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伤口的隐患 ...
-
仓库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上,谢平安用挂在门后的旧铁链缠了两圈,又找了块石头压在链头——这是阿哲教他的临时锁门法,虽然挡不住正经小偷,却能避免路过的村民好奇推开。江自知蹲在门口,手指抠开一块松动的青砖,把仓库钥匙轻轻塞进去,再把砖按回原位,用脚碾了碾周围的泥土,确保看不出痕迹。
“走吧。”谢平安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扫过仓库周围的荒地——半人高的狗尾草在风里晃着,叶子上还沾着早上的露水,阳光照在上面,闪着细碎的光。他把背包肩带又紧了紧,确保包不会晃,左手下意识地扶了扶右臂的纱布,指尖能感觉到纱布下面的温热。
江自知跟在他身后,背着装满食物和水的背包,重量刚好压在腰腹之间,不沉却很实在。两人沿着土路往前走,路是村民踩出来的,坑坑洼洼,偶尔有小石子硌得脚底发疼。初秋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烈了,斜斜地照在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前一后,像两条跟着走的尾巴。
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只有鞋底踩过干草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牛叫。江自知的目光落在谢平安的背影上——谢平安走得很稳,却比平时慢了些,每走十几步,左手就会不自觉地往右臂上靠一下,像是在缓解什么不适。一开始江自知以为是背包压的,直到谢平安跨过一个小土坡时,脚步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的伤口是不是不舒服?”江自知加快两步,追上谢平安,声音压得很低,怕惊动远处田里的人。他的目光落在谢平安的右臂上,纱布是早上刚换的,现在却能看到边缘渗出一点淡淡的红,像晕开的墨水。
谢平安侧过头,扯出一点浅淡的笑,试图掩饰:“没事,可能是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扯到了,过一会儿就好。”他说着还故意甩了甩右臂,动作却很轻,幅度小得像在做样子。
江自知却没信。他停下脚步,伸手按住谢平安的胳膊,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把背包卸下来,我看看。”他的指尖碰到谢平安的手臂,能感觉到下面的肌肉有点紧绷,显然是在忍着疼。
谢平安还想再说什么,对上江自知的眼神——江自知的眼睛很亮,带着点固执,像以前在公司里坚持要查清楚项目漏洞时的样子。他没法拒绝,只能慢慢卸下背包,放在路边的草地上,背包带离开肩膀时,他轻轻吸了口气,还是没忍住。
江自知蹲下身,小心地解开右臂的纱布。纱布是分层缠的,最外面一层已经有点松,他绕着胳膊慢慢拆,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拆到最里面一层时,他的动作顿了顿——原本结痂的伤口边缘红了一圈,像肿起来的小丘,还有一点淡黄色的渗液沾在纱布上,摸上去有点发烫,显然是发炎了。
“都发炎了,还说没事。”江自知的语气有点急,指尖轻轻碰了碰伤口周围的皮肤,谢平安的胳膊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立刻收回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急救包,拉开拉链时,指尖因为紧张有点发颤,“阿哲早上放了消炎药和冷敷贴,我们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不然走不了远路。”
谢平安看着他慌乱却认真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暖,也不再硬撑,点了点头:“前面有棵老槐树,我们去那里歇会儿。”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树干很粗,枝叶茂密,能遮住一大片阴凉。
两人拎着背包走过去,江自知先把自己的背包垫在树下,让谢平安坐下,又把谢平安的背包放在旁边,避免碰到伤口。他打开急救包,拿出一小盒消炎药,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又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谢平安面前:“先吃药,阿哲说这个药消炎快,就是有点苦,你忍忍。”
谢平安接过药片,放进嘴里,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仰头咽下去,眉头还是皱了皱——药确实苦,苦得舌尖发麻。江自知看着他的样子,从背包里摸出一块阿哲给的水果糖,是橘子味的,剥了糖纸递过去:“含着这个,能好点。”
谢平安接过糖,放进嘴里,橘子的甜味慢慢盖过药的苦味,心里也跟着暖起来。他看着江自知蹲在面前,小心翼翼地拆开冷敷贴的包装——冷敷贴是医用的,带着点薄荷味,江自知先把它在手里捏了捏,让温度稍微升一点,才轻轻贴在伤口上,手指在边缘按了按,确保贴牢。
“你呀,就是太能忍了。”江自知直起身,看着谢平安的眼睛,语气里有点无奈,却藏着掩不住的关心,“以后不舒服就说,别硬撑着。我们现在是一起的,要互相照顾,不是吗?”
