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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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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泊在黑暗中发出一声闷哼。
“黎泊?黎泊!你没事吧?”夏长安回过了神,紧张地去摸黎泊的手臂。
电光火石之间,黎泊反手钳住了夏长安的腰,避免了两人一起“命丧古堡”的命运。
当然,就是这手臂被夏长安撞得不轻。夏长安虽然瘦,但好歹是个成年男性,黎泊受到冲击后又撞到了墙壁上,撞得他有一瞬间的耳鸣。
而且……两人离得太近了。
黎泊都能感受到夏长安胸膛的起伏。
黎泊一时间没有回话,这让夏长安更加紧张了。
夏长安把手抬了起来,凭感觉伸向黎泊的脸。
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心脏,夏长安的手指冰凉。
黎泊感受到夏长安的指尖划过自己的皮肤,又轻轻划过自己的喉结,忍不住一颤。
“夏老师,咱下去再摸行吗?”
手指瞬间从黎泊身上离开。
黎泊缓过了神,但他没有松开手。
“你还好吗?”
黎泊装作犹豫的样子,思考了片刻才欲言又止地回:“还好。”
这下愧疚快把夏长安淹没了。
“没事,我们先下去。”黎泊知道凡事都要点到为止,这个度就刚刚好。
“行。”夏长安关切地想扶黎泊,但碍于楼梯太窄,只能一手撑着他,一步一回头地走。
到了地面,夏长安忙捡起另一盏完好的灯,卷起黎泊的袖口要检查。
手臂红了一大片,怕是会有淤青。
更严重的应该是黎泊的后背,但在这没法看。
“小事,又没伤筋动骨的,”黎泊看夏长安像一只淋了雨湿漉漉难过着的小猫,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以前拍摄的时候我还被剧组的机器砸到过呢,那叫一个血流如注,但最后都没事。”
以往只有夏长安主动靠近的份,黎泊哪碰得了他的脖子,但现在愧疚作祟,夏长安也没心思拒绝黎泊的动作。
“过会我去药店看看,可能会有淤青。”
“好。”
“今天先不拍了,我们回酒店。”
“好,”黎泊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那还有城堡广场什么的怎么办?明天就去锡古尔达了。”
“后天再去吧,在采西斯多待一天。”
黎泊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等雨稍微小了些,夏长安坚持要帮黎泊撑伞,黎泊一路上被伞屡屡打头,但他没有说,只是忍着笑。
快到酒店了夏长安才发现这件事,把伞举高了些,嘟囔着:“我们不就只差了六七公分嘛。”
“是八公分。”黎泊纠正。
夏长安脚步停住,抿着嘴看了黎泊一眼,眼里透露着“无语”两个字。
天哪,愧疚这么快就用完了?黎泊默默担心。
还好,夏老师马上又想起在古堡惊险的一幕,咬着牙继续走。
到了酒店,夏长安让黎泊把外套脱了,一看,肩膀上果然撞伤了大片。
夏长安马不停蹄地跑出去找药店。
黎泊活动了下肩膀,他自我感觉是真的没什么事,但看夏长安这么紧张的样子,也不拦打算着。
夏老师在为他着急。
管他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
还来不及回味心里的暖意,黎泊就瞥见门口的雨伞,愣了两秒,赶紧披上衣服冲了出去。
“夏长安,你的伞!”
追到电梯口,眼看着电梯的数字从4降到1,停留了一会,又回到7。
电梯门打开,是灰溜溜的夏长安。
*
夏长安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大包药,乍一看黎泊还以为自己受到了什么重创。
消炎药勉强可以理解,但这绷带就……
“我这么严重了?”黎泊捏着绷带不解道。
夏长安在纸袋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一瓶喷雾,“我让店员给我配的,人家都配完了我总不能说不要吧。”
“挺好,回去放医药箱里,有备无患。”
呲——
随着药剂的喷出,空气里霎时弥漫起苦涩的药味。
黎泊先是感觉到背上一阵清凉,再是夏长安的手掌覆了上来,不轻不重地打着转。
指尖还是凉,但手掌是温热的。
起初还是钝痛,揉了一会,痛感便消散不少。
“等你走了,你那药箱里的药估计都浪费了。”夏长安的声音闷闷的。
“药用不上不是好事嘛?”黎泊笑着拿起药瓶,“手臂上我自己可以的。”
夏长安没说话,坐到一边,抽了张湿纸巾细细擦着手指的每一处。
“怎么了?”黎泊见夏长安的头发上沾了水,正沾在眼尾,伸手想给他捋开。
但是在即将触碰到夏长安的一瞬间,夏长安躲开了。
啊,好像说错话了。
黎泊反应过来,但是恶趣味上来,他决定将错就错。
“我走了以后就把药箱传承给夏老师怎么样?你这身体看起来可比我脆皮多了。”
“你才脆皮,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受伤。”
“我这是为了谁呀?”
