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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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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服从，换成功。
这六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又像是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洛明哲混乱不堪的意识里。
屏幕那头，程彻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摄像头，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他在等待，耐心十足，像一个早已布好棋局的棋手，等待着对手最终投子认输。
绝对的服从……换取绝对的成功……
洛明哲的呼吸渐渐平缓，但心脏却跳得更加沉重，每一下都撞击着胸腔，带来沉闷的痛感。
他曾以为程彻要的是他的研究成果，要的是掌控项目的快感。但现在他才明白，对方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他要的是他这个人。要的是他彻底放弃抵抗，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意志和自由，成为被他精心“引导”和“塑造”的作品。
这比直接的掠夺更加可怕，更加……令人窒息。
可是……
另一个声音，微弱却顽强地在他心底响起。
可是，如果拒绝呢？
继续逃跑？像之前那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找到，用各种方式提醒自己的无处可逃？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份存在缺陷的标书被打回，职业生涯陷入泥潭？甚至……可能遭到更可怕的、未知的报复？
还是回到学校，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战战兢兢地继续那场令人心力交瘁的“合作”，永远活在对方的阴影和控制之下？
每一条路，似乎都看不到光明。
而程彻给出的价码……虽然残酷，却清晰地指向一个肉眼可见的、辉煌的未来。基金、顶刊、声誉……这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似乎触手可及。只需要……付出“自己”。
这是一种何其残忍的诱惑。
洛明哲缓缓抬起头，看向屏幕中的程彻。对方依旧平静，仿佛刚才提出的不是一个足以吞噬灵魂的交易，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合作建议。
他忽然想起周牧言的话：【那混蛋小子男女通吃，魅力值点满了，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从来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包括色诱。】
此刻，程彻没有使用任何色诱，他使用的是更高级的、针对洛明哲这种学术工作者最致命的东西——对学术巅峰的渴望，对实现价值的迫切，以及对无法突破自身局限的深层恐惧。
他精准地抓住了猎物的七寸。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雨声似乎都变小了，只剩下彼此通过电波传递的、压抑的呼吸声。
洛明哲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扯。一边是残存的骄傲和对自由的渴望，在尖啸着拒绝；另一边是现实的残酷和那巨大诱惑的低语，在劝说他屈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程彻极有耐心，甚至端起手边的一个白瓷杯，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终于，洛明哲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又像是终于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疯狂、恐惧、挣扎……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看着屏幕中的程彻，声音沙哑而空洞，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屏幕那头，程彻放下茶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一个极其缓慢、却无比真实而深刻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那不是戏谑，不是嘲讽，也不是惯常那种掌控一切的虚假微笑。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达到目的的愉悦和满足。仿佛艺术家终于得到了最完美的璞玉，收藏家终于将稀世珍宝纳入囊中。
他甚至没有说“合作愉快”。
因为这不是合作。
这是臣服。
“很好。”程彻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压抑的兴奋，“那么，期待您的归来，洛老师。”
“我会为您准备好一切。”
视频通话□□脆利落地挂断。
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洛明哲苍白而麻木的脸。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很久很久。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惨白的阳光勉强透过云层，照进潮湿的房间，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洛明哲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死去了。
他做出了选择。
用灵魂，换前程。
……
当天下午，洛明哲办理了退房。民宿老板看着他比来时更加糟糕的脸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祝他保重身体。
他没有再试图关机或者丢掉手机。因为他知道，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订了最近一班回程的机票。
值机，安检，候机，登机。整个过程，他就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动作机械。
飞机起飞，冲入云海。
这一次，窗外不再是希望的蓝天，而是一片灰蒙蒙的、看不到尽头的迷雾。
他知道，自己正在飞回那个华丽的牢笼。飞回那个掌控了他一切的男人身边。
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
洛明哲随着人流，麻木地走向出口。
刚走到接机大厅，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程彻的消息。
【B2出口，黑色轿车，车牌尾号007。】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指令。
洛明哲看着那条消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默默地转向B2出口的方向。
果然，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那里。穿着制服的司机看到他，恭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洛明哲弯腰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熟悉的雪松清香——属于程彻的味道。
司机沉默地关上车门，车辆平稳地驶离机场。
洛明哲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的城市景象，内心一片死寂。
他没有问要去哪里。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车子最终驶入了那家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通过专用电梯，直达顶楼。
电梯门打开。
程彻就站在实验室的门口。他没有穿白大褂，只是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身姿挺拔，气定神闲。
他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洛明哲，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近乎迎接般的笑容。
“欢迎回来，老师。”
他的目光落在洛明哲空空的手上（行李已被司机接过），微微挑眉：“看来您没有给我带海边特产？”
洛明哲没有回答，只是麻木地看着他。
程彻也不在意，侧身让开通道：“进来吧。您不在的这几天，项目又有了一些新的进展。我想您会感兴趣的。”
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仿佛之前那场决定命运的视频谈判从未发生。
洛明哲机械地迈开脚步，走进那间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顶级实验室。
灯光自动亮起，各种设备发出低低的运行声，巨大的屏幕上数据开始流动。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这一次，洛明哲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他不再是那个试图反抗的合作者。
他是自愿走入笼中的囚鸟。
程彻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一份复杂的图表，开始讲解他所谓的“新进展”。他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磁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洛明哲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不再反驳，不再质疑，甚至不再思考。
他只是……听着。
偶尔，程彻会停下来，问他：“老师，您觉得呢？”
洛明哲会抬起空洞的眼睛，沉默几秒，然后低声回答：
“……听你的。”
程彻脸上的笑容，便会加深一分。
那是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