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避风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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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像是暴风雨来临前诡异的平静。
秦峥比以往更加忙碌，书房里的灯常常亮到深夜。顾沉璧则一头扎进工作室，用近乎疯狂的工作强度来麻痹自己。两人依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两条短暂相交后又各自奔流的河。
这天下午，秦峥提前结束了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助理林薇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证据链正在逐步完善。但他心里清楚，赵鸿远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一刻。这个时间点，顾沉璧通常正在工作室进行下午的调香实验。
不知为何，秦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种直觉在他多年的商海沉浮中救过他很多次。他拿起车钥匙，决定去沉璧斋看看。
车子驶近那条熟悉的巷子时，秦峥远远就看见工作室门口围着一群人。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加快车速驶近。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工作室里进进出出，门口围着看热闹的路人和闻讯赶来的记者。林琛和沈墨被拦在门外，焦急地试图解释什么。顾沉璧站在人群中央，脸色苍白，却挺直着脊背，正在与一个看似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交涉。
“...我们接到举报，你们这里涉嫌使用未经许可的进口香料，并且存在安全隐患。”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出示证件，“这是检查令，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顾沉璧答道：“所有的进口手续都合法合规，我可以提供相关文件。”
“我们会核实。”男子示意手下继续搜查，“但在检查结束前，工作室需要暂停营业。”
一个工作人员粗暴地翻动着操作台上的瓶瓶罐罐，几个珍贵的玻璃器皿被不小心碰倒，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顾沉璧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手指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秦峥推开人群，大步走到顾沉璧身边。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骚动，记者们的镜头纷纷转向他。
“怎么回事？”
“他们说我们使用违禁原料。”顾沉璧低声说，声音还是很轻，但是秦峥感觉他在生气。
秦峥转向那位负责人：“我是秦峥，这家工作室的投资人。请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检查的依据是什么？”
负责人显然认出了秦峥，态度稍微缓和了些，但依然公事公办：“秦总，我们是市场监管局的，接到实名举报才来的。具体细节不便透露。”
“实名举报？”秦峥冷笑一声，“举报人是谁？”
“这属于保密范围。”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密封罐：“主任，发现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罐深色的膏状物上。顾沉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什么？”负责人严厉地问。
顾沉璧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这是一种罕见的树脂类香料，产自东南亚，进口手续齐全，绝对合法。”
“合法与否，我们会取样回去检验。”负责人示意手下将物品封存，“在结果出来之前，工作室必须停业整顿。”
记者们疯狂地按着快门，捕捉着顾沉璧苍白的脸和秦峥冷峻的表情。明天，不，今晚，这条新闻就会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
秦峥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街角一辆黑色的轿车上。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但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人正在注视着这一切。
赵鸿远。他在心里冷冷地念着这个名字。
“可以。”秦峥突然开口，“我们配合检查。但请你们按照规定程序操作，保护好工作室的其他物品。”他转向那位负责人，“我相信相关部门会给出公正的结论。”
他的冷静和配合让负责人有些意外，态度也进一步缓和：“这个自然。”
检查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秦峥始终站在顾沉璧身边，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期间他接了几个电话，低声吩咐了几句。
当检查人员终于离开，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工作室里一片狼藉，珍贵的香料和器皿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个助理正在默默地收拾。
顾沉璧独自站在操作台前，看着那个空出来的位置。那里原本放着那罐被带走的树脂。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林琛红着眼眶，小声对沈墨抱怨：“那是顾老师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龙血树脂’，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接下来的订单怎么办啊...”
沈墨轻轻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秦峥走到顾沉璧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他站着。
良久，顾沉璧才轻声开口：“那是‘禁锢’系列的核心原料之一。找不到替代品。”
秦峥看着他低垂的睫毛，那上面仿佛承载着千斤重量。“会解决的。”他说，语气坚定。
顾沉璧苦笑了一下：“你怎么解决？秦总，这是调香的世界，不是你的商业帝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秦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他伸出手，轻轻放在顾沉璧的肩上。
“相信我。”秦峥说。
像是狗血剧里男主会对女主说的话，但是这句话从秦峥口中说出来就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顾沉璧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依靠，不需要说辞。
回到公寓，顾沉璧一言不发地进了客房。秦峥没有打扰他，他知道顾沉璧需要时间独自消化这一切。
书房里，秦峥拨通了林薇的电话。
“查到了吗？”
“查到了，秦总。”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那个所谓的‘龙血树脂’，赵鸿远在一个月前通过海外空壳公司大量采购，市面上流通的几乎都被他垄断了。我们找到了那家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赵鸿远的小舅子。”
秦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证据确凿？”
“确凿。采购记录、资金流向、邮件往来，全都在这里。另外，今天去工作室的那个负责人，他儿子上个月刚刚进入鸿远集团旗下的公司任职。”
“很好。”秦峥的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夜景上，“把资料整理好，明天一早我要看到它们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明白。还有...”林薇顿了顿，“我们查到赵鸿远明天下午三点在私人会所有个约会，对方是...周启山先生。”
……
挂断电话后，他在书房里坐了很久。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一点点熄灭，只有他的书房还亮着灯。
凌晨两点，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秦峥有些意外地抬起头：“进。”
顾沉璧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热牛奶。他穿着那身柔软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睛还带着红血丝，显然也没有睡。
“看你灯还亮着。”他把一杯牛奶放在书桌上，声音很轻。
秦峥看着他：“怎么还没睡？”
顾沉璧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捧着温暖的牛奶杯：“睡不着。”他顿了顿，补充道，“工作室的事。谢谢你今天在场。”
“应该的。”
两人沉默地喝着牛奶，温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慰藉。
“那罐树脂，”顾沉璧突然开口，“是我导师去世前留给我的。他说，这是他在东南亚丛林里找了整整两年才找到的，世上可能就这么一罐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秦峥能听出那平静之下的痛楚。
“他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顾沉璧继续说，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放弃调香了。那些谣言说我从他那里偷了研究成果。”
他的声音哽咽了，没有说下去。
秦峥放下杯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我知道。”
三个字，却是千言万语。
顾沉璧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
“会好的。”秦峥轻声说，伸手轻轻擦去他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
这个动作如此温柔，如此自然，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像早春的冰面裂开第一道缝隙，底下的暖流终于找到了出口。
顾沉璧闭上眼睛，感受着秦峥指尖的温度。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化作了眼角的一滴泪，悄然滑落。
秦峥看着那颗泪珠沿着顾沉璧的脸颊滚落，他想要保护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合约，不仅仅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他是顾沉璧。
暴风雨尚未结束，但他们已经找到了彼此这个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