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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借力打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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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云烁押送的赈济药材终于如期到达了松江县。
李清扬收到消息亲自出城十里迎接云烁。因是疫情期间,一切接见事宜从简,李清扬只带了两名近身的从官和需要进行药品交接的户房与医署的官员前来,待与钦差等人见面自是一番虚礼问候,很快便免去了冗繁的礼仪直接开始进行交接事宜。
此事自有下属官员去办,李清扬便与云烁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休息。
李清扬高兴的道,“太好了,刚好前番带来的药材差不多要用完了,朝廷此番赈济的药材来得正是时候!”
云烁也将借给江关州里三十车药材的事情同李清扬说了,李清扬道,“大将军这是已经见过阿林了?”
云烁笑道,“匆匆见过一面,文同知担心未曾与我打过交道,怕他一人借不到药材,又听阿林说同我有些交情,便想请他当个说客。”
李清扬微微点了点头,“非常时刻行非常之法,这文同知倒也不算是迂腐。”说完又对云烁道,“不知大将军可听说了松山县哗变和江关州沉江边上出现血字的消息?”
云烁点头道,“已听文同知说过了。大人这边还顺利吗?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李清扬先是道,“幸得有承平伯府在,前几日我到的时候,局面已经被承平伯基本稳定下来了。这几日有着承平伯府出面,县里的秩序倒也还过得去。”说完又轻轻叹息了一声,“只可惜松山县这一闹疫病还是扩散了出去。不知文同知有否说起,如今松山县周边几个县市都陆续出现了病情。”
云烁点头,又道,“朝廷这边第二批赈灾的药材已经在筹备中了,只不过要运到江南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清扬叹了口气道,“我也料到了。所幸这次疫病传播的虽快然短时间内的致死率倒是不高,总算是可以有一个治疗的时间,经过这几日的治疗有些人还出现的痊愈的苗头。虽说如此,前日我还是给陛下上了密折,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什么李清扬没说,但云烁心中也知结果如何。历朝历代凡是大疫从来都是死伤无数,若说真正靠赈济活下来的实是寥寥无几。
停了停李清扬又道,“上午刚收到文同知的信,他在信中提及要下禁令关闭道路,要江南府内各县市暂停往来,我已经打算从松山县周边县市开始实行了。”
云烁点了点头,“为防疫情扩散,这倒是很有必要的。不过如此一来,只怕民心动荡,容易生事。”
李清扬道,“我又如何不知。只看松山县便知,城内粮草药材已是逐渐奇缺,昨日我已让人开了县府的粮仓用以平抑粮价,只希望可以撑过这一段时间。”
云烁面上神色也有些凝重,又道,“物资交接完毕之后,我需得前往江关州坐阵。恐引起民变,陛下要我在必要时可暂时接管江南府的兵权。我会留下钦差卫队在此驻扎,大人有事只管安排他们去做便是。”
李清扬忙道,“是,”又道,“想来陛下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云烁对于眼下的疫情之事也并无更好的办法,只得叹了口气道,“大人若有需要,可随时差人来找我。”
李清扬道过谢,又道,“松山县暂时尚可应对,过几日我也需得转回州里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倒是江关州里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
江关州知府衙门口,知府衙门此时确实遇到了点麻烦。
因着疫情的传言纷纷,这几日的街道上原本人流渐渐就有些冷清,尤其是衙门的大门口,往来的人更是行色匆匆的,然而不知从何处街角突然转出一个人来,此人衣衫褴褛瞧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一边张牙舞爪的走着嘴里还念叨着些什么,身后还跟着几名稚童随着他一起边走边笑。
守门的衙役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本不欲理会。新任知府大人上任后曾明确说过不许随意驱赶路过衙门口的人群,衙役自然也懒得去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直行那名疯子走得近了,衙役也听清了那疯子嘴里说的是什么,闻言之下脸色大变,一人忙匆匆进了衙门禀报,一人走上前拦住了那疯子,又驱散了跟着他的孩童以及路边停下来准备看热闹的行人。
那疯子直到被人按住肩膀压在了地上嘴里犹自疯疯癫癫的念叨着,“血字现,大灾至!血字现,大灾至!”
文同知得知此事,第一时间便将此事通报了按察使司,吕方接信后便将谢崇俊推了出来,只说此事可能与江滩大字有关,让他一并处理。
等谢崇俊带人到了知府衙门见了人,发现此人神智不清当真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从他的嘴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
正一筹莫展之际,文同知听到有人通传,说是赵家公子求见。
谢崇俊心中闻言一动,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那夜收到的无名信件。信封当中只有一些铁屑以及用铁屑写成的一个铁字。
当下谢崇俊忙叫住了文同知,“文大人且留步,下官正好同这位赵公子有旧,且随您一同去见一见他。”
文同知脚步一顿,“这位赵公子同谢大人也相识?”
谢崇俊微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大人请吧!”
