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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梦醒 ...

  •   陆峻麟毫无预兆地发起高烧,反反复复,江崇墨既要照顾他,又要顾着公司,还得帮陆峻麟处理他公司的事务,好在第四天他终于不再发烧。

      指节分明的手拂过身旁的位置,另一半床空空如也,只有未被抹平的褶皱能证明昨晚有人睡在那上面。

      陆峻麟睁开惺忪睡眼,脑子终于不再天旋地转,他终于有精力回想陆琳琳那件事。

      江崇墨出差的第一天,他的内心一直很压抑,一个人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回国后自己做过的那些混账事,他恨不得将獠牙对向自己将自己咬得粉碎。

      江崇墨出差的第二天,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躺到床上强迫自己睡觉,可下一秒,他却发现自己站在厨房,手里拿着水果刀正对准自己手腕上的那道疤。

      这让他很是惶遽,他不敢再继续一个人待在家里。

      繁华都市晚上最热闹的地方非夜店莫属,陆峻麟心想,只要熬到江崇墨出差回来,他就能回家。

      大概是环境和气氛的原因,也不知怎的,陆峻麟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喝多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陆峻麟揉着眉心。

      好像有个人接近醉成一滩烂泥的他并把他带到一个房间,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陆琳琳,她的神情很复杂,然后,他的双眼被强烈的白炽灯照得几乎睁不开,身旁不断有人重复着□□这个词,似乎是在说他?再然后他就看到了瞿政,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很生气,紧接着是江崇墨,他那脸色阴鸷得像刚屠完城,这太不像他了。

      江崇墨似乎有说了什么,但陆峻麟是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回答他:“……不想追究。”

      陆峻麟快速整理了能记起的片段,来龙去脉大致也就通了,他嫌恶地哼了一声。

      下三滥的东西,感情牌没用就用龌龊手段,泥猪疥狗,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自己来招惹我,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个够。

      洗漱的时候,余光瞥到手腕上粉色的疤,陆峻麟问自己,死亡真的就能结束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是否定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去想着怎么解决,只一味寻找逃避的方法。

      他还没向他的神明下跪认错,他还没祈求他的神明的原谅,或许呢?或许他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他了呢?那他是不是可以再贪心点,继续留在他身边?

      微风拂过,白色的窗帘随风飘荡,阳光照到陆峻麟身上,照进他的内心。

      是啊,至少要得到他的原谅啊。

      这个念头闪过大脑的那一刹,陆峻麟豁然开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陆峻麟好好捣拾了一番,换上江崇墨前阵子给他买的那套新衣服,淡淡的鹅黄色毛衣搭配一条剪裁得体的浅灰色休闲西裤,陆峻麟本就生的俊美又充满朝气,这样的搭配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凌冽的风吹在身上他也觉得如沐春风,他将外套斜挎在手臂上,神清气爽又满怀期待地走路去江氏集团。

      一路上陆峻麟都在脑子里提前打草稿,例如见到江崇墨后该怎么跟他坦白,又该怎么求他原谅……

      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生帮女生撑伞遮挡不算强烈的阳光,女生往男生嘴边递三明治,男生张口咬下一角,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幸福的笑容。

      真好,陆峻霖想,改天他也要和江崇墨走在不会引来异样目光的娴静小道,最好是在海边,海浪拍打岩石,阳光下浪花会像一堆分散的钻石闪着光,他会在那一刻喂江崇墨吃各种各样的美食。

      陆峻麟突然像傻子一样笑了起来,劝一个工作狂休假虽然是一件很费劲的事,但陆峻麟觉得,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他一定可以说服他,实在不行,那就撒泼打滚,反正这也是他打小就擅长的事。

      这种幸福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拐弯,陆峻麟就看到江氏大厦门口那不容忽视的挺拔身影。

      “崇墨,我说了我不要赔偿,我只希望你能答应陪我吃顿饭。”

      “……”

      “崇墨,难道你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吗?”王赫然抓住江崇墨的手臂。

      陆峻麟目光愈发森冷,罗刹一般盯着他们。

      江崇墨和王赫然几乎同时发现他,陆峻霖转身就要离开,江崇墨已经往前跨了一步准备追上去,陆峻麟却突然变了动作,一脸恐慌地飞奔向他,大喊道:“崇哥小心。”

