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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嘉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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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严晓铭是美食博主，沪少郑澄的助理。
这个公子哥对他视如己出，不仅出手大方，还带他见了不少世面。
虽然他那时经常通宵，除了视频剪辑还什么都得干，但就因为雇主厚道，处成了朋友，他做得无怨无悔，每天都很快乐。
严晓铭也是在那时和周稔逐渐熟悉起来的。
郑澄和周稔是发小，一样是出生在金字塔尖的少爷，郑澄松弛，风趣，情绪化，周稔则和他完全相反，严肃，冷静，成熟，二十出头就像看透了人生。
照理，当年23岁的严晓铭比两人都大，可当他对上周稔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是会觉得紧张。
今天遇见周稔，他也总觉得，只要和周稔对视一秒，自己此刻的窘境就会被他全部看透，然后被他带上那辆雷尔法，锁进他那间总是充满鸟鸣的培育房里。
野鸟，对，他现在就是像只没了窝的野鸟，要被周稔对照着救助守则衡量一番的那种。
总算想起来把热水灌进保温壶，严晓铭这才小心翼翼地捧着空调遥控器开始祈祷。
都这么倒霉了，今天老天爷该让这空调争点气了吧，求求了。
按下开关，遥控器虽然发出了清脆的嘀声，空调的风板却一动没动。
唉！还是得相信唯物主义。
之前老怀疑是遥控器不好，严晓铭自己掏钱换了个新的。
现在这只斥巨资购入的液晶屏蓝牙米家万能空调遥控器能发挥的作用，就是能准确的告诉他，当前房间温度是5.2度。
还能播报当前室内温度。
不想当音箱的空调遥控器不是个好的温度计？
好老的梗。
严晓铭踩着凳子爬上去，先确认空调插头的确没松，又拿着遥控器贴着那个红外线接收口按了一次。
这回他看见风板抖动了一下，空调上那一条他一直误以为是装饰的黑杠里，隐约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还闪了两下。
原来这是个屏幕吗？
爬下来对着手机一通查，空调型号老得连佰度都搜不到，最后还是小绿书告诉他，这【！】的意思是紧急制动，他的空调主机或者外机被什么堵住了，得拆了看。
反正今晚是用不了了。
年后的沪市还是阴冷，刚才跑几步攒的热气这会全都散完了，寒气和汗湿答答地钻进骨头缝。
确诊空调医治无效的严晓铭一秒都没耽搁，把电热水袋丢进被子里，就冲进浴室去洗澡。
他太懂沪市的这个破天气，只要一坐下来，就再也不可能有勇气脱光站进淋浴房。
没时间感怀了，接下去的生活有太多值得他操心的。
钻进冰火两重天的被窝，交完这个月的水电费，严晓铭把羽绒服套在头顶，银行app，鱼鹅宝还有手机计算器来回切换着算了几遍。
越算越不够花啊。
不管怎么省，严晓铭的n+3连房贷加生活费，也就只能管个三四个月。
宽带马上到期了，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续费，省了这两千，这段时间拿手机流量卡撑一撑，再蹭蹭楼下咖啡馆的Wifi。
找工作的事真得抓紧了。
打开招聘软件填完简历，严晓铭刷新了好几次页面，想先对自己接下来的方向有个概念。
老实说他没怎么用过招聘网站，上一份工作毕业，作为顶流网红助理，当时严晓铭是被几家大厂抢着要的香饽饽。
现在看这些招聘信息，薪水填的宽泛，岗位职责又话里有话，他看得晕头转向，毫无方向。
正愁着呢，何故的微信进来了。
【老何：明天在家吧，我上你家楼下那个咖啡店找你去。】
【小明小明：行，什么时候？】
【老何：和上班一个点，九点半左右到吧。】
【小明小明：。。。哥你该不会没告诉嫂子吧。】
【老何：「苦笑」】
【小明小明：「牛的兄弟」】
两个人互相扯皮了一会，想到明天能有人商量着再看，严晓铭又觉得心里有了底气，放下手机关了灯，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虽然事业运有点问题，但遇到的人还都挺不错的。
何故是他在公司关系最铁的，两人同一个组，有奋战了无数个项目的革命友谊。他平时看上去虽然丧丧的，该支棱起来的时候挺能扛事，也有主意。
那就明天再说吧，晚安玛卡巴卡。
还是很老的梗。
……被优化也不太冤。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在咖啡店里顶着黑眼圈打卡上班。
“你昨晚也没睡好吧？”何故拿出来个足有一升的手提保温杯，自带杯减五元，打了个超大杯热美式，和严晓铭分着喝。
“别提了，楼上的破壁机简直像对着我家墙在钻。”严晓铭回答，他睡眠质量一直很不错，今天会被吵醒，已经能算是失眠的程度了。
接过咖啡，严晓铭对着何故那巨大的粉色保温杯乐：“哪儿翻出来的，多来几次店员也得失业。”
“我媳妇跟风买的，嫌重一次没用，这不用上了。”何故拍了拍杯子，还挺得意。
咖啡入口，电脑一开，两个人马上有了平时上班的感觉，一夜的复杂情绪瞬间平复了不少。
他们两个大龄剪辑师，经验挺足，但体力不行了，进电视台或者网综制作组，估计够呛。
自由剪辑师呢，时间分配是自由的，但收入不稳定，还没有公积金，两个房奴没法考虑。
