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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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长安顶着个无比醒目的黑眼圈来到学校。
刚到办公室，就收到了同事们的注目。
“夏老师您怎么国宝化了？”陈谦不着调地问。
夏长安没心情跟他打趣——主要是实在太困。
夏长安把包一放，手臂交叠放在桌上，用手背枕着下巴，连打了三个哈欠。
“夏老师要不要用我的枕头？我现在也不用。”徐松从前方递来一个悲伤蛙的抱枕，看起来像是专门为办公室用户设计的，可以把手架住，头埋在里面。
虽然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是人间一大美事，但夏长安知道自己不管有多困，都很难在白天且身边有人的情况下入睡。
这个毛病困扰了他的整个学生时代。
午睡自然是睡不了。晚上住寝室，哪怕很幸运遇到了一个没人打呼噜、说梦话、磨牙的寝室，他还是试遍了市面上的褪黑素，最终放弃。
“不用啦，谢谢，我趁现在备备课。”夏长安把抱枕还了回去，下意识捏了捏，心里直道手感不错。
夏长安这才发现他是整个办公室里装备最少的，其他人的装备那叫一个齐全。
靠枕、抱枕、坐垫……可谓是一应俱全。
陈谦的笔筒上甚至挂了两个眼罩，一个绒面的，一个冰丝的。
旁边放了满满一盒耳塞。
反观自己的桌面，除了必要的文件和电子设备，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
椅子还是学院统一安排的一个光秃秃的人体工学椅。
也许自己也应该置办起来？毕竟还要在这大半年呢，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夏长安熟练地点开淘宝，这才想起来自己置身国外。
高额运费和长达十几天的快递时限让一直生活在包邮区的夏长安破防了。
由奢入俭难啊。
夏长安一手托着下巴检查PPT，心里盘算着过两天干脆去商场买。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表——他带了手环，但更习惯看传统的表盘。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上课了。
今天课程的主题是“商店”。
其实商场不管在里加还是上海，都大同小异，所以夏长安特地还找了一些十几二十年前国内小卖部的照片。
看到这些照片，夏长安忍不住感慨时过境迁，同一个城市的变化居然能这么大。
儿时日日盼着去溜达一圈的小卖部如今已经关了不少，硕果仅存的那些也都改头换面，明亮整洁许多。
商场也变了，气派不少。
学生们对小吃零食非常感兴趣，最快掌握的词汇竟然是“辣条”。
夏长安自己很少吃这些零食，但感受着学生们好奇的眼神，感觉自己也谗了。
回去买点所谓的“童年回忆大礼包”？说不定他们会喜欢。
一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这周的教学工作就结束了。
如果不是任期只有一年的话，这确实是一份对夏长安来说很满意的工作。
同事友好，学生可爱，最重要的是：有足够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夏长安正在关电脑，约兰塔又是最后一个走的学生，她问夏长安演讲比赛报名截止什么时候。
夏长安告诉她这个活动到正式开始前三天都能报名。
小女孩面上犹豫，看起来在努力思考些什么。
夏长安静静地等着她。
最后，约兰塔只说“好的”，便和夏长安道别。
夏长安目送她离开，克里斯蒂内从走廊的角落里蹦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就约兰塔目前的中文水平而言，让她参加中文演讲确实难度太高。
顾虑是很正常的。
只是夏长安略有些难言的遗憾。
算了，周末了，工作的事情就让它留在工作日吧。
夏长安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觉得满身松快。
*
“昨晚又没睡好？”黎泊被夏长安的黑眼圈吓了一跳，“怎么比昨天还严重了。”
夏长安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里是睡眠不足导致的虚弱，“愁啊，看天气预报今天要下雨。”
乌云蔽日，老天适时地响了个闷雷。
“你啊，真是……”黎泊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夏长安的包薅了下来，挎在自己身上。
