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 21 章 ...
-
第二十一章：假面
时间是最残酷的庸医，它不能治愈顽疾，却擅长敷上厚厚的纱布，掩盖溃烂的伤口。
南明中学的学生们渐渐发现，F班的江烬，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不再像一触即炸的火药桶，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戾气消散了许多。虽然依旧独来独往，但偶尔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甚至会抬抬眼皮，极其轻微地点一下头回应。物理课上被老师点到名，他不再直接甩一句“不会”，而是能给出还算像样的回答，甚至有一次，还在小组讨论里说了几句自己的看法——虽然语气依旧算不上热情，但足以让全班同学惊掉下巴。
他开始按时交作业，字迹依旧潦草，但至少不再是空白。放学后，他也不再第一个冲出教室，有时甚至会留在球场打一会儿球，尽管只是一个人投投篮，身影依旧透着股挥之不去的孤寂，但至少，他不再像过去那样，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似的匆忙逃离。
“江烬是不是……变好了？”有人私下议论。 “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估计是新鲜劲过了吧？我就说那种大少爷怎么可能会真跟他有什么。” “也是，看来是想通了。”
流言的风向变成了猜测他终于“迷途知返”，放弃了那段不被看好的纠缠。人们总是更容易接受这种符合世俗预期的“回归正轨”。
没有人看到，他眼底深处那片死寂的灰败，从未散去。那层看似温和的假象，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上。他的“好相处”，更像是一种极致的疲惫和抽离，一种对周遭一切彻底失去兴趣后的、机械的配合。
他不再疯狂地寻找。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绝望到了极致，连寻找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每一个日夜的徒劳无功，早已将那份炽热的焦灼熬成了冰冷的灰烬。
他开始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空座位。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名字。强迫自己接受“苏祈消失了”这个事实，就像接受日出日落一样，成为一种不再带来疼痛的、冰冷的自然规律。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精密运行的机器：上学、听课、打球、回家。每一步都按部就班，毫无波澜。胃疼的时候，他会自己吃药，面无表情地咽下。遇到曾经和苏祈一起走过的地方，他的目光会习惯性地放空，脚步却丝毫不停，仿佛那些记忆已经被格式化清除。
他甚至开始尝试和F班那几个还算说得上话的男生一起去食堂吃饭。虽然依旧沉默居多，但不再拒绝别人的靠近。有人小心翼翼地问起苏祈，他会垂下眼睫，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淡淡地说一句：“不熟。”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仿佛那个曾让他失控、让他疯狂、让他撕心裂肺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短暂交集后又匆匆路过的陌生人。
他成功地扮演了一个“走出来”的江烬。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的某个地方，已经彻底坏死、沉寂。他不是忘了苏祈。他是把关于苏祈的一切，连同那个会哭会笑会痛的自己，一起埋葬了。
用最彻底的冷漠，为自己铸起了坚不可摧的堡垒。仿佛只要假装忘记，那些蚀骨的疼痛就真的不曾存在过。
（第二十一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