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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月十三日,刻意慢半拍的清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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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在六点二十五分准时响起时,林晓棠几乎是弹坐起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了两秒呆,才想起昨天睡前的 “重大决定”—— 今天要故意晚出门五分钟,去梧桐站等江逾白。为了不重蹈昨天迟到的覆辙,她昨晚特意把闹钟调早了十分钟,还把校服平铺在床尾,书包里的课本、练习册按早读课的顺序排好,连妈妈准备的早餐都提前问好了是小米粥配包子,方便路上吃。
林晓棠趿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小区里的路灯还没熄,橘黄色的光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 昨晚好像下过小雨,空气里飘着一股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她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刚好六点二十六分,还有四分钟才到她计划出门的时间。
这四分钟过得像四个小时那么慢。林晓棠一会儿走到衣柜前,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又拉开;一会儿拿起梳子,把马尾辫拆了重新扎,总觉得头发不够整齐;最后干脆坐在床边,盯着床头柜上的晚霞笔记本发呆,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的晚霞图案,想起昨天在公交上碰到江逾白时的场景,耳朵又悄悄红了。
“晓棠,起床了吗?粥快好了!” 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马上就来!” 林晓棠赶紧应着,抓起校服外套往身上套,镜子里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 今天一定要跟江逾白说声 “早”。
六点三十分,林晓棠背着书包准时出门。妈妈把装着包子和热粥的保温袋塞进她手里,叮嘱道:“今天别跑太快,慢慢走,公交要是赶不上还有下一班。”
“知道啦妈!” 林晓棠挥挥手,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沿着小区的石板路往公交站走,怀里的保温袋暖暖的,贴在胸口像揣了个小暖炉。路过楼下的花坛时,她还特意停下来,摘了一朵刚开的小雏菊 —— 不是要送给谁,就是觉得今天天气好,带朵小花心情会更棒。
离公交站还有几十米远时,林晓棠就看到了那棵熟悉的梧桐树。第三棵梧桐树下,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格外显眼 —— 江逾白已经到了。
他还是背对着她站在石墩旁,左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右手拿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今天他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黑色的连帽卫衣帽子露在外面,头发好像比昨天整齐了些,刘海别到了耳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他的手腕上依旧戴着那个黑色的皮质手环,银色搭扣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林晓棠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节奏。她放慢脚步,假装低头整理书包带子,实际上是在偷偷调整呼吸。走到离他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时,她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 —— 昨天沾在他篮球鞋上的泥点不见了,应该是刷干净了,白色的鞋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干净。
“早。”
就在林晓棠纠结着要不要先开口时,江逾白忽然转过身,先跟她打了招呼。他的声音比昨天清晰了些,没有了刚睡醒的沙哑,像春天里刚融化的溪水,轻轻流过林晓棠的耳朵。
林晓棠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浅棕色的,像裹了一层温温的糖,里面映着清晨的路灯和旁边的梧桐树。她张了张嘴,想说 “早”,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你今天也这么早啊。”
说完她就后悔了 —— 这话也太没水平了,跟 “你吃了吗” 一样无聊。
江逾白好像没觉得她的话奇怪,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保温袋上,问:“没吃早餐?”
“啊…… 吃了,这是妈妈给我装的,怕我上午饿。” 林晓棠赶紧把保温袋往身后藏了藏,脸颊有点发烫。她没想到江逾白会主动跟她说话,还注意到了她手里的东西。
江逾白 “嗯” 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他转过身,重新看向公交驶来的方向。林晓棠站在他旁边,不敢再看他,只好把目光投向远处的街道。两人之间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空气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风吹过梧桐树叶的 “沙沙” 声。
林晓棠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他,看到他手里的白色塑料袋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她好奇地想问,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在心里猜测 —— 难道是早餐?还是课本?