      他的声音划破天际,江崇墨和王赫然同时回头看向身后,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面目狰狞地冲来,距离他们已经不到2米。

      江崇墨一眼就认出这人,他和王赫然出差那会这人找过王赫然,当时王赫然告诉他是他公司的一个高管,因为挪用公款被起诉。

      阳光照在那人手上反射出瘆人的寒光,江崇墨和王赫然根本来不及躲,江崇墨觉得那人的目标是王赫然,毫不犹豫推开他,正准备伸手夺那人手上的刀时,有人将他一把抱住,旋即调转方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江崇墨瞪目哆口,不需要经过大脑他都知道抱他的人是谁,他脸色煞白地看着陆峻麟。

      被支开在大堂的赵峰一发现异常立马跑了出来,纵然他卯足了劲跑也没能拦下那冰冷的利器刺进陆峻麟的身体,他只能先制服行凶的人。

      顷刻之间,陆峻麟的身体软了下去,江崇墨反搂住他,往他身后看了眼大概判断了下刀子的位置和深度,这一看,江崇墨倒吸一口凉气,心胆皆碎,刀子几乎捅穿陆峻麟的身体,鹅黄色的毛衣大片猩红。

      周围顿时闹嚷嚷的,江崇墨的世界却仿佛被按下静音键,没有任何声音,陆峻麟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悲痛欲绝的复杂神情看着他,仿佛要穿过他的眼睛窥探他的内心深处,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看到了,刚刚江崇墨听到他的声音后回了下头,立马推开王赫然,这是下意识的保护。

      “麟麟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江崇墨喉咙僵硬,艰涩地咽了口口水,换了一种说法,“我马上安排医生过来,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别怕。”

      江崇墨不断安慰陆峻麟,更是在安慰自己。

      澄莹如珍珠的液体滴落在陆峻麟失去血色的脸上,颗颗滚烫。

      下雨了吗?雨也是咸的?

      哦,是江崇墨在掉眼泪。

      江崇墨怎么会掉眼泪?怎么可能掉眼泪?

      因为我吗?那我应该是要死了吧。

      过往种种犹如水月镜花,空中楼阁,都是虚空的,一切终将成为泡影。

      陆峻麟终于认清现实,鼻头忽地发酸,眼底涌上一层水雾,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原来,你真的喜欢他啊。”

      “别说话,你先别说话,乖。”

      “你还是巴不得我滚得远远的,对吗?我总是给你惹麻烦,总是缠着你不放,你是不是特烦,特有负担啊?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把我这个麻烦招进门啊?”那,我以后,如果还有以后,我不缠着你了。

      “没有。”

      陆峻麟牵强地扯出一个笑,用一种绝望的声音艰难问他:“崇哥,如果我死了,你就能解脱了,你,开心吗?”

      这句话用尽了陆峻麟最后的气力,说完他就晕过去了。

      江崇墨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疼得他喘不过气。

      江崇墨第一时间召集最权威的医生给陆峻麟动手术,因为忍受不了陆峻麟离开自己的视线,也不愿意让他一人进入冷冰冰的手术室,江崇墨一块儿跟了进去。

      虽然这一刀没有伤及要害,但看着医生将那把沾满陆峻麟血液的凶器取出来,再一层一层将他的肉重新缝合起来,江崇墨紧咬后槽牙,脖子上青筋暴起,脸色狞恶,那一刻,他是真的对那个至陆峻麟于险境的人起了杀心。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只要避免伤口裂开二次感染,基本不会有什么太大隐患,为了避免陆峻麟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医院而产生心理不适,江崇墨决定观察两个小时后没问题就带他出院。

      仿佛在沙漠中行走,在烈日底下炙烤,陆峻麟感到浑身焦灼,转眼间,他又似飘荡在黑海中央,四周除了海水再无其他,他无法站立起来,也沉不下去,只能像被时间遗忘的孤舟,漫无目的地飘摇,陆峻麟太害怕了,他狠狠挣扎着,挥舞着手脚企图抓到救命稻草。

      陆峻麟浑身抖个不停,江崇墨用力将他搂在怀里,语气温柔地哄他:“没事的,麟麟,放松,别哭,崇哥在,崇哥在,别哭,别怕,我在,乖。”

      言语的安抚似乎没有起到作用,江崇墨不知道,其实他比陆峻麟抖得还厉害。

      麻醉药效还没过,陆峻麟挣扎不休,他闭着眼用尽力气胡乱挥舞拳头,无一例外,全砸到江崇墨身上。

      再这样下去伤口势必会裂开,江崇墨又舍不得给他上束缚带,只能更用力将他抱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陆峻麟终于安静下来,江崇墨坐在病床前,握住他的手贴到唇边,嘴唇和手指相触时,那股冰凉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江崇墨盯着他的脸,他的皮肤吹弹可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细腻,睡着时就像孩子般天真乖巧。

      为什么皱眉?是因为伤口痛吗?还是做了不开心的梦?