两个人坐一块聊半天，一条路没商量出来，还否了两条。
“互联网公司那些，年龄限制也卡的死，是不是咱还是进企业最合适？”
何故出去抽了根烟，回来严晓铭提出了一个新的方向。
“进企业，光会剪辑不行吧？还得学点运营，摄影什么的。”何故搓了搓被冻麻的胳膊，无神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我这脑子，可能也学不了。”
“别这么说老何，咱公司上新系统还是你第一个学会教我的呢。”严晓铭滚着滚轮看职位，忽然咦了一声，“这家公司也在招剪辑？”
“哪家？”何故凑过来看，“嘉禾？你听过？好吗？”
嘉禾，是禾禾集团旗下的孙子公司，没记错的话，周稔大学毕业，先做的就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嗯，我老东家的朋友，家里的产业。”严晓铭略显尴尬，“公司挺好的，可惜要的是剪辑运营岗，算了吧。”
“别啊，你不是有运营经验吗？干什么算了？”何故在他点上右上角红叉前，眼疾手快地点了工作详情，“看一眼呢？”
嘉禾是做C端农业产品的，电商销售和视频号运营，招剪辑运营是两头活都干。
“这不挺好吗？要是我有运营经验我就投了。”何故看完直劝他，“小明，你还有熟人呢，再打个招呼就稳了，试试呗。”
打招呼，和谁？郑澄现在满世界的跑，这会人都不知道在哪个洲。
周稔，那之后就没和他说过话，昨晚还落荒而逃了一回，就更难开口了。
看见严晓铭这为难的样子，何故狠狠叹了口气。
“嘿，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他仰起头，把五十公分高的保温杯盖在脸上倒了倒，喝完最后一口，才重新开口。
“咱也不小了吧，早过了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年纪了吧，你这么铁的人脉关系，为什么不去用呢？”
“我要是你，马上就投简历，再请人吃个饭叙叙旧，必要的时候啊，这个，得给。”
何故几根手指捻了几下，再在严晓铭肩膀上拍了拍。
都是社会人，这什么意思严晓铭当然懂，但他并不是很同意，所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反正，是你的人脉，该为自己争取的时候，冲就完事了。”看见严晓铭没说话，何故也不再费口舌，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浏览起别的职位。
几年前，严晓铭还坚定的觉得，自己和郑澄还有周稔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再有什么关联。
而且，他和周稔，其实有点过节。
这个过节，换了别人可能早就过了，严晓铭自己膈应了挺久，一直不愿回想。
不过现在，生存问题就放在眼前，还避嫌显得太矫情。
贿赂关系这套严晓铭不喜欢，但只是看简历公平竞争，也不算走后门吧，他按下鼠标，把简历发送给了嘉禾的HR。
这天他和何故的简历都投出去不少，有回复的并不多，不过，严晓铭还是零星接到几通电话约面试。
有就挺好了，对比何故的唉声叹气，他却很知足。
嘉禾HR的电话是在他某一天面试完之后才打过来的，说是有点着急，希望约隔天就能来。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想亲自面试，他只有明天有空，所以麻烦您尽快给我答复。”HR很客气，连连道歉。
老板，该不会是周总吧。
这个疑问严晓铭没问出口，他明天没什么事，自然约了时间答应下来。
“老板亲自面试？这不是稳了么？”何故也在去哪家面试的路上，背景音能听见地铁关门的嘀嘟声，“是不是就是你认识那个人？”
“不知道啊，我和他也挺久没联系了，去了再说吧。”严晓铭夹着电话，有些费劲地打开老旧的铁门。
“先发个消息问问呗，又没成本。”何故那头的信号不太好，滋滋啦啦的，“我进隧道了，回头成了记得带带兄弟啊。”
挂了电话，严晓铭又翻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和周稔的对话，停留在五年前的三个未接听语音上。
他当时正在气头上，一个都没接，周稔就再没和他联系过。
现在，严晓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再三，他还是打算曲线救国，点开周稔的头像，在他朋友圈找找线索。
宽带停了几天了，房间里信号不怎么样，严晓铭的旧手机中间跳出个圈，傻乎乎地在那转，和他的脑子一样。
他搞气氛的时候脑子很活，但碰到认真要做正经事的时候，就犯难了。
尤其是这种带着目的的调查，他是完全不擅长，看别人朋友圈都觉得心虚，像在窗口偷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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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周稔并没删了自己。
他的朋友圈只显示半年，早就是一片空白。但仅有的朋友圈背景，还是引起了严晓铭的注意。
那是一张水中拍摄的照片，镜头对准游泳池底，水光在池底瓷砖横平竖直的格子间划出优美的曲线。
就像严晓铭以为自己将永远沉入池底前看见的一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