“嘀 —— 嘀 ——”
远处传来公交的鸣笛声,打断了林晓棠的思绪。2 路公交慢悠悠地拐过街角,朝着站台开过来。江逾白把手里的白色塑料袋塞进了书包侧兜,率先往前走了两步。林晓棠赶紧跟上,怀里的小雏菊不小心从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你的花掉了。” 江逾白弯腰把花捡了起来,递到她面前。那朵小雏菊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在他的手心里,显得格外小巧可爱。
“啊,谢谢!” 林晓棠赶紧接过来,把花重新塞进校服口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心 —— 他的手还是那么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镇矿泉水,可这次她没有像昨天那样赶紧收回手,而是多停留了一秒,才不好意思地移开。
公交停稳后,车门 “嗤” 地一声打开。江逾白先上了车,刷卡的时候,林晓棠看到他的公交卡是黑色的,上面印着篮球的图案 —— 应该是篮球社的定制卡。她跟在他后面刷卡,这次没有手忙脚乱,顺利地刷上了卡。
车厢里的人比昨天多了些,后排的单人座已经被人占了。江逾白走到车厢中间的双人座旁,靠窗的位置空着,他坐了进去。林晓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刚坐下,林晓棠就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洗衣液味道,和昨天一样,像晒过太阳的被子,暖暖的、软软的。她把保温袋放在腿上,双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眼睛盯着窗外,不敢看他。
公交缓缓开动,路过市图书馆那站时,上来了一位抱着小孩的阿姨。林晓棠刚想站起来让座,江逾白已经先她一步站了起来,对阿姨说:“您坐这里吧。”
“谢谢小伙子!” 阿姨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抱着小孩坐了下来。
林晓棠看着江逾白站在她旁边,一只手抓着头顶的扶手,另一只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身体随着公交车的晃动轻轻摇晃。她心里忽然有点佩服他 —— 没想到看起来冷冷的他,还挺热心的。
“你平时都这么早去学校吗?” 林晓棠鼓起勇气,小声问他。
江逾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说:“嗯,早上要去练球。”
“练球?” 林晓棠眼睛一亮,“你每天早上都去学校练球吗?”
“差不多,” 江逾白点了点头,“篮球队早上有训练,七点开始。”
林晓棠恍然大悟 —— 原来他每天早出门是为了去练球,难怪昨天他的篮球鞋上会沾着泥点,应该是早上练球的时候不小心踩的。她在心里默默记下:江逾白,篮球社主力前锋,每天早上七点要去学校练球。
“那你为什么不在学校附近住啊?” 林晓棠又问,问完才觉得有点不妥 —— 这好像是在打听别人的隐私。
江逾白倒是没在意,他说:“我家之前在学校附近,上个月刚搬到这边来。”
“哦,原来是这样。” 林晓棠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她怕问太多会让他觉得烦,只好又把目光投向窗外。
公交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江逾白先下了车,林晓棠跟在他后面。下车的时候,她看到他从书包侧兜里拿出了那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一瓶牛奶和一个三明治 —— 原来他的早餐是这个。
“我先去操场了。” 江逾白对她说了句,转身就往操场的方向走。
“哦,好,再见!” 林晓棠赶紧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操场门口,才转身往教学楼走。怀里的保温袋还是暖暖的,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雏菊,花瓣还是湿的,心里却像被太阳晒过一样,暖暖的。
早读课的时候,林晓棠的心情格外好。她背英语单词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连平时最头疼的英语语法,好像也没那么难了。苏晓冉凑过来,小声问她:“晓棠,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林晓棠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
“天气好?” 苏晓冉疑惑地看了看窗外,“今天不是阴天吗?哪里好了?”
