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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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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走进教室，上午的课在雨声中变得有些沉闷。课间，莫祁晏正想找萧衍宸说话，却见他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批改作业。一直到午休铃响，萧衍宸才抱着一摞作业本回来。
“喂，你的手...”莫祁晏凑过去，压低声音，“早上挡那一下，真的没事？”
萧衍宸正在整理桌面，闻言动作顿了顿：“没事。”
“真的？”莫祁晏不放心地追问，“我看你当时挡得挺用力的。”
萧衍宸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目光平静：“计算过角度和力度，不会受伤。”
莫祁晏噎住了。这人连挡个水都要计算？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因为场地潮湿，改在室内进行自由活动。男生们三五成群地打牌聊天，女生们则聚在一起讨论最近的综艺节目。
莫祁晏注意到萧衍宸独自坐在看台角落，左手拿着一个魔方快速转动。不过几分钟时间，一个完全打乱的五阶魔方就在他手中恢复了原状。
“哇！”莫祁晏忍不住惊叹出声，“你连这个都会？”
萧衍宸放下魔方：“消遣而已。”
莫祁晏在他身边坐下，拿起那个魔方仔细端详：“我连三阶的都玩不好。”他忽然想起什么，“你的手...玩这个没关系吗？”
“左手没事。”萧衍宸说着，接过魔方，几下又打乱了它，“要学吗？”
莫祁晏眼睛一亮：“你教我？”
萧衍宸点点头，开始讲解最基本的层先法。他的讲解一如既往地简洁精准，但比讲数学题时多了几分耐心。当莫祁晏成功复原第一层时，兴奋得差点从看台上跳起来。
“我做到了！看到没！”他抓着萧衍宸的胳膊猛摇。
萧衍宸微微颔首，唇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但转瞬即逝。
放学时，雨已经完全停了。夕阳从云层缝隙中透出，将积水的地面染成金色。莫祁晏踩着水洼玩得不亦乐乎，萧衍宸则小心地避开所有水坑。
走到小区门口，莫祁晏突然停下脚步：“对了，下周是你生日吧？”
萧衍宸似乎有些意外，脚步微顿：“你怎么知道？”
“萧阿姨前几天跟我妈打电话时提到的。”莫祁晏得意地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萧衍宸沉默地走了几步，才开口：“不用。”
“什么叫不用！”莫祁晏不满地追上他，“十七岁生日很重要的好不好！”
萧衍宸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莫祁晏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提出各种建议：“游戏机？球鞋？还是你想要什么绝版参考书？我让我爸去找找......”
就在他们即将走进单元门时，萧衍宸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照来，让他的表情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
“莫祁晏。”他叫了他的全名，声音比平时更低沉。
莫祁晏下意识地站直：“啊？”
萧衍宸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句。最后，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生日快乐。”
“哈？”莫祁晏彻底懵了，“是我在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你怎么反过来祝我生日快乐？”
但萧衍宸已经转身走进了单元门，留下莫祁晏一个人站在渐暗的暮色中，百思不得其解。
电梯里，莫祁晏盯着萧衍宸的侧脸，试图找出什么线索。但萧衍宸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祝福从未发生过。
直到电梯到达，门缓缓打开，萧衍宸才突然开口。
“那天，”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电梯运行的噪音掩盖，“也是你的生日。”
莫祁晏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萧衍宸走出电梯，拿出钥匙开门。
温暖的灯光和饭菜香气再次从门缝中溢出，但这次莫祁晏没有立即跟进去。
他站在走廊上，突然想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十七年前，两个母亲在同一家医院的同一间产房里，先后生下了两个孩子。先后相差不过几个小时。
所以他们其实是同一天生日。
这么多年，他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而萧衍宸却记得。
门内传来萧阿姨的声音：“小晏？怎么不进来？”
莫祁晏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温暖的光晕中。他看着正在换鞋的萧衍宸，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春天的冻土一样，正在悄然融化。
“萧衍宸，”他开口，声音异常认真，“今年我们一起过生日吧。”
萧衍宸换鞋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没有抬头，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城市灯火通明，照亮了无数回家的路。莫祁晏想，或许有些隔阂的冰层，真的需要时间来慢慢融化。但至少，他们已经开始尝试了。
晚餐后，萧衍宸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回房学习，而是在客厅多坐了一会儿。莫祁晏趁机蹭到他旁边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学校里的趣事。萧衍宸虽然话不多，但至少没有起身离开。
“你知道吗，林杨今天体育课差点把篮球扣自己头上。”莫祁晏笑得东倒西歪，“那场面简直了！”
