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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下镇九渊 ...

  •   □□一直在寻机会,但八岁的孩童,怎么斗得过张春华呢,临近晌午,□□终于有空跟苏然说话,他把自己阿娘也叫来。
      张氏自打来永巷后,日日做针线活,操劳的老了不少,徐娘半老的年纪,瞧着像三十多岁的妇人。
      三个人都过得惨兮兮的,到时苦中作乐打趣彼此一番后,□□长话短说:“那两人想把阿姐卖去烟柳街。”
      张氏眼下暗淡,她就是奴籍出身,比谁都清楚其中的辛酸,担忧看向苏然,姑娘呆住会儿,最后释然苦笑。
      苏然抹掉泪水,泰然道:“我早就想到了,家中的情况,摆明了不会善待我,在一天晚一天的事。”
      “小娘子可不能心灰意冷,从良民变成奴籍不是一张纸,那是万丈深渊,咱去找二郎,二郎不会不管不顾。”
      □□急忙站起,被苏然叫住:“二阿兄,自身都难保,话说回来,他为我们牺牲够多了,是咱们拖累了他,事到如今......”
      “阿姐,这不是一般事,阿娘就是奴籍,她还不够清楚吗?这事不能坐以待毙。”
      苏然摇摇头,万念俱灰:“这事就算告官府,凭张春华的关系谁敢管,退一步说,就算管,可户籍在大阿兄手中,二阿兄有什么理由,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趁着还未天黑,□□偷跑出去,在永巷东街遇见苏乔,他这一年好不容易养出的红润气色,仅仅两日折磨得已经一扫而空。
      “这会儿,要敲锣了,你出来作甚?”苏乔见他惊讶道,给□□顺顺气,拿他点吃食。
      □□语序颠倒的说完了事情的经过,苏乔如遭雷轰,站在那里不动,不敢相信再问一遍,□□点头,他牵起□□的小手,带着他往宅子赶。
      等两人到了,只见院子里瘫坐着衣冠不整的张氏,她正哭着伤心,见两人,跌跌撞撞走过去,抓住苏乔的领子,六神无主看着他,力竭道:“你快去花阁楼,还能赶得上,还能......”
      不等张氏说完,苏乔跑出去,他一刻不敢停下来,到花阁楼时,他觉得嘴中憋着一口血,但就是出不来,身子绞痛得厉害。
      门口已经有迎客的姑娘,见他长得俊俏,有几个胆大的上前问他:“公子哥有什么事?”
      “告诉我,有没有见一对夫妻带着个十三四的姑娘来这里。”苏乔扶着门框努力让自己不失得体。
      有个打着扇子的姑娘,不确定问:“倒是有,今儿刚来不久,我瞧那姑娘长得却是貌美,所以有些映象。”她风情的眼睛一转,“哎,公子哥倒与那姑娘有些像。”
      “他们去了哪?”苏乔深呼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没让自己失态,“那姑娘,她何神情?”
      “去了后面的妈妈住所,你从这边过去,第二个屋子。”扇子姑娘不客气全说出来。
      苏乔拿出几个铜钱递给她,就往那边去,其余几个姑娘,问扇子姑娘;“你干什么都说了,万一坏了妈妈的好事,咱们兜不了吃着走。”
      她轻轻摇摇扇子,颇风情万种说:“世风日下,我见那姑娘还有人愿意救一八,心里真真羡慕。”
      几人不知何感想,反正散了,各自去招揽客人,为自己明日的生计去忙活,这事说不定不久抛之脑后了。
      苏乔推开门,就见苏然要画押,他大喊一声:“住手!谁同意了,我问你谁同意了!”
      那妈妈见惯了大风大浪,漫不经心说:“哟,这位公子,是钱财没说谈好,还是心疼自己小情人。”
      “我问你话呢,苏铭,谁给的你胆子,把自己一母所出的阿妹卖了!你怕不是疯了。”苏乔没搭理妈妈绕过她,给了苏铭一拳。
      张春华想要嚷嚷,见苏乔的眼神不对,先闭上嘴,先躲在一旁,苏铭挨了一拳后,反应过来,但他理亏不敢说话。
      苏乔拉起苏然的手,心疼不已说:“我的阿妹受苦了,都怪我,阿兄带你走好不好。”
      一时之间,噤若寒蝉,几人默默看着,那边的兄妹情深,不说话,见两人叙完。
      妈妈阅历不少,先一步明白,她抢先嘲讽说:“都来卖阿妹了,此刻再说有些晚了吧?”
