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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浮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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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除了过去许久的某些日子里,江岫白都或许一直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据理力争的,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这么一大段话。
受伤后的应激反应时刻准备着吞食江岫白。
画外音不合时宜的接踵而至,精确卡点的致命准时。
“噔,噔,噔,噔,噔”
“那现在应该叫您,江博士,还是方先生?”,这样一句平常的疑问句,轻易将江岫白拉回现实。
他们已经将谈话的空间,瞬移至一个更空旷的地盘。
不等回答,南脀就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想必你应该知道,‘芬托’计划项目和你们研究所展开了合作?”
江岫白在脑海里浮游一圈,直觉笃定是那个项目。
对话终于恢复正常。
“为什么我了解的情况,是项目没希望。”
引出话题的人,继续推动对话的延续。
“当然,让它停滞一个月,是为了转移一些目标。”
“太多眼睛盯着,我不喜欢。”
“推迟一个月再启动,一是我没精力,二是有太多的人‘精力旺盛’,帮我清理清理。”
这些话说的与江岫白毫无关联,是从前最不想了解的邻域,这次他居然没露出厌倦的表情。
但忍不住开口,“你可以直接和技术研究所谈合作,或者是找最初提出课题的罗教授。”
“为什么是我”
可以是任何人,是江岫白的话,图谋不轨的目的就太显而易见。
因此江岫白也看不懂这样的局面。
提出问题,就要有解决问题的人出现。
南脀热衷继续充当解语之人。
“你掌握化学合法物的研发技术。”
这句话是提示江岫白,我对你了解只有这些,为的是让你告诉我,现在我不知道的。
果不其然,江岫□□密的大脑,当时只顾着愤怒了。
江岫白带着某些期盼着,南脀真的能解释出,能撼动他的理由。
他将自己的突然生起的古怪的情绪,按压下去,以正常平静的语气说。
“我们没有交涉。”
“国内拥有这门技术的不只有我一个。”
短短两句话,犹如要直击靶心的淡然态度。
可是企图让江岫白说出更多的人,只好改变计划,让自己先假装交托牌面。
南脀将要吐出许多的字词,才能解释。
不过他好像也不嫌弃麻烦,就是要亲口说,表示他的诚意。
“我派人调查过,罗文昌从三年前开始,一直没有研发出任何新型药品的消息。”
“自从你加入之后,项目如鱼得水,行云流水的就能开发出新品。”
“足以证明你存在的重要。”
即使说完这些,南脀也不打算让其中一人,接收信息的功能荒废一秒。
紧锣密鼓的又说。
“我需要扩展在江海的权力掌控,而你所在的团队研发出的药品,能帮我接东风。”
“不能攻击敌人,也可以乘风而上。”
江岫白本以为南脀可以说出更有深意的话,居然还停留在这个层面。
只好废废口舌,讲的清楚又明白些。
让这位走错教室的‘学生’商人,放弃挖走学校老师的意图。
江岫白已经在心中打好草稿,顷刻就能喷涌而出。
他蓄势待发,展现他的叙述能力的时刻到来,就在南脀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一种成熟,可流入市场,受众于群众的药品,需要经过多少程序。”
“药物发现到上市后监测,这其中的核心阶段,流程严谨且周期漫长。”
“十几年的消磨淬炼,不是如今你一句话,我就能夺取所有的成果。”
南脀陷入沉思,事情好像在朝着其他方向,他不可控的地步走了。
但声音的持续传导,让他无法立马想出,另一个不那么伤人的圈套。
江岫白几乎没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时刻,只留给别人强硬的态度。
“这款药品,现在处于注册审批阶段,还未成功。”
“与你们资方的投资上市阶段,距离只差一步之遥。”
“却难如登天,你如何有把握,连我都不报期许。”
江岫白已经发觉自己偏离主轨,宣泄了太多个人情感,立马转回。
“这次项目的研发,是教授十年前的心血,功劳不在我。”
