略远,他不得不站起来。
刑不逾先他一步,预料般很是顺手地将线索递给对方。
岑溯快速浏览,心中的猜测被否决。
“咔——”
房间的门有些老旧,开关间发出的声音刺耳酸牙,众人讨论投入,被冷不丁发出的响声吓了一跳。
“各位是否已经回忆起自己曾经做了些什么?”警察眼神凌冽,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到岑溯身上,只一瞬便移走。
他清清嗓子:“我们又搜查出一些线索。”
说着他将一叠卡片放到桌上:“留给各位的时间不多了,二十五分钟后,请各位告诉我,周莉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