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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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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时光像偷来的一样，安静而平和。当放学铃声悠扬地传来，两人才从物理题的海洋中抬起头。气氛有片刻的凝滞。江烬合上书，动作略显匆忙地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懒散不羁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专注讨论题目的不是他。“走了。”他丢下两个字，率先朝外走去。苏祈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被冒犯，反而觉得那匆忙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和可爱？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热，也低头开始收拾东西。两人前一后走出图书馆，默契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偶尔交汇，又很快分开。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很快被打破。刚走到教学楼下的布告栏附近，就听到一阵刻意拔高的议论声。 “看吧，我就说论坛帖子删了有什么用，人家这不是又‘一起学习’了吗？” “啧啧，形影不离了啊。谁知道在图书馆那种没人的地方干了什么……” “一个伪君子，一个私生子，倒是绝配。” 话语比之前更加恶毒下作。苏祈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苍白，刚刚在图书馆积累起的那点暖意瞬间被冰水浇灭，胃部又开始隐隐抽搐。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子，指节泛白。就在他准备像以前一样，强迫自己无视，快步离开时—— 走在他前面的江烬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目光冰冷地扫向那几个嚼舌根的学生，那眼神里的戾气和压迫感让那几个人瞬间噤声，脸色发白。江烬什么也没说，只是迈开腿，一步步朝他们走过去。他比那几个学生都高，此刻沉着脸，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那几个人吓得连连后退，话都说不利索了：“江…江烬…我们没说你……” “说谁都不行。”江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他走到布告栏前，目光扫过上面贴着的各种通知和表彰，最后定格在一张印有苏祈照片和名字的“优秀学生代表”海报上。他猛地抬手—— “刺啦——！” 一声巨响，他竟然直接将那张海报撕了下来，在手中揉成一团，然后狠狠砸在那几个学生脚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嘴巴不干净，就跟这废纸一样。”江烬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一刮过那几张吓得惨白的脸，“再让我听到一句，下次撕的就不只是纸了。” 他的威胁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那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开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江烬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显然余怒未消。他转过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苏祈，眉头皱起，语气依旧很冲：“愣着干什么？等着听更多？” 苏祈看着他，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凶狠模样，看着他手里还攥着的、被揉皱的海报碎片……那上面印着的，是自己的照片。一种巨大而汹涌的情绪猛地冲垮了苏祈一直以来的堤防。不是因为被维护。而是因为……有人愿意为了他，不惜撕碎那层象征着他“完美”外壳的海报，不惜用最直接也最笨拙的方式，挡在他面前。连日来的委屈、压力、恐惧、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决堤。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模糊。他慌忙低下头，想要掩饰，却已经来不及。温热的液体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咬住嘴唇，不想发出声音，单薄的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江烬显然没料到这个发展。他所有的凶狠和怒气在看到苏祈眼泪的瞬间，瞬间僵住，然后手足无措地凝固在了脸上。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又无法理解的事物，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 “喂……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你哭什么？” 苏祈说不出话，只是摇头，眼泪掉得更凶。江烬彻底慌了神。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原地转了小半圈，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困兽。他看看周围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又看看哭得无声却破碎的苏祈，眉头死死拧紧。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苏祈的手腕，力道却不复之前的粗暴，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 “别在这儿哭！”他压低声音，语气急躁却又有点笨拙的强硬，“难看死了！” 说着，他几乎是用拖的，拉着苏祈，快步穿过好奇的人群，径直走向教学楼后那片几乎无人使用的旧器材室角落。这里堆放着废弃的体育器材，布满灰尘，却足够隐蔽。江烬松开手，看着依旧低着头默默流泪的苏祈，表情极度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行了行了，别哭了……”他声音生硬地试图安慰，效果却适得其反，“那几个人我已经赶跑了……没人再说你了……” 苏祈还是不说话，眼泪像是开了闸，停不下来。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露出了底下那个疲惫又委屈的真实内核。江烬看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眶和不断颤抖的肩膀，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和揪紧感越来越强烈。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苏祈，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琉璃。他犹豫了很久，那只总是攥成拳头或塞在口袋里的手，极其僵硬地、试探性地抬起来，轻轻拍了拍苏祈的后背。动作很轻，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笨拙。 “喂……苏祈……”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沙哑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别哭了。” 就在他手掌落下的瞬间，苏祈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那压抑的哭泣声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江烬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虽然表情依旧别扭，但拍着他后背的动作却稍微自然了一点。 “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他别开脸，闷声说道，耳根微微泛红。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高窗，洒在这个布满灰尘的角落，将两个少年有些狼狈又有些亲昵的身影笼罩在一起。一个在无声地流泪，释放着积压太久的情绪。一个别别扭扭、手足无措地，试图用最笨拙的方式给予安慰。敌意早已在不知何时消散，一种全新的、懵懂的、带着酸涩又泛着微甜的情愫，在泪水和笨拙的安抚中，悄然滋生，破土而出。
（第八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