      张春华见针插缝,一副深明大义样子说:“就是呀,二郎,这会儿还闹什么,这钱我和你阿兄又不少了你的。”
      “闭嘴,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还装何其无辜,不怕遭报应吗,不怕天打雷劈吗?”
      张春华不理他继续和妈妈说:“不用理他,读书读傻了,还真以为事事深明大义,咱们说好了,十两银子。”
      “你做梦!”
      “我做什么梦?户籍都在我手里呢,眼下没分家,自然是要听我的,今日我就卖了,你阿兄都同意,你在这里作什么妖,过来画押。”
      苏乔不让苏然过去,死死护着,万不得已道:“给我一天的时间,如果我真黔驴技穷,再任你们处置。”
      几人从后门走出,张春华挽了挽发髻,打量一番楚楚可怜的苏乔,不屑呸了一声:“二郎真有本事,还会沦落至此,装什么无所不能?”
      见他二人离去,苏乔一下子脱了力气,坐倒在地上,苏然吓了一跳,扶他坐到路边缓会,却只见一口血,吐在地上。
      苏然拿手帕给他擦嘴,又给他顺气,“阿兄何必呢,自身都保不全,就不要为我劳心劳力了,还不如留些精神把荣儿和张阿娘接走,我的命数已定。”她一顿,好似放弃一切,“为奴为婢,是逃不了。”
      苏乔盯着她不说话,随后起身,“先跟我回去,阿兄不会放弃你,你要知道,你的不易太多了,不是那么简单。”
      第二日一早,天色阴沉,不见日光,乌云密布,压得人心惶惶,还是喘不上气来。
      苏乔拿了点吃食,带了把伞,换上当年江幕一家为他置办的衣裳,有些小了,两年来他有长了这些,虽不合身,但眼下最好的了。
      他随着记忆,一步一步走向苏府曾经住的街府,这每一步走的万般沉重,让他想起许多往事。
      幼时,同街的孩童都看不上他,他们良好的教养倒是不会说出口,但有时不经意间,漏出的讥笑,苏乔是能感受到的。
      但他不能逃,因为他要去给阿娘赚药钱,每次都忍着害怕、自卑的情绪走过一户户高门,前去市坊,帮人跑腿。
      直到有一天,他赚的很多,整整十个铜钱,太兴奋紧张了,不小心跌倒,他摔得不轻,一下子没能起身,被一个小厮扶起来。
      “你没事吧?”那是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孩童,穿的绫罗绸缎的衣裳,身量比自己矮一些。
      那人眼中没有嘲笑,看不起,他就是很平常的问,不含半分异样,那日起,苏乔有了第一个玩伴—杨宁筱。
      苏乔抬头,从回忆中出来,马上就要到了,自嘲想,先前还说不去求人做事,真遇见事了,他有没别的法子。
      自己的贵族身份,官位仕途,他都没有向命运低头,因为至少他还有条命,命在就能翻盘,可自己阿妹连命都不能掌控了,苏乔在心里劝说道。
      天打起雷,轰隆隆的响,带着一丝凄惨的味道。
      街门处有巡逻的士兵,苏乔不知为何,他上前问:“几位大哥,在下苏乔,想去里面寻人。”
      士兵见他穿着像样,语气不那么吓人,“那你有节牌吗?要是住此处,怎么没有腰牌,要是忘拿,告诉我们那户,我们要去询问。”
      苏乔边听边看,一句话的时间,他明白个七八,朝中不知出了何事,对世家大族的住所,暂时严加防范。
      “节牌,我是没有,但是我与他是旧识,我在这等会吧,这个时辰也该下朝了。”苏乔往后一退,与他们来开距离。
      他装作闲趣自然,士兵虽有疑惑但还是允他在此处等着,苏乔心里回想着,杨宁筱这会的官位,若是恩荫的官位,下朝后便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若是凭功名或政绩,那至少傍晚才归家。
      一些人陆陆续续回来,其中有几个和他年纪相仿,显然认得他,带头的公子问士兵怎么回事,士兵不含糊全说了,公子点头明白,苏乔见是他希望他快些离开,可事与愿违,他走过来。
      “这不是二郎吗?”他围着他走了一圈,审视的目光直直看向苏乔,“哎呀,咱们二郎还有如此好的衣裳,怎么来的?”