萧衍宸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莫祁晏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
“你笑了！”莫祁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居然会笑！”
萧衍宸轻咳一声，别过脸去：“没有。”
“明明就有！”莫祁晏得寸进尺地凑近，“再笑一个看看？”
萧衍宸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该写作业了。”
莫祁晏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偷笑。这个闷葫芦，原来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周末转眼就到了。周六早上，莫祁晏被手机震动吵醒，迷迷糊糊地抓过来一看，是萧衍宸发来的消息：
「今天去图书馆吗？」
莫祁晏瞬间清醒了，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萧衍宸居然主动约他？
「去！」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不就在我隔壁干嘛还要发信息？」
「我七点就出门了。」
「哦哦，几点去？」
「九点，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莫祁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漱。他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为和萧衍宸去图书馆而兴奋，这感觉有点诡异。
九点整，莫祁晏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萧衍宸已经等在那里，背着双肩包，手里还拿着本书在看。
“早啊。”莫祁晏打招呼的声音比平时轻快几分。
萧衍宸合上书，点点头：“早。”
去图书馆的路上，两人依然话不多，但气氛不再像以前那样僵硬。莫祁晏偶尔指路边的什么说说，萧衍宸会简短地回应，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开口。
“你作业写完了吗？”萧衍宸突然问。
莫祁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这是在关心我的学习进度？”
萧衍宸推了推眼镜：“只是不想你明天又跑来问我题。”
莫祁晏咧嘴一笑：“放心，今天的我特别有学习动力！”
市图书馆是栋老建筑，红砖墙上爬满了藤蔓。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旧书和木头的味道。萧衍宸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径直带着莫祁晏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这里比较安静。”萧衍宸放下书包，声音压得很低。
莫祁晏学着他的样子轻声说话：“你经常来这里？”
“嗯。”萧衍宸已经拿出书本，“周二和周四下午，如果没有别的事。”
莫祁晏想起那天萧衍宸的解释，不禁有些惭愧。他以前一直以为那是萧衍宸不想和他玩的借口。
学习时的萧衍宸格外专注，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莫祁晏偷偷看了他几眼，突然觉得这个从小到大一起玩伴，其实有很多自己不了解的一面。
中午时分，萧衍宸合上书：“去吃饭吗？”
图书馆附近有家小面馆，萧衍宸带路走过去。等面的时候，莫祁晏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是周二周四来图书馆？”
萧衍宸用纸巾擦着筷子：“那两天图书馆人最少。”
“就因为这？”
“安静。”萧衍宸言简意赅。
面很快上来了，两人安静地吃着。突然，莫祁晏想起什么：“对了，生日你想要什么啊？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吗？”
萧衍宸放下筷子，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有一件事。”
莫祁晏立刻竖起耳朵：“什么？”
“你能...”萧衍宸罕见地有些犹豫，“别再叫我闷葫芦了。”
莫祁晏愣住了，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就这个？”
萧衍宸的表情很认真：“嗯。”
“那你也不许老是说'自己思考'！”莫祁晏趁机讨价还价。
萧衍宸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可以。在你确实思考过之后。”
“成交！”莫祁晏伸出小拇指，“拉钩！”
萧衍宸看着他的手指，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伸出小拇指勾了一下。
回图书馆的路上，莫祁晏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歌。萧衍宸虽然没说什么，但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
下午的学习效率出乎意料的高。莫祁晏发现，有萧衍宸在身边安静地陪着，自己居然也能静下心来学习。遇到不会的题，他先自己思考，实在想不出来再问，而萧衍宸也会耐心讲解，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丢一句“自己思考”。
四点多，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好，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下周末还来吗？”莫祁晏试探着问。
萧衍宸点点头：“如果你作业能按时完成的话。”
“那说定了！”莫祁晏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回家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莫祁晏偷偷看了眼身边的萧衍宸，突然觉得，这个生日，或许会是他过得最特别的一个。
