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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手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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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时愿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陆驰野。
没有哭，也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她的嘴角，竟然非常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翘起，勾勒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那不是笑，那是一种比哭泣更让人心惊的、全然放空的表情。她的眼睛里不再有任何焦点，本就淡漠的眼神，现在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深渊。
那张白皙素净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属于“姜时愿”这个身份的神情。
陌生，空洞。
他再次预想错误，女孩没有难堪地掉头就走，也没有生气与他对峙。
姜时愿脸上诡异的、空洞的“微笑”，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激起一阵莫名的、剧烈的战栗。
陆驰野所有的顽劣，都在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尽数凝固在了脸上。他的瞳孔骤缩，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自己活了两世，从未见过女孩这样的神情。
她这是怎么了？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过了一秒。
姜时愿看着眼前呆住的少年，心里暗自嗤笑：果然...世界就是这样子的...没有人会接受异类...所有人都会远离自己...自己是不该出现的...
她忍着疼，克服身体躯体化的症状，从衣服里找到了自己的药瓶快速吞咽了下去，头也不回就上了停下的公交。
逃离，是她目前唯一的想法。
......
陆驰野反应过来时公交车影都没了。
“咚”，他不爽地踢了脚身边的易拉罐，结果被垃圾桶反弹又砸到自己的腿上。
少年低声骂了句脏话，随即毅然转身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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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门，满屋子都是香味。是女王大人做的糖醋小排。
军训基地的饭真的太清淡了，像他和刘宇这种运动强度大的根本不够吃。军训结束后他和刘宇瘦了好些斤。
不等杨红梅拿筷子，自己直接上手捻了块排骨，汁水在口腔中瞬间爆开。
陆驰野：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拿筷子去，没礼貌的！小愿还没来呢！”杨红梅伸手就是一个暴扣。
“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家儿子刚回来就被你打”陆驰野耍宝似的趁机又捻了块排骨快速闪进厨房。
杨红梅看着黑了一圈的儿子，不觉好笑。
说来也奇怪，自家儿子一直很白，平时怎么在外面跑都晒不黑，这点倒是随了他那个不着家的爹。
“哦，对了妈，时愿妹妹来不了了。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咱自己吃就行。”
“怎么会不来？清书专门和我说了的，是不是你小子欺负她了？！”
陆驰野眼神乱瞟：“我哪里敢啊，她可是学霸啊。”
铃声响起，适时打断正要发火的杨红梅。“啊啊，好。我还以为是小野欺负你了呢！没有就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妈，是时愿妹妹打来的么？”
“嗯，她说她和朋友吃过了，我们吃饭吧。”
陆驰野本来心虚的表情瞬间有些凝固。
呵，好一个在外面吃过了。
我怎么不知道，果然她一点没变。
上一世和这一世她扯谎的本领依然信手拈来。
你等着姜时愿，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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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时愿不知道自己是在哪站下的。
陌生的街角，陌生的人群反而让自己有了些安全感。
理性回归，她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
“去北三院，林南路300号。”女孩淡淡的声音传来。
司机本想和女孩搭讪但听到‘林南路300号’时顿时静了声，在北市谁都知道只有精神病才去那里。
他暗自骂了句晦气，不再出声。
姜时愿望着窗外，这一路的景色她再熟悉不过。
熟悉到她可以报出门口红绿灯的数量，蔷薇和月季分别开了几朵，哪里的灌木又被修剪了。
应该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对精神中心比对自己家还了解。
她约了自己的主治医生会诊。
自己的情况太过罕见，所以每次发病都需要详细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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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乳白色的墙壁泛着暖光，铁门顶端缠绕着凤凰花。
这样再普通不过的铁门，却是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的划分线。
门内，消毒水的气味挥之不去，走廊顶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人影拉得细长而模糊。穿蓝白条纹病服的人们在长廊里缓慢踱步，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吞没，只余下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如同暗潮。
靠窗的少女蜷在塑料椅上，膝头摊着一本八年级语文课本。她低声念着《桃花源记》，指尖却神经质地抠着书页边缘，直到纸张裂开细碎的毛边。
记得自己上次来会诊时，她曾把画满蝴蝶和流苏的素描本砸向母亲，那些色彩绚烂的公主裙在躁狂的撕扯中散落一地，如今只余下药效压制后的空洞平静。
开放式病房区的活动室里，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雕塑般僵坐。她对面墙上挂着“600号画廊”的油画：扭曲的星空下开满荧光色向日葵，笔触癫狂却蓬勃——那是躁郁症患者在清醒间隙的呐喊。
护士推着药车经过，不锈钢托盘碰撞出清脆的响，立刻有家属压低嗓音解释：“只是睡眠不好...”仿佛“精神病”三个字是沾了毒的针，一出口就会刺破这层勉力维持的体面。
终于，姜时愿在尽头的房间停住脚步，轻敲了两下门后熟悉的走进了603。
“陆医生，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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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光线映在陆医生的脸上，姜时愿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陆医生会根据不同的病人来调节诊室的光线强度和温度高低。
22℃，暗光，是她身体最舒适的状态。
只有在夜里，没人的时候，她才敢直视这个世界。
她一直知道，阳光太过刺眼，不适合自己。
“什么？！因为一个男孩的笑让你感到心脏疼痛？”陆医生双眼放光，“小时愿，你是不是动心了？”。
“......”