      江崇墨抬手抚平他微微蹙起的眉,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跟他坐下来好好聊聊了,在他经历了被诬陷的事件后,他也没找时间问问他为什么一个人跑去喝酒,就像陆峻麟偶尔对他抱怨的那样,他的眼里只有工作。

      自责的感觉压得江崇墨呼吸不顺,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麟麟,对不起。”

      门轻响了两声,赵峰推开门,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微微低下头,将视线定格在地上:“董事长,手续已经办好了。”

      江崇墨没有说话,缓慢抱起陆峻麟,动作轻柔得仿佛在他怀里的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陆峻麟哼唧了一声,江崇墨压低了声音说:“别怕,我们回家。”

      陆峻麟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一条眼缝看了他一下,脑袋本能地蹭着他,重新闭上眼睛。

      虽然是极微小的举动,但江崇墨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安心。

      为了方便照顾,江崇墨把陆峻麟带回别墅,陈姨和张叔看到江崇墨抱着陆峻麟下车,还以为那孩子又喝多了,在得知他是背部受伤,还出于昏迷状态时,陈姨心疼得泣下如雨,张叔也是面露忧色。

      江崇墨把陆峻麟带回了自己房间,陈姨和张叔并没觉得奇怪,病人嘛,总是需要人照顾的,何况还是未清醒过来的病人,那不更得二十四小时身边有人。

      因为伤口是在背部,睡觉只能用趴着的姿势,江崇墨躺在床上,调整陆峻麟的睡姿,让他尽可能舒服地趴在他胸口,然后抓起他一只手,放到自己肚皮上。

      陆峻麟自然不会觉得不舒服,平时睡觉他也总是枕着江崇墨的胸肌做美梦,江崇墨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想把另一个枕头藏起来,就怕他会让他枕回枕头。

      睡梦中的陆峻麟轻声抽泣,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样子让江崇墨的心一阵抽痛。

      父母早亡,祖父母不认,亲戚抢走他的一切还虐待他,即便如此,他却依旧待人和善,就拿江氏的员工来说,虽然他在那儿上班时间不长,但和他有过接触的人无不对他赞不绝口。

      这么漂亮的小家伙,他本该被呵护着长大,却无端经历那么多苦难,他该用一生去守护他,江崇墨在他的发顶落下温柔一吻。

      陆峻麟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睁开眼抬头瞪着他。

      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他毫无预兆地醒来结结实实把江崇墨吓够呛,半天忘了反应。

      陆峻麟放开他的手。

      “吵醒你了?”江崇墨语气温柔。

      陆峻麟还在瞪他,心里酸得像咽下了几十斤柠檬。

      “是伤口疼吗?”

      在危险来临得那一刻,他毫不迟疑地推开了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这段时间和我同居你一定很憋屈吧?

      “还是饿了?”

      辛苦你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松就做到在我和别人之间选择别人?在你心里我果然一点点的位置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麟麟?”

      把我玩弄于股掌间你是不是很得意?看着我每天像只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你是不是很痛快?

      “还是做噩梦了?”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个累赘!只要把他杀了,他就永远都是你的,只属于你!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声音,陆峻麟的眼神愈发狠戾,但因为房间没有开灯,江崇墨并不知道。

      江崇墨叹了口气,想帮他理一理他额前睡乱的碎发,陆峻麟啪地一声挥开,或许是入夜太过寂静,那声音出乎意料地响。

      陆峻麟咻一下掀开被子下床,因为太急差点摔倒。

      “你去哪儿?”江崇墨紧张得心跳漏拍,赶紧跟上,“你别乱跑,伤口会裂开!”江崇墨抓住他的手腕拉住他,“陆峻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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