至少，他们正在慢慢找回那些年被误解和沉默掩盖的东西。而这一次，莫祁晏决定，一定要好好珍惜。
周日清晨，莫祁晏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天还没完全亮。推开房门，却看见萧衍宸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玄关换鞋。
“这么早你去哪儿？”莫祁晏揉着眼睛问道。
萧衍宸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动作顿了一下：“晨跑。”
莫祁晏瞪大了眼睛：“周日的早晨六点？你去晨跑？”
“习惯了。”萧衍宸系好鞋带，站起身，“吵到你了？”
“没，我就是...”莫祁晏突然灵光一闪，“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十分钟后，莫祁晏气喘吁吁地跟在萧衍宸身后，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萧衍宸的 pace 稳定得可怕，沿着河滨步道匀速前进，呼吸甚至都没有变乱。
“喂...等等...”莫祁晏扶着膝盖，“你每天都这么跑？”
“每周三、五、日。”萧衍宸放缓脚步，递过来一瓶水，“你缺乏锻炼。”
莫祁晏灌了一大口水，喘着气说：“谁知道你跑这么快啊！”
朝阳渐渐升起，在河面上洒下金色光芒。两人沿着步道慢慢走着，莫祁晏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所以你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莫祁晏问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萧衍宸看着河面：“你周末通常睡到十点。”
莫祁晏噎住了，无法反驳。他看着萧衍宸被晨光勾勒出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青梅竹马的了解，可能真的仅限于表面。
回家洗完澡，萧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着两人一起从外面回来，她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晏今天起得真早。”她将煎蛋和培根推到莫祁晏面前，“多吃点，补充体力。”
饭后，莫祁晏瘫在沙发上消食，萧衍宸则坐在一旁看书。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房间里安静而舒适。
“今天有什么计划？”莫祁晏懒洋洋地问。
萧衍宸翻过一页书：“写作业，复习。”
“就知道是这样。”莫祁晏叹了口气，突然坐直身子，“要不咱们下午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科幻片好像不错。”
萧衍宸从书页上抬起眼：“你作业写完了？”
“呃...差不多了。”
“数学最后两道大题你做出来了？”
“这个嘛...”莫祁晏挠挠头，“或许需要一点...指导？”
萧衍宸合上书：“先把作业完成再说。”
虽然被拒绝了，但莫祁晏发现这次他并不觉得沮丧。相反，他乖乖地起身去拿书包：“那说好了，我写完作业就去看电影？”
萧衍宸微微颔首：“如果你能在三点前完成的话。”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莫祁晏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学习效率。遇到难题时，萧衍宸会适时地给予提示，但不再直接给出答案。令莫祁晏惊讶的是，当他真正静下心来思考时，许多原本觉得困难的题目居然都能解出来。
两点四十五分，莫祁晏扔下笔，得意地宣布：“搞定！走吧！”
电影院人不多，他们选了靠后的位置。放映途中，莫祁晏注意到萧衍宸看得很专注，但每当有科学设定上的漏洞时，他会几不可查地微微摇头。
散场后，莫祁晏迫不及待地问：“你觉得怎么样？那个超光速旅行的设定靠谱吗？”
萧衍宸推了推眼镜：“根据相对论，有以下几个问题...”
听着萧衍宸条理清晰地分析电影中的科学错误，莫祁晏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萧衍宸停下讲解，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莫祁晏摇摇头，“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经过一家甜品店时，莫祁晏突然拉住萧衍宸：“等等，我记得你不吃姜，但吃别的甜食对吧？这家芒果班戟特别好吃，试试？”
萧衍宸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甜品店里，莫祁晏挖了一大勺班戟，满足地眯起眼睛。对面的萧衍宸小口吃着，动作依然优雅克制。
“其实，”萧衍宸突然开口，“不是完全不吃甜食。”
莫祁晏抬头：“嗯？”
“只是不喜欢太甜的。”萧衍宸用勺子轻轻划着盘中的芒果，“而且...以前你给的糖，总是特别甜。”
莫祁晏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老是拒绝？不是因为讨厌？”
萧衍宸没有回答。
走出甜品店，夜幕已经降临。路灯亮起，为晚归的人们指引方向。
“下周生日，”莫祁晏突然说，“我想好要送你什么了。”
萧衍宸侧头看他：“不是说不用...”
“一起去天文馆？”莫祁晏打断他，“新馆刚开，有最新的星空投影。你不是喜欢《时间简史》吗？”
萧衍宸停下脚步，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是浅浅的笑意：“好。”
路灯下，两个身影并肩而行，靠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莫祁晏想，有些距离，或许不需要言语来拉近，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和愿意去理解的耐心。
而这个生日，一定会是个新的开始。
暮色渐深，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将影子拉长又缩短，时而分开，时而交叠。莫祁晏偷偷瞥了眼身旁的萧衍宸，发现他嘴角带着极淡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