夏长安嘴里说着“没关系”，手上却没有动作。
巴士出发了。
和夏长安认识的大部分拉脱维亚人一样，拉脱维亚的巴士也是慢悠悠的。
夏长安对着手机检查行程，这趟的主要目标是采西斯城堡，行程不赶，但是现在的白天越来越短了，要趁早、趁早……
黎泊眼睁睁看着夏长安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眼睛慢慢闭上，然后整个人开始歪了起来。
先是跟着巴士的节奏微微摆动，而后失去平衡。
黎泊肩上一重，这个身高的差距估计让夏长安很舒服，因为他把脑袋卡在黎泊的肩膀上后就不再动弹。
呼吸平缓。
十来度的天气也不知道巴士里为什么还要开冷空调，黎泊的脖子一边凉得慌，一边又不停承着夏长安呼出的热气。
这可是自己送上门的。
黎泊往后靠在座椅上，给夏长安调整了一个更协调的姿势，收起了他的手机。用手揉了揉夏长安拧在一起的眉心。
随后，悄悄嗅了一口。
啊，今天没喷香水。
夏长安常用的香水有两款，一款是沉香，另一款像是橙子味。和同事见面喷前者，上课喷后者。
看来是和我一起还不够重要。
黎泊失望地想着。
但失望归失望，能一起出游还是很令人愉快的。
夏长安整整睡了一路，到站了黎泊给他晃醒。
刚睡醒的人都是懵的，夏长安也不例外，任由黎泊牵着他的手下车，脸上还有压出来的红印子。
巴士都开走了，他才问：“到了？”
“咱坐过头了，现在都折返回去了。”黎泊做出懊悔的表情。
黎泊的表演马马虎虎，但忽悠一个半梦半醒的人完全够用。
夏长安一个激灵。
“什么？！”
夏长安原地转了一圈，向四周张望，两分钟后脑子终于通了电。
黎泊看着他瞪起了眼睛，随后眼睛恢复正常大小，最后眯了起来，后槽牙像是咬在了一起。
黎泊心想：醒了。
两人这么对视了一会，不约而同地撇开脸，笑出了声。
开着导航走了没两步就能看到采西斯城堡的红顶。
采西斯小镇和里加古城很像，但是街道上更加冷清，难得看到一两个人。
采西斯城堡周围是大片的植被，不过因为已经入秋，显得萧条。
侧边的坡上是一座白色教堂。刚巧到了下午一点，钟声响起，惊起一群白鸽。
买完门票，工作人员给了夏长安和黎泊一人一个灯笼。
夏长安颠了颠，还挺沉。
里面的蜡烛也是真的，随着夏长安的动作，烛火跳跃、晃动。
风吹日蚀下，城堡的墙壁斑驳，露出藏在深处的砖石。
夏长安接过黎泊的灯笼，让黎泊能够专心拍摄，他跟在黎泊后头，视角跟着镜头，由进及远。
黎泊是个拍光影的高手。夏长安是这么认为的。
夏长安看着黎泊在风起的一瞬间抓住落叶的影子，影子随着落叶飘然而下，掠过断壁残垣，最终隐入暗门。
黎泊推了推门，是锁上的，他颇感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们去南塔？”夏长安话音刚落，天空传来“轰隆”一声，大雨顷刻而下。
黎泊迅速将相机盖起来，拿过夏长安手里的灯，拉着他躲进了城堡。
这座城堡和印象中西方的城堡不同。
可能是遭受到破坏的缘故，剩下的部分显得十分“袖珍”——当然，它本身就不是那一类富丽堂皇的城堡。
城堡内部狭小、阴暗、逼仄。
终日不见光的郁气和雨天的潮气交融在一起，直往人鼻腔里钻。
环境骤然变暗，夏长安适应了好一会才逐渐能看清周遭的景象。
他们手里的灯笼竟然是唯一的光源。
“放一盏在下面吧。”黎泊看到夏长安的手心被提手勒得泛红，手指因为用力又泛着白色，“我们留一盏上去看看。”
“这楼梯也太陡太窄了。”夏长安已经够瘦了，还是要稍稍侧过身子才能晚上走。
为了让黎泊能拍到想要的素材，夏长安跟在黎泊身后，费劲地把灯笼举过头顶，努力给前方带去一点光亮。
“累了？”黎泊轻笑一声，“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夏长安嘴硬道：“就这点分量我还是举得动的。”
也不过两层楼，居然爬得夏长安腰酸背痛。
终于到顶了，夏长安把提灯放在地上，攥拳捶着肩膀。
黎泊最后收了个尾，“ok，拍好了。”
外面还是雷声阵阵，看起来没有停歇的意思。
夏长安想了想，说：“那我们去旁边的城堡公园歇会？”
“行。”
下来的时候是黎泊提灯打头。
这楼梯的设计实在是太过难以下脚，每一级台阶都是三角形的，踩上去半只脚都在空中。
夏长安下楼还在和黎泊说笑，但，某个瞬间，心脏随着失重感的迸发而骤停。他踩了个空。
“我去……”夏长安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这样摔下去的结果。
要交代在这了？
哐——当——
灯笼在夏长安的撞击下脱手，几秒后狠狠坠落在地，听声音大概率已经是四分五裂了。
烛火在空中疯狂晃动，一瞬间燃至极点，在片刻后渐渐熄灭。
世界又陷于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