林晓棠吐了吐舌头,没再解释。她从书包里拿出晚霞笔记本,打开新的一页,写道:“3 月 13 日,今天跟江逾白说‘早’了!他每天早上要去学校练球,七点开始。他还帮阿姨让座了,人挺好的。今天捡到了一朵小雏菊,放在口袋里,好像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写完后,她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篮球,篮球旁边画了一朵小雏菊,雏菊旁边站着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高一个矮,看起来很和谐。画完后,她把笔记本合上,锁上小锁,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
上午的数学课,林晓棠听得格外认真。数学老师讲的是解析几何,这是她最头疼的章节,可今天她却听得很入迷,连老师提问她,她都能准确地回答出来。数学老师还特意表扬了她:“林晓棠同学今天表现不错,大家要向她学习。”
林晓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瞟向了隔壁班的窗户。她知道江逾白现在应该在上课,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 他是不是也在认真听课?还是在偷偷看《小王子》?
课间的时候,苏晓冉拉着林晓棠去操场散步。操场上,篮球队的男生正在训练,江逾白也在其中。他穿着黑色的篮球服,手里拿着篮球,正在和队友练习传球。阳光照在他身上,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滴在篮球场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看,那不是江逾白吗?” 苏晓冉指着江逾白,对林晓棠说,“他打球还挺帅的嘛。”
林晓棠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江逾白。他传球的时候动作很利落,队友传球给他,他总能准确地接住,然后迅速运球,突破防守,最后起跳、投篮 ——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引得旁边围观的女生阵阵尖叫。
“没想到你还挺关注他的嘛。” 苏晓冉打趣道。
林晓棠赶紧收回目光,假装看别处,说:“我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 苏晓冉挑眉,“我刚才看你眼睛都看直了,还说随便看看?”
林晓棠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她赶紧拉着苏晓冉往教学楼走,说:“快走快走,马上就要上课了。”
苏晓冉笑着说:“好好好,走就走,不过你可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肯定是喜欢上江逾白了。”
林晓棠没有反驳,只是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似的,“砰砰” 地跳个不停。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江逾白,只是觉得看到他就会很开心,想跟他说话,想知道他的事情 —— 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中午放学的时候,林晓棠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想等江逾白一起走。可等她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时,却看到江逾白和篮球队的队友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了。她只好和苏晓冉一起去食堂吃饭。
食堂里人很多,林晓棠和苏晓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坐下,林晓棠就看到江逾白和他的队友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吃饭。他手里拿着一个汉堡,正低头吃着,旁边的队友在跟他说话,他偶尔会点点头,或者说一两句话。
“你看,江逾白在那边。” 苏晓冉指了指江逾白的方向,“要不要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不要了吧,” 林晓棠赶紧说,“他正在吃饭呢,别打扰他了。”
“怕什么,” 苏晓冉说,“都是同学,打个招呼怎么了?我看你就是胆小。”
林晓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她确实有点胆小,怕自己过去跟江逾白打招呼,会让他觉得奇怪,也怕自己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放学的时候,林晓棠背着书包往公交站走。走到第三棵梧桐树下时,她停下了脚步,想起早上在这里遇到江逾白的场景,心里忽然有点期待 —— 明天早上,还能在这里遇到他吗?
风轻轻吹过,梧桐树叶落在她的肩膀上。林晓棠把叶子捡起来,夹进了语文课本里,和昨天捡的那片放在一起。她想,明天早上,她一定要跟江逾白说声 “早”,还要问问他,今天练球累不累。
回到家后,林晓棠把书包放在书桌上,拿出晚霞笔记本,打开新的一页,写道:“3 月 13 日下午,在操场看到江逾白练球了,他打球真的好帅。中午在食堂看到他吃饭,他好像喜欢吃汉堡。明天早上,我要问问他练球累不累。”
写完后,她又在旁边画了一个篮球框,篮球框下面画了一个正在投篮的小人,小人旁边画了两棵梧桐树,树上落满了叶子。画完后,她把笔记本合上,锁上小锁,放在了枕头底下。
躺在床上,林晓棠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今天在公交上和江逾白的对话,想起他帮阿姨让座的样子,想起他在操场上打球的身影,心里像被灌了蜜一样甜。她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 “如何跟喜欢的男生打招呼”,看着屏幕上各种各样的建议,忍不住笑了起来。
“晓棠,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知道啦妈!” 林晓棠赶紧把手机关掉,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