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在传统家庭里，春节向来是重中之重，吴梅从年前就开始忙碌，李优也不得不和妈妈一起每天被各种事情占满了时间和精力。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有空喘口气，去想一下那个晚上。在那之后，路程再没有任何更多的回应。李优盯着微信置顶的那个头像，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看见一次就难受一次。后来他干脆把路程拉黑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也没有多喜欢他，”李优这样劝自己。
“小程，今年过年你必须回老宅看爷爷，你已经两年没回去了。”路宁在那边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对路程说，“姐，我..”路程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也露出不情愿，但他的话却直接被路宁打断，“小程，你才是路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别让外面的阿猫阿狗顶替了你的位置。妈去世前说的话，你应该还没忘吧？”路宁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了过来，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还有你学校里的那些事，你自己把握个度，不过分的话，我不会多加干涉，你能来这个学校，已经是我的让步了。”“知道了，姐。”路程垂下眼，他就知道怎么会没人看着他呢。
大年三十晚上，好像所有人都从极致的忙碌中骤然抽离，陷入一种无所适从的闲暇。李优瘫在沙发上，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春晚，一边回复朋友们的新年祝福。陈嘉他们也知道，这种日子李优妈妈是肯定不会让他出来的，只能在群里陪他插科打诨。
要不要..把他放出来呢，李优看着闹腾的群消息手指却愣在那里，这样万一错过他消息了怎么办？....唉，自己真是够贱的！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手指还是点开了设置。操作完之后，李优马上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有点不敢去看。路程会发现吗？李优看着电视票屏幕，思绪却早已飘远。
叮咚~，手机响的同时李优就拿起手机看了，“新年快乐”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却让他的心跳都快了起来，可下一秒，只有这个吗？他不会是给很多人都发了吧。刚刚还在狂跳的心脏又沉了下去。李优最后还是没回，他不知道要回什么，他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之后，整个假期两人谁也没有再主动联系，仿佛完全不熟悉。寒假倏忽而过，新学期的开始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高二下学期的第一天，教室里的空气都仿佛比往常更活跃几分。
李优踩着早读的铃声冲进教室，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精准地将书包甩在自己座位上。他刻意让自己的目光保持平视，然而眼角的余光还是不受控制地扫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路程，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李优控制住想要跟他搭话的欲望，径直坐下去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哼，现在知道看我了，早干嘛去了。
“优哥，过年胖几斤啊？”陈嘉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大大咧咧地问。李优扯出个笑容，“还行，反正没你胖。”他的心神完全不在对话上。整个早自习，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那个人的目光，可是路程却没有主动跟他说话。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这种别扭的感觉，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让李优感到胸闷。
“叮铃铃~~”早读结束，李优站起身正准备和陈嘉他们去吃饭，却发现袖子被旁边人拽住了，“我们聊聊。”这人的向来冷淡的声音变得有一些小心翼翼,手却没有松开。
“优哥，走啊！”“你们去吧，我睡会儿。”李优冲陈嘉挥了下手，“行，那我们去了。”陈嘉看到了路程的动作心下了然，也没多说什么。
“你..之前为什么把我拉黑？”路程一边说一边盯着李优，“呵，”李优简直被气笑了，这人怎么好意思问的，“路程，我没那么贱，我觉得我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如果一直没有回应，我也没必要一直贴上去。”他少有的这么认真的看着路程，“我...我不是，我以为你知道的。”路程知道自己确实是这样，做的不好，但是他还是不敢。“我是个人，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们认识的时间也没有久到我可以了解你的所有想法，你不说，我不会知道。”李优看见他这个样子就一阵心烦，“路程，我知道，同性...这种事大部分人接受不了，但我就是这样，你如果接受不了，大可直接跟我说清楚。”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
“我喜欢你。”路程的声音很低，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但却足够坚定足够李优听得清清楚楚。
李优愣住了，他设想过很多种回答，唯独没想过这么直接了当的一句。他准备好的所有说辞一下子卡在喉咙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那你....”李优张了张嘴，混乱的思绪让他组织不起语言，“那你之前是什么意思？不拒绝，也不回应，看我一个人在那儿..很有意思吗？”委屈和后知后觉的恼怒涌了上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路程拽着他袖子的手收紧了些，指节有些发白。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干涩，“我怕说错话，怕你只是觉得好玩....怕你了解真正的我之后，会觉得无聊。”他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坦诚，“我不太会...处理这些。”这句近乎示弱的坦白，像一根针，轻轻扎破了李优心里胀满的气球。愤怒和委屈噗地一下漏了气，只剩下一种酸涩的柔软。他看着路程微微泛红的耳尖，和自己袖口上那只因为用力而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总是冷静自持的人，其实也在笨拙地摸索。
