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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童年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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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转过头，战术手电的光线被他调节得昏暗，勾勒出他冷硬侧脸的轮廓。他的目光落在魏凛脸上，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在极致的疲惫和警惕之下，翻涌着更加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黑暗：
“因为在你‘死亡’的时间点，第七区最高防护级别的量子研究核心服务器，记录到了一段异常强大的、来源指向你个人终端和生物识别的……能量爆发和数据上传。其强度，几乎撕裂了那个节点的现实结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而那段数据上传的最终接收坐标，经过层层加密破解后，指向的是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理论上早已完全湮灭的时间线坐标。”
“魏凛，在你‘死亡’的那一刻，你向某个早已毁灭的过去，发送了某种东西。”
“总部认为你窃取了最高机密甚至引发了灾难性时空紊乱。而我……”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牢牢锁住魏凛震惊失措的脸。
“我是奉命前来追捕‘叛逃者’并回收‘失窃物’的。在我的任务列表里，你，魏凛，无论是死是活，都是必须被‘处理’的最高优先级目标。”
金属板另一侧的撞击和刮挠声渐渐平息，最终只剩下死寂，以及管道内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处理？”魏凛在黑暗中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干涩，“怎么处理？像处理一件故障设备一样？”
牧野沉默了片刻，他的呼吸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命令如此。”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之前的杀意似乎收敛了一些，“但现在情况超出了任务简报的范畴。‘节点回声’、强烈的时空纠缠、还有你……一个本该死去的目标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这不再是一次简单的追捕或清理行动。”
他似乎在重新评估，用他将军的思维权衡着所有变量。
“第七区……是什么地方？”魏凛换了个问题，试图从这片混乱中抓住一点可理解的东西。他需要信息，需要重新构筑被彻底打碎的现实认知。量子理论可没教过他如何应对眼前这一切。
“一个负责研究和管控异常时空现象及衍生效应的军事化科研特区。”牧野言简意赅，“你所在的量子物理研究所是它的外围合作单位之一，负责基础理论支持。你应该接触过一些加密级的前沿论文。”
魏凛愣了一下。他的确需要高频权限才能访问某个内部数据库，里面有些论文的理论模型大胆到近乎科幻，他一直以为是某些天才同行的疯狂构想。“所以……那些关于观测者效应引发宏观退相干、还有量子隧穿拓展到生物意识层面的猜想……并非空谈？”
“理论正在变成灾难性的现实。”牧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这样的不稳定‘节点’正在增多。‘蚀暗’只是其中最直接的威胁之一。”
他顿了顿，似乎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确认安全后才继续：“你的‘死亡’和伴随的能量爆发，是记录中最剧烈的一次。所以总部反应过度了。”
“过度到派一位将军来当清道夫？”魏凛忍不住带上一丝讽刺。这太荒谬了。
黑暗中，他听到牧野似乎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这个节点坐标特殊，能量读数异常，评估风险等级为‘湮灭’。通常意味着进入者有来无回。”牧野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他们认为需要足够分量的人来确保任务完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而我……刚好对时空扰动有较高的适应性体质，生还几率相对高那么几个百分点。”
魏凛沉默了。所以他面对的不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士兵，而是一个明知可能送死，还是被投入这里的将军。这背后的逻辑冰冷得让人胆寒。
“我们现在在哪里？”魏凛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在我的世界吗？或者说……时间？”
“不确定。”牧野回答得很干脆，“节点内部的时间流是混乱的，空间结构也不稳定。这里可能是我所知的‘未来’的某个碎片，也可能是‘过去’的阴影，甚至是完全平行的某个时空泡。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充满了‘回声’和‘蚀暗’，极度危险。”
他动了动身体，金属轻碰发出细微声响。“我们必须移动。这里不安全，‘蚀暗’可能还在附近徘徊，或者更糟的东西会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
“去哪？”
“找‘锚点’。”牧野重新打开手电，光柱调至最暗，仅仅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节点内部虽然混乱，但通常存在一些相对稳定的结构或物品，它们像是风暴眼，能提供暂时的庇护，有时甚至能找到关于这个节点成因的线索，或者……离开的路径。”
他率先向前匍匐移动：“跟紧。”
这一次，魏凛没有犹豫。尽管疑虑重重，尽管这个男人几分钟前还宣称要“处理”他，但此刻他是唯一的向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管道向前延伸，似乎永无止境。爬行变得机械而麻木，膝盖和手肘的疼痛逐渐麻木，只剩下疲惫。黑暗和寂静沉重地压下来。
在这令人窒息的漫长爬行中，魏凛的科学家思维开始不自觉地在恐惧中运作，试图分析一切。量子纠缠、观察者效应、多世界诠释……这些理论在脑海中翻滚，与眼前超现实的遭遇碰撞着。
“停。”牧野突然举起拳头，动作瞬间凝固。
魏凛立刻停下，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牧野侧着头，极力倾听。手电光缓缓扫过前方。
管道在这里似乎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大的空间。光线所及之处，能看到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杂物——一个破旧的洋娃娃，眼睛只剩空洞；半本被撕烂的漫画书；一只小小的、脏兮兮的儿童运动鞋。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更加浓重了。
牧野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示意魏凛保持距离。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用手电快速扫描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然后猛地缩了回来。
“怎么样？”魏凛压低声音问。
“……像是个废弃的医院走廊。”牧野的声音凝重起来，“但有‘东西’在活动。”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蚀暗’。是别的……小心点，跟在我后面，尽量别出声。”
他率先滑出了管道出口，落地无声，随即转身伸手拉魏凛。
魏凛借力跃下，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昏暗破败的走廊里。绿色墙裙大片剥落，露出灰黑的墙体。老式的日光灯管大多碎裂，只有一两根在头顶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让光影不稳定地跳动。
空气冰冷刺骨。
牧野打了个手势，示意沿着墙边阴影移动。走廊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病房门，门上的观察窗大多被从里面用东西糊住了，看不清情况。
寂静中，只有他们极轻的脚步声和那该死的、闪烁的灯光。
然后，魏凛听到了。
一种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哼唱声？
像是一个孩子，用跑调的、气若游丝的声音，哼着一支旋律古怪古老的儿歌。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隔壁房间。
牧野立刻停下，身体紧绷，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的房门。
哼唱声还在继续，忽左忽右。
突然，它停住了。
正前方不远处，一扇病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一只眼睛，突然出现在门缝后，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向了他们。
那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睫毛很长，嵌在一张过分秀气苍白的脸上，乍看容易误认成女孩，但仔细看去，眉宇间依稀能辨出属于男孩的轮廓。眼神空洞得像蒙尘的琉璃，没有焦点，也没有情感，只有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观察意味。
哼唱声再次响起，不再是飘忽不定，而是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从那扇门后的黑暗里渗出来。旋律古怪，跑调得厉害，歌词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拗。
魏凛的呼吸骤然屏住。
这调子……
一股极其突兀的、冰锥般的熟悉感，毫无预兆地刺入他的脑海深处。不是记忆，更像是一种埋藏在神经末梢的本能反应，让他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他一定在哪里听过。不是最近，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