顾清林原本是为了黄嘉瑞所托之事而来,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见到了谢崇俊,倒是意外惊喜。先是同文同知见了礼,又对谢崇俊行了个朋友间的叉手礼,笑道,“还说想要去谢兄府上拜访,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谢兄。”
文同知见顾清林行的又是友辈之间的叉手礼,眉心微微一动,很快又想到这位赵公子既然同云大将军都能以友辈相交,又何况是区区一位五品官员。
谢崇俊先前见到顾清林便感觉有些莫名熟悉,而后在收到那封匿名信件之后,越看上面的字越觉的眼熟。他与顾清林同在刑部共事过一段时间,相比较常人自然对顾清林要熟悉上几分,只是都知道顾清林如今正在承天府养病,因此也未曾往其他方面想过。之前对顾清林还有几分冷淡,却在顾清林行过礼之后面色突然变得热切了起来,倒是将顾清林看得一愣,一时没闹明白怎么回事。
文同知见谢崇俊同样对顾清林回了一个叉手礼之后,又满面笑意的拍了拍顾清林的胳膊,神色之间果然十分熟稔的样子,心下对于这位赵公子的交际圈子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三人一同到了屋内落坐之后,顾清林先是将黄嘉瑞的情况说了,又将信拿了出来让文知府帮忙派人转交,随后文知府便十分知趣的以尚有公务为由退了出去,给顾清林同谢崇俊留下了一点私人空间。
顾清林见文同知出去了刚要开口,却是见谢崇俊起身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一下,见只有顾清林带来的这名侍卫侯在廊下,这才关上门两步走到顾清林的面前略有些激动的一把抱住了他,压抑着声音小声在他耳边道,“我就知道,除了你谁能那么快想明白江滩大字的成因!”
顾清林有些惊讶,眼睛睁的溜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谢兄认出我了?”
谢崇俊本就惊喜顾清林来了江南,又难得见他这样惊讶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行个礼把拳头握的这样紧的除了你也没有谁了!”
顾清林没想到谢崇俊的观察竟然这样细致,不由也是有些佩服道,“谢兄果然观察入微!”
谢崇俊先是高兴的拍了拍顾清林的肩膀,“你来了真是太好了!”见顾清林同样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又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我长话短说,江滩血字目前还没有找到这幕后之人,不过我们排查这许多天,有一名江边的渔民提供了一个消息,说是曾见过一个约模四十左右留一缕山羊胡的男人在血字出现前曾手持某种器械出现在江滩边上。我怀疑很可能是提前踩点的人。”
顾清林也正了神色,“的确有嫌疑。”
谢崇俊又将知府衙门口发现这名疯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最后道,“一个疯子,这话肯定是有人教他这样说的。”
顾清林也点了点头,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下巴,“神迹加上谣言,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想了想又抬头看向谢崇俊,“谢兄接下来打算如何?”
谢崇俊道,“我原是想要接着那名中年男子的线索继续查下去的,结果现在又出了这疯子的事情,少不得也得让人顺着线索查证一下。”
顾清林道,“依你所说这疯子疯疯癫癫的,若要问话未必能问出什么,让人顺着他来的路线查勘的确或许会有发现。”
谢崇俊点头,“正是如此打算。”
顾清林却是摇了摇头道,“只是此法费时费力,如今正是民心慌乱的时候,只怕收效甚微。”
谢崇俊听他这样说便知他心中定是有了什么计较,忙往顾清林跟前凑了凑,“别卖关子,快说说你有什么样法?”
顾清林抿了抿嘴,“把人都送到衙门口了,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啊!此时若还依常法行事只怕未必可行,只怕还需得衙门合力才好。”
谢崇俊在顾清林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道,“几日不见变得这样啰嗦,你直说就是了。”
顾清林便道,“江滩大字也好,还是这疯子口出狂言也好,不过都是趁着天时装神弄鬼蛊惑人心。若是这人心真的乱了,那咱们这案子即便到最后查出了真像也已是输了。所以眼下最主要的还是要借力打力安抚民心。”
谢崇俊闻言皱了皱眉,“你说的也有道理,原本解开了这血字的成因,我也是准备张榜告之民众的,文书这会儿应该拟好了,待我回去过目了便可张贴。”
顾清林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提醒道,“向民众说明真像这是必要的,只是识字的人毕竟是少数,且有些人你给他解释了也说不通,倒是不如让他们亲眼看一下,眼见为实。想必你已经知道这江边大字也不过是利用潮汐的时差来捣鬼,如今依葫芦画瓢,原样照搬咱们也在江边显个什么奇迹的,谣言也便不攻自破了。”
谢崇俊明白顾清林想要做什么,一脸的坏笑,“倒底是你小子,脑子灵活多了。我这边遣人去安排!”
顾清林也点了点头,“速度要快,这疯子只怕不是个例,要在这风言风语传开之前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