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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路上的警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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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红,像有人在天边泼了一桶融化的朱砂,连带着地上的杂草都镀上了层暖光。江自知和谢平安沿着土路往前走,鞋底踩过干枯的草茎,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每一步都带着点疲惫——从仓库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脚底板被路上的小石子硌得发疼,裤腿上还沾着不少草籽。
“快到了,前面那片红砖墙就是。”谢平安抬手往前指,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放松。他的右臂还是有点疼,冷敷贴的凉意透过纱布渗出来,稍微缓解了发炎的灼热,可走得久了,胳膊还是有点发僵,只能时不时活动一下手指。
江自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山脚下有几间红砖墙的房子,屋顶上的瓦片掉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梁,像老人豁了牙的嘴。风从山间吹下来,带着点松树的清香,却没让江自知觉得放松——从离开仓库开始,他就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像根细针,时不时扎一下后背,让他浑身发紧。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土路——路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俩的脚印在土上留下两道浅痕,远处的农田里早就没人了,只剩下收割后的玉米茬子立在地里,像一排排小墓碑。可那种不安的感觉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路边的杂草里,正跟着他们走。
“怎么了?”谢平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也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他的手悄悄摸向背包侧面的口袋,那里放着阿哲给的折叠刀,刀柄是塑料的,握在手里能让人安心些,“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江自知压低声音,凑到谢平安耳边,生怕声音大了被人听到。他的指尖有点发凉,攥着背包带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比如……脚步声,或者衣服蹭过草的声音?”
谢平安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风把草吹得“沙沙”响,远处有只夜鸟叫了一声,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江自知的胳膊:“没有啊,只有风声和鸟叫。是不是你太紧张了?从医院逃出来后,我们神经一直绷着,容易想多。”
江自知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他又听了一会儿,确实没听到其他声音,可心里的不安还是没散。他想起在医院里,有次他偷偷藏了录音笔,想录下院长和王总的对话,结果当天晚上就有护工在他病房门口徘徊,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嘴里念叨着“看看病人睡没睡”——那时候他就知道,医院的人盯着每个“不听话”的病人,现在他逃出来了,父亲和院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能是吧。”江自知勉强笑了笑,试图把那种不安压下去,“我们快点走吧,天黑了山路更难走,万一摔了就麻烦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离养殖场越来越近,能看到院子的大门——是用粗木头做的,门框早就朽了,一边的门轴断了,门板斜斜地靠在墙上,上面还钉着块褪色的木牌,隐约能看到“东风养殖场”四个字。
谢平安走在前面,伸手推开虚掩的门板,门板“吱呀”一声响,在安静的傍晚显得格外刺耳。他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有几间房屋的窗户玻璃碎了,碎渣散在地上,被夕阳照得发亮。
“我们去最里面那间,阿哲说那间的门窗还完好,里面有张旧床。”谢平安回头对江自知说,然后带头往里走。他的脚步很轻,每走一步都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左臂自然下垂,右臂则尽量贴近身体,避免碰到旁边的杂草。
江自知跟在他后面,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一间房屋。最外面的两间房看起来已经塌了一半,墙皮大片大片地往下掉,里面堆满了废弃的农具,有生锈的锄头,还有破了底的水桶。中间那间房的门是开着的,黑黢黢的洞口像个张开的嘴,让人不敢多看。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最里面那间房时,旁边第二间房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什么铁器掉在了地上,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江自知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拉住谢平安的胳膊,把他往旁边的大树后拽。谢平安也瞬间绷紧了神经,没说话,只是跟着他蹲下身,后背紧紧贴着树干——这棵树很粗,两个人蹲在后面刚好能挡住,树叶茂密,从外面很难看到里面。
两人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江自知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像敲鼓一样,震得耳膜发疼。他悄悄从树叶的缝隙里往外看,盯着那间传出声音的房屋的门——门是关着的,可刚才的声音明明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里面肯定有人。
过了大概十几秒,房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黑色的衣服是紧身的,能看出里面肌肉的轮廓,脚上穿的是黑色的皮鞋,鞋跟踩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响,不像是农民会穿的鞋。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手电筒,打开后,光柱在院子里扫来扫去,先照了照最外面的大门,又照了照旁边的房屋,最后停在了江自知和谢平安藏身的大树附近。
江自知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往谢平安身边靠了靠,手指紧紧攥着谢平安的衣角。谢平安也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盯着男人的手电筒,心里盘算着万一被发现该怎么办——折叠刀在背包里,拿出来需要时间,而且对方看起来很壮,硬拼肯定不行,只能想办法跑。
手电筒的光柱在树干上停了几秒,然后慢慢移开,照向了最里面那间房。男人皱着眉,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声音太小,江自知听不清。他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又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转身走回房屋,关上了门。
直到房屋的门完全关上,江自知才敢慢慢松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贴在身上凉飕飕的。他侧过头看谢平安,发现谢平安的脸色也有点白,握着背包带的手指节泛青。
“是医院的人吗?”江自知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后怕。他想起阿哲早上说的,医院院长让保镖去城郊的废弃地方找他们,这个男人的样子,倒像是个保镖。
谢平安摇了摇头,声音也有点哑:“不确定,但肯定不是农民。你看他穿的衣服和鞋,还有手里的手电筒——那是专业的户外手电筒,亮度很高,一般农民不会用这个。而且他刚才在院子里照的时候,眼神很警惕,像是在找人,不是来躲雨或者休息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很可能是医院派来的,或者是鼎盛的人。他们肯定查到我们可能躲在城郊的废弃地方,所以派人来搜。刚才他没发现我们,应该是没料到我们会躲在树后面。”
江自知点了点头,心里的不安彻底变成了恐慌。他们以为躲到养殖场就安全了,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那个男人现在还在房屋里,说不定还会出来搜,万一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去最里面那间房吗?”江自知问,声音里带着点犹豫。最里面那间房离男人所在的房屋很近,万一男人再出来,很容易被发现。
谢平安想了想,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确定那间房的门没再开,才压低声音说:“等会儿再去。我们先在这儿躲十分钟,看看他还会不会出来。如果他不出来,我们就轻手轻脚地去最里面那间房,把门窗关好,用东西顶住,尽量别发出声音。如果他出来,我们就往山上去,山里的树多,容易躲。”
江自知同意地点了点头。两人靠在树干上,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紧紧盯着那间房屋的门。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刮过树叶的声音,还有偶尔从山间传来的虫鸣。每一秒都像过了很久,江自知的手心全是汗,握着的衣角都被浸湿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那间房屋的门还是没开,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谢平安轻轻碰了碰江自知的胳膊,示意他可以走了。两人慢慢从树后站起来,弯着腰,尽量贴着墙根,往最里面那间房走。
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声音。江自知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间房屋的门,生怕门突然打开。谢平安走在前面,手已经放在了最里面那间房的门把手上,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声音很小,被风的声音盖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