姜时愿：苍天明鉴，我真的只是物理意义上的疼痛。
看着默默兴奋的陆医生，姜时愿想起两人初见。他也是这样，对自己感知不到正常的情绪而感到惊奇，甚至专门询问自己是什么感知，顺道调侃自己两句。
之前那些医生流露出来作为正常人的优越感，以及或多或少的惋惜、同情、鄙夷会让她感觉自己更像是异类。
陆医生倒是不这样，他眼中只有对病情的兴奋感。
陆医生对姜时愿这次军训的感受很是振奋。
他是被别的医生推荐过来的，因为这个女孩的情况太过罕见，很多人不愿浪费时间。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每个生命都应该被善待，这是作为一个医者基本的职业操守。
不过，最主要的是自己很感兴趣。
现在听她说起这个男孩的事情更是觉着怪异。
他反而对这个不知名男孩的出现抱着乐观态度。起码，小时愿居然因为一个笑而感到疼痛了。
聚变，往往都是由细微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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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两个小时的会诊，姜时愿从三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要是自己能够一直长眠在603里面就好了。
很多时候姜时愿都在想。
这样，她就无需因为感受不到情感而被人当作异类，也就无需为了融入人群而伪装自己。
对于一部人来讲，光是‘选择出门’这个决定都需要花费很大的心力。
她知道自己对于603的依赖是不好的。
可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不是吗？
回家后，姜时愿盯着沉在锅里的速冻饺子，她的大脑不由放空。
“为什么看到那个男孩的笑容会感到疼痛？”
陆医生的话在脑海中回想。
对啊，为什么呢？
厌恶吗？喜欢吗？羡慕吗？
不...她只是单纯好奇为什么有人仅仅是拿了第一就会这么高兴？
为什么有人可以活得这么肆意？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水沸太久，饺子一个个烂趴趴地散在水中，似是对她分心的不满。
姜时愿赶忙关火，一顿饭吃的再简单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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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小愿！】
【速来空间！加我！加我】
【彩虹不加糖】
林落落的消息轰炸开来。
简单收拾完碗筷，姜时愿便登上了空间。
“滴滴滴滴”
一阵的急促上线声，好几个头像在右下角疯狂跳动。
姜时愿首先点开了“彩虹不加糖”的对话框。林落落的彩虹糖果头像已经闪了很久。
彩虹不加糖：特大新闻！咱们班的军训合集出来了！快去看！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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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笑着摇摇头，打字回复。
彩虹不加糖：哈哈哈，你自己看！
彩虹不加糖：重点看第三张！陆驰野被教官训吃瘪的表情！还有第十五张！刘宇他们被教官罚做俯卧撑，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彩虹不加糖：谁拍的我爬山后浑身是汗的照片[哭唧唧]，头发都打结了！忍不了一点[气愤]。
彩虹不加糖：小时愿，你简直是表情管理大师[羡慕]，怎么做到一张丑照都没有！
姜时愿点开链接，浏览器慢悠悠地加载着空间相册。
一张张被烈日晒得黝黑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穿着不合身的肥大迷彩服，表情各异，有的龇牙咧嘴，有的眼神放空。同学们的表情都很丰富，尤其是陆驰野。笑的肆意又张狂，和自己面无表情的照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滴滴，滴滴。
一个昵称是“黑曼巴”，头像是24号球衣的用户发来好友申请。
是陆驰野，他经常穿那件球衣。
“小时愿，多和那个男生接触一下，没准你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临走前，陆医生专门叮嘱自己。
姜时愿手一抖，点了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