“……”
这个话题暂时还是黎泊占据上风,夏长安只好转了个弯,“谁要你的药箱,我们孔院的医疗包全着呢。”
“这样啊,那只能丢了,怪可惜的。”
“随便你。”夏长安起身就要离开。
“哎别走!嘶——”黎泊用受伤的手抓住夏长安,给夏长安吓了一跳。
“干什么呀你!”夏长安只好留下,捧着黎泊的手臂看了看,搓了搓手,轻轻覆盖住伤处。
黎泊笑了。
夏长安瞪了他一眼,“笑什么呢。”
“夏老师,夏长安。”黎泊拖着调子唤夏长安的名字。
夏长安正想警告他别乱叫,抬眼却对上黎泊融着笑的眼睛。
黎泊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看起来像橱窗里打了光的宝石。
“我不走。”
夏长安逃开了黎泊赤裸裸的目光,说:“随便你。”
这次订的酒店不是套间,所以夏长安和黎泊要宿在同一个小小的空间。
浴室的磨砂玻璃映出正在洗澡的夏长安的身影,黎泊半靠在自己的床上觉得躁得慌,把空调的温度下调了两度。
黎泊挪开了目光。
可浴室的水流声避无可避,黎泊被迫听着这些声音,思考的内容却无比深入。
喜欢上同性在搞艺术的圈子里并不算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所以黎泊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喜欢上夏长安”这件事。
他的父母估计也无所谓。
但是夏长安呢?他的父母呢?
今天夏长安的反应提醒了他一件事:他总有回国的那一天,他们都有回国的那一天。
他们不会一辈子窝在波罗的海的某个小城过完一生。
中国太大了,北京到上海要四五个小时的高铁,有些取景地去上海的距离可能需要奔波上一个白天。
中国的人际关系又太紧密了,他们的关系是否能公之于众也是一个大问题。
黎泊越想越紧张,打开搜索软件,先是输入“上海房价”。
他以前不太了解房产市场,对比了几处房子,这才放心。
然后输入“上海人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
随着软件跳出“上海是全中国对同性恋最为包容的城市之一”,黎泊松了一口气。
想想前天遇到的旅行团的叔叔阿姨,黎泊觉得这个答案还是很有靠谱的。
最后,输入“上海人择偶标准”。
回答的第一句话,还是加粗的,简洁明了。
“本地人优先。”
这一定是刻板印象对吧?黎泊不死心地翻了翻其它回答,但心还是渐渐凉了下来。
黎泊小时候跟着母亲生活,后来虽然常住北京,但是法国籍。
这个本地的范围可以扩展到多大,同是欧亚大陆这一片土地的可以吗?
黎泊的心沉了又沉,一时没听到夏长安喊他。
“黎导看什么呢,这么投入?”
夏长安头发吹到一半,吹风机突然罢工,想喊黎泊让酒店送个新的来,没想到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出来一瞧,这人像是老花眼了一样,手机举得离脸几十公分远,皱着眉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夏长安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发梢还滴着水。
黎泊闻声把手机一关,塞到了枕头底下,问:“怎么了?”
“哦~”夏长安玩味道:“在看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黎泊刚想辩解,结果被自己的口水一呛,顿时像心虚般咳了起来。
夏长安联系了前台,酒店服务很及时,没几分钟就有人来敲门了。
夏长安想去开门,但被黎泊抢先了一步。
“衣服没穿好。”黎泊路过夏长安的时候撂下一句。
夏长安低头看了一眼,基本全身都被浴袍遮住了,也就胸前漏了点。他心情复杂地想:就这还法国人呢,就这还搞艺术呢,怎么比他还保守。
等等,不对啊。
黎泊拿着新的吹风机进来,找了个插孔按上,示意夏长安赶紧来吹。
夏长安指了指黎泊半裸着的上半身——因为擦了药所以黎泊的衣服只是披在身上。
虽然夏长安看见黎泊开门时还是用手拢了下衣服,进来后才又大大咧咧敞开,露出规规矩矩的腹肌。
一个导演身材练这么好干什么……不对,这不重要。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中文不好,听不懂。”讲了二十几年中国话的某人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