谢平安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江自知认真的脸——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照得他的睫毛长长的,眼神里满是担忧,没有一点平时的疏离。他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知道了,以后不硬撑了。”
江自知笑了笑,坐在他旁边的草地上,背靠着树干。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歇着。风从远处的田里吹过来,带着点玉米的清香,拂过脸颊时,很舒服。江自知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农田里——几个农民扛着镰刀往家走,牛跟在后面,尾巴甩着赶苍蝇,屋顶上的炊烟袅袅升起,淡蓝色的,在天上慢慢散开,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我们得快点走,天黑之前要赶到养殖场。”谢平安突然开口,打破了安静。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往西斜了不少,影子比刚才又长了些,“晚上走山路不安全,而且容易迷路,阿哲说养殖场附近的山路有很多岔口,天黑了根本分不清。”
江自知点了点头,伸手帮谢平安重新缠纱布——这次他缠得更小心,每一圈都留了点松度,避免勒到伤口,最后在胳膊内侧打了个结,确保不会松。“我扶着你走吧,慢一点没关系,别再扯到伤口。”他站起身,伸手拉了谢平安一把。
谢平安握住他的手,指尖能感觉到江自知掌心的温度,很暖,带着点薄汗。他借着力气站起来,把背包重新背上,这次江自知帮他调整了肩带,让大部分重量落在左肩上,减轻右臂的负担。
两人继续往前走,江自知扶着谢平安的左臂,步伐放得很慢,尽量避开路上的坑洼。走了大概半小时,远处的山影越来越清晰,能看到山脚下有几间红砖墙的房子,屋顶上的瓦片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木梁——那就是东风养殖场了。
“快到了。”谢平安指着远处的房子,语气里带着点轻松,“阿哲说最里面那间房有灶台,我们今晚可以烧点热水,还能把剩下的粥热一热。”
江自知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了,我们带的矿泉水不多了,只剩三瓶,只能撑到明天。阿哲说养殖场里有井,对吧?到了之后我们得先去打水,把空瓶子都装满,不然明天没水喝。”
“嗯,阿哲跟我说过,井在院子中间,是以前国营的时候挖的,他去年还去打过水,水质没问题。”谢平安回忆着阿哲的话,“井边应该还有旧水桶和绳子,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实在不行,我们就用矿泉水瓶轮流灌。”
江自知“嗯”了一声,扶着谢平安继续往前走。离养殖场越来越近,能看到院子的铁门——是用钢管焊的,锈迹斑斑,一半已经歪了,靠在墙上。周围的田里种的都是玉米,已经成熟了,玉米穗垂着,金黄色的,风一吹,叶子“哗啦啦”地响。
“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了。”谢平安看了看前面的路,土路渐渐变宽,能看到养殖场院子里的老井——井口是用石头砌的,高出地面半米,旁边果然放着一个旧水桶,桶底有点漏水,却还能用。
江自知的心里松了口气,脚步也轻快了些。他看了看谢平安的脸色,比刚才好了点,不再那么白,扶着手臂的手也放松了些。“伤口还疼吗?”他问,声音里带着点担心。
“好多了,冷敷贴很管用,不那么烧了。”谢平安笑了笑,这次的笑比刚才真切多了,“等会儿到了地方,我们再换一次药,应该就没事了。”
江自知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养殖场——虽然房子破旧,院子里长满了草,却像个暂时的避风港,能让他们躲开医院和父亲的追查,好好歇口气。他握紧了扶着谢平安的手,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只要两人在一起,再难的路好像也能走下去,再危险的处境也能扛过去。
风里的玉米香越来越浓,太阳慢慢沉向山边,把天空染成了淡淡的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