“所以，你就选择什么都不说？”李优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带着点无奈。“嗯。”路程低低地应了一声，“我觉得一直这样也好，不说，就不会结束。”李优快被他气死了“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我也会被你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伤到啊！”“对不起，是我的错，”路程顿了顿，鼓足勇气，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但我们……能先保密吗？我怕我家会……”“当然要偷偷地啦！我可还没勇气直面我妈的怒气”李优在听到自己想听到内容之后心情瞬间变好。
“被你拉黑后，我想了很久，才发了那条新年快乐。”李优的心跳又开始加快。所以，那条短信不是群发，他脑补了一下路程发消息时纠结的样子，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对他而言，也是需要“想很久”才敢迈出的一步吧。
“就四个字，你想了多久？”李优忍不住追问，语气里带上了点嗔怪。路程的耳根更红了，避开了他的视线，含糊地说：“一晚上...”这个答案让李优心里那点残留的芥蒂彻底烟消云散，开心的笑了。他看着路程难得一见的窘迫模样，忽然觉得，这段让他胸闷了这么久的别扭，幸好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路程，”李优叹了口气，语气彻底软了下来，“下次……有话直接说，行吗？猜来猜去，真的很累。”路程立刻点头，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承诺：“好。”“那……”李优晃了晃还被拽着的袖子，“现在能松开了吗？再不去食堂，豆浆都喝不上了。”
路程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猛地松开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布料和对方手腕的温度。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我帮你带了。”说完就从旁边拿出来两个饭盒，里面装着卖相极好的三明治。
“哇！这么贴心！你早就计划好了啊？”李优笑着打趣道，路程眼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随即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嗯。”
“看起来不错嘛，”他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含糊地称赞，“唔…好吃！”
路程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和满足的神情，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自己也拿起另一块，小口吃起来。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的咀嚼声里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亲昵。
“那个…”李优咽下嘴里的食物，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我们说好的‘偷偷地’，具体要怎么样啊？”
路程放下三明治，神情认真起来：“我们..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他顿了顿，看向李优，“只是，别再说拉黑就拉黑，有什么事，直接问我，行吗？”“知道啦！”李优爽快答应，用没拿食物的那只手轻轻碰了一下路程放在桌上的手背，一触即分，像蝴蝶点水，却让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耳根都有些发烫。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之间，空气中那种令人胸闷的凝滞感，似乎终于开始缓缓流动。
这顿简单的早餐，吃得心跳加速又意犹未尽。快上课时，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陈嘉凑过来，狐疑地看看李优，又看看旁边正襟危坐、耳廓却有点红的路程，用眼神示意李优：“聊好了？”李优冲他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是藏不住的轻松笑意。
这一整天的课，李优都觉得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他依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路程，但那种小心翼翼的、共享着一个秘密的感觉，让每一次不经意的视线交汇，都像通了电一样，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
放学铃声响起，李优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自然”地跟路程一起走一段。却看见路程已经收拾好东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我家的车在校门口等我。明天见。”
“哦…好，明天见。”李优点点头，看着路程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更多是被“明天见”这三个字填满的期待。
他独自走出校门，深吸一口初春微凉的空气，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崭新而可爱。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依旧被置顶的头像，犹豫了一下，发过去：「明天见！」
几乎是在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对话框顶端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李优的心，也跟着那几个跳动的字眼，一起雀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