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给你调一支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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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夜，不曾停歇。
清晨六点，秦峥准时醒来。卧室里还是一片昏暗，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听着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是永远也不会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这个习惯。
醒来第一件事，是确认顾沉璧的存在。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客房门前。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透过门缝，他能看见顾沉璧蜷缩在床上的轮廓，被子裹得很紧，只露出几缕碎发，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昨晚那些污言秽语再次浮现在秦峥脑中。他眼神暗了暗，轻轻带上门。
厨房里，他第二次尝试煮燕麦粥。水与米的比例他特意查过，火候也控制得小心翼翼。当粥在锅里咕嘟冒泡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他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发高烧，母亲也是这样守在灶前，一勺一勺地搅动着白粥。
那是他记忆中少有的，属于“家”的画面。
七点整，客房门开了。顾沉璧穿着灰色的家居服走出来，眼睛有些肿。他看到餐桌上的粥，愣了一下：“秦总这是要转行当厨师？”
他的声音有些哑，但还是刻意维持着平时的调侃语气。
“顺手。”秦峥把盛好的粥推到他面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微肿的眼皮。
今天的粥煮得恰到好处，米粒软糯，奶香浓郁。顾沉璧安静地吃着，偶尔抬眼看看秦峥。
“今天要去工作室吗？”秦峥突然开口。
顾沉璧搅拌着碗里的粥，勺子在瓷碗边缘轻轻碰撞：“嗯，有个客户的定制订单要赶， deadline快到了。”他顿了顿，语气刻意装得轻松，“再说了，总不能因为几条疯狗在门外乱叫，就不过日子了吧。”
秦峥看着他，心里像是被什么细细的线勒了一下，一阵闷痛。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心痛的感觉。
明明顾沉璧在笑。
去工作室的路上，顾沉璧比平时安静得多。他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窗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圈。雨水顺着玻璃滑下，将窗外的街景扭曲成模糊的水珠。
等红灯时，秦峥伸出手，轻轻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顾沉璧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手。他的指尖在秦峥掌心下轻轻蜷缩，像一只受惊的鸟。
“没事。”秦峥说，声音很轻，却意外的令人安心。
就这么两个字，顾沉璧的眼圈突然红了。他飞快地转过头，看向另一侧车窗，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秦峥能感觉到，但也只是默默紧了紧手，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一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疼。
直到车子停在沉璧斋门口，顾沉璧才转回头，红着眼圈：“我到啦。”
秦峥看着他下车，走进那条被雨水打湿的巷子。那个背影挺得笔直，步伐从容，却莫名让人觉得脆弱，像是随时会被这场秋雨打散。
一整天，秦峥都在处理赵鸿远的事。他动用了所有能用的资源，一方面切断谣言的传播链，一方面暗中扶持其他供应商与顾沉璧合作。林助理动作很快，下午就汇报说已经联系到三家可靠的替代供应商，可以确保工作室的原料供应不受影响。
“另外，”林助理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们查到最初发布谣言的是一个新注册的账号，IP地址在城西的一家网吧。监控录像很模糊，对方显然很有经验。”
“继续查。不管用多少资源，我要确凿的证据。”
挂断电话，他揉了揉眉心。商场的这些手段他再熟悉不过。肮脏，却有效。
但这次不一样。每当想到那些恶毒的话语可能会伤害到顾沉璧，秦峥就发现自己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被雨水笼罩的城市。忽然很想听听顾沉璧的声音，想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否还好。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提前结束工作，驱车前往沉璧斋。
推开门时，他听见林琛气愤的声音：“这些人怎么能这么胡说九道！简直是血口喷人！”
工作室里，林琛正对着手机屏幕咬牙切齿，沈墨在一旁轻声安抚。顾沉璧坐在操作台前，背对着门口，肩膀绷得很紧，闻香纸被他不自觉地捏出了褶皱。
“顾老师，”沈墨最先看见秦峥，低声提醒。
顾沉璧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来了。”他站起身，“正好，今天的样品调好了，你帮我闻闻看。”
递过试香纸时，他的指尖轻微颤抖着。秦峥接过，却没有闻，只是看着他：“累了就休息，不用勉强。”
顾沉璧扯了扯嘴角：“还好。”
林琛忍不住插话，声音里满是愤慨：“顾老师今天状态不好，调了七八次都不满意。要我说，那些造谣的人就该...”
“林琛。”顾沉璧打断他，语气严厉，随即又软化下来，“去把昨天的实验数据整理一下。”
林琛不情不愿地闭上嘴，担忧地看了顾沉璧一眼，这才和沈墨一起离开。
秦峥放下试香纸：“走吧，回家。”
回去的路上，顾沉璧异常沉默。他靠在车窗上，闭着眼，但秦峥知道他没睡。他的睫毛在轻轻颤动，直到眼泪终于承受不住眼眶的闭塞，无声的划过面颊。
秦峥再次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在秦峥掌心微微发抖，像秋风中最后一片不肯坠落的叶子。
“我都看见了。”顾沉璧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那些帖子，今天早上...林琛给我看的。其实我早就看到了。”
顾沉璧转过手，用他的手心贴着秦峥的手心，过了两秒似乎觉得还不够，将冰凉的手插入秦峥的指缝，十指相扣。
秦峥愣了愣，随即紧紧的握住顾沉璧的手。
“他们说我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说我偷了导师的研究成果才有的今天。”顾沉璧依然闭着眼，“还说我的工作室能开起来，是因为...我私生活混乱，找到了靠山。”
秦峥的心狠狠一疼，像是被什么钝器重击。他能想象这些话语对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知道吗，”顾沉璧终于睁开眼，看向窗外流转的霓虹灯光，那些光点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破碎的梦境，“有些谣言，明明知道是假的，知道不该在意，可还是会难过。就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针扎了一下，不致命，但一直疼。”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车窗外的喧嚣淹没。
秦峥把车停在路边。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顾沉璧：“那些都不重要。”
“什么才重要？”顾沉璧苦笑，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
“你的才华，你的作品，”秦峥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认真，还有...”
“还有什么？”
“我相信你。”
顾沉璧愣住了。
他转过头，对上秦峥的目光。
狭小的车厢内，只有雨刷器规律摆动的声音。
两人对视着，无声无息，却又翻天覆地。
半晌，顾沉璧轻轻笑了：“秦总。”他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点鼻音，“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是。”秦峥坦然承认，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顾沉璧的手背。
顾沉璧看着他，突然倾身过来，轻轻抱住了他。
是一个很轻的拥抱，一触即分，像是怕被拒绝，又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
“谢谢。”顾沉璧低声说，迅速坐回座位，耳尖微微泛红，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回到公寓，顾沉璧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他甚至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进了浴室，留下秦峥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回味那个短暂的拥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顾沉璧身上的墨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充斥着秦峥的鼻腔。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秦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他拿出手机，给林助理发了条信息：“加快进度，我要在三天内看到结果。”
这一次，他不仅要平息谣言，更要让那些伤害顾沉璧的人付出代价。这种保护欲如此强烈，几乎成为一种本能。
水声停了，顾沉璧擦着头发走出来。他换上了那身柔软的灰色家居服，发梢还滴着水珠，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干净，像是被雨水洗过的天空。
“秦峥，”他突然说，眼睛亮晶晶的，“我给你调一支香吧。”
秦峥挑眉：“什么香？”
“秘密。”顾沉璧笑得狡黠，“等调好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