      “与齐大人无关,不知大人寻我何事?”苏乔原先不怕他,但结合两日来的种种,他解开了,为什么这几个公子哥,总是在审视他,魏王对他有意思,是很明显的,所以之前他都忙于反抗魏王,从未注意到身边的不屑与嫌弃。
      “苏氏都已削爵,你打扮成这副摸样,来到此地何目的?”他上前一步,抬起苏乔的下巴。
      苏乔别开头,压下火气,尽量温和道:“我来此处是要与友人叙旧,不知齐大人何意?”
      齐氏松开他,不明所以一笑:“好呀,那你就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友人。”
      苏乔松了口气,生怕再遇见“疯子”,他躲在石像后等人,突然一声惊雷,雨措不及防落地,豆粒大的雨滴,不一会儿就将干净的地面浸湿。
      士兵处嘈杂起来,苏乔见状,趁乱从一旁的小路溜进去,幸好当年他为了躲人,把这一片探索透彻,不然趁乱也溜不进来。
      雨一时过大,伞不顶用,苏乔只好不用伞快跑到燕县公府邸上,府邸的大门紧闭。
      两个守门的小厮,一抬头建一个大活人,不免一惊,其中一个问:“你是谁?有无节牌和请帖?”
      苏乔从怀里拿出一串珠子,珠子透亮,乃是上好的材质,“这是燕县公世子赠与我的,上面还有杨家的记号,你去把珠子给你家世子,他自然会明白。”
      “可我家县公和世子这几日不在,你还认识他人吗?你这样没法让你进去的。”
      苏乔目瞪口呆,珠子从他手中滑落,清脆的落地声,被雨声掩盖,他思考片刻,刚想问二公子呢。
      就见一人出来,那人穿着雍容华贵,两人对上眼,苏乔害怕后退一步,那人是杨宁筱的四叔,名为杨思洁,从小他就看不上苏乔,不止一次因为两人要好,跟杨县公说道其中利害。
      “苏子晏,你如何进来的?不管如何,你赶紧走别站在门口,真是丢人现眼。”杨思洁盛气凌人道。
      苏乔顾不上高风亮节,扑通跪下去,雨水已经积浅浅一层,凉意穿过衣物直达全身。
      “杨大人,你就看在我与世子爷幼时的几年情谊,帮我一次吧,我家小妹要被卖了,可她的户籍不在我手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杨思洁居高临下道:“幼时情分算什么?再说了,你们的家事与我杨府何干?哪来的回哪去,别逼我让人赶你走。”
      砰砰砰。
      苏乔磕了好几个头,“我知道杨大人您瞧不上我,可人命关天,您就当做了件好事,打发了个小猫小狗,今日我在此立誓,两年为期,十两银子,利取其一,如数归还。”
      杨思洁不理他,叫小厮把他赶走,苏乔赶忙磕头,光洁的额头磕破了,流出的血混在雨水里,格外吓人。
      两个小厮于心不忍,可怜道:“郎君何必糟蹋自己,我家二爷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既然与世子爷是旧识,再等上两日也不迟。”
      苏乔挣开两人,上前抓住杨思洁的衣角,眼神涣散,被雨打湿的碎发贴在脸颊上,泛白的面色,更显得容貌出众,只是两人都不是在乎的人,杨思洁自然没什么反应,反问道:“做甚?”
      “当初,杨大人给我一次报恩的机会,今日我想用了。”
      杨思洁一把揪起他,面上不显情绪,但语言威胁着他,“别太自以为是。”
      “杨思洁,当年你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道吗?我替你瞒下,如今十两银子,都如此绝情,就不怕遭报应?”苏乔贴近他,小声张口。
      杨思洁鄙夷看着他,无所畏惧说:“就凭你,获罪的贵族,真以为自己能翻身?叫士兵去,把他给我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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