江岫白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我只提供了十万分之一的力量,小小蝼蚁,何足挂齿。”
“你高抬了我,就是羞辱了我,所以南先生,你找错了人。”
南脀不由回想起,那日在老宅里,那位迷醉在酒桌的教授。
面前摆着添不满的酒杯,身子又坐的笔直,一杯一杯的酒,也灌溉不了心中的远野。
南脀合时宜想起,口袋里的秘密惊喜,还没交到送礼人手上。
直接不接受江岫白的愤愤不平的情绪渲染。
随着从口袋拿出东西的动作,开口说:“认识一下,你应该很熟悉。”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在漆黑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还好屏幕亮度,随着环境感应慢慢降低。
不然,对于南脀刚刚那样突然的动作,以江岫白一直沉浸在前一段故事的表现。
一定还没有加强应付这件事的能力,就会被惊吓过度,而静止不动。
镜片足够清洁,视线透过去,能清楚的看到那串,他曾经拨过无数次的号码,自然明白了一切。
气不打一处通,此时江岫白的头顶,已经要呈现冒烟的趋势。
留存的一点理智,还能让他把一句那么长的话,不用停顿就能表达出它的意思。
巴拉巴拉,只听到这些关键词。
“罗教授,你‘卖身求荣’,也把我‘搭’进去了,这可是‘委曲求全’,‘赔本买卖’,不划算……”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的语言系统崩塌,所至的后遗症。
江岫白还在持续‘发病’中,“您前几天和我谈论的语气,不是这个项目要终止的遗憾感。”
“您老态度转变,可以赶上夏季江海的天气了,说风又是雨,晴又转多云。”
结尾以“沽——名——钓——誉”四个字结束,奠定了整篇对话的情感基础。
其实江岫白倒不是真的有生气,罗教授出卖自己,先斩后奏。
只是他太容易在南脀面前表露出,放大的情绪,毕竟他至今没有一个借口,可以解释自己这么轻易的理由。
思绪还未自主钻出,凭空飘来的话先一步占领空间。
“江博士,我的手举得有些酸了,要不你支撑我一点。”
说完话的南脀,一脸天真的俏模样,真的是容易掉入的无邪美好。
江岫白明知话里有话的暗讽,已经没闲心观察南脀的微表情了。
接过手机时,手部发出的任何动作,明显刻意不触碰到,南脀皮肤的任何一块面积。
骨节转动指尖,巧妙的滑动位置,等到江岫白将手机快要握在掌心时,手机却没按照预期那样落入手心。
就在江岫白以为南脀是不想的时候,手部放开了力度,但东西明显是要下坠的节奏。
江岫白的手本能的向上抓握,手机倒是没摔在地上,只是江岫白悬着的一点劲儿,突然被放在某个地方。
他与南脀的手不可避免的贴合在一起,南脀顺势推力,将手机牢牢送入江岫白的掌心。
刚刚一系列无礼又客气的距离疏远,像是打了一场‘水漂’。
江岫白语气从愤怒转为正常的速度太过迅速。
“不好意思,我在气头上,忘记了,劳烦您举着。”
江岫白拿起手机,转身走向一处对他来说更私密的地点。
在南脀的视角里,这个行为更像有趣的可视‘捉迷藏’。
简单交流几句,没过多久,江岫白就双手捧着手机走过来,他实在不喜欢借用别人的物品,一直使用。
宋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南脀的身旁,表现一副等候多时苗头。
箭步上前,将手机接手,妥善安置好后,宋阳还偷偷冲江岫白尴尬一下笑。
表示打招呼,缓解了不少凝重的气氛。
江岫白正准备与南脀详细交涉合作细节问题。
对方倒是预知了什么一般,抢先一步时机,抛出‘橄榄枝’。
“你的合约在我这里,不过,现在应该不太适合签字。”
“找个良辰吉日,让风水大师算算。”
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南脀失去了一些耐心,多生了一点闷气。
心口不一的说:“打个乐趣,你别介意,我让宋阳给你准备好了电子版,你可以慢慢看,检查陷阱漏洞。”
江岫白从刚才掉出思维空间的状态,回正回来。
出其不意,江岫白回答的斩钉截铁,“现在看,车上不是有照明灯,我胸口袋里,有装满墨水的钢笔。”
这让人好生羡慕的果断,让后面备好的一切,稀稀落落,飘散成无处可归的浮云。
江岫白理说应当的开始使唤别人。
“宋阳同学,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等不及宋阳同学作答,江岫白已经提出自己的请求。
“劳烦你把合约里面每一个文字,都通过你的声音再表达一遍,谢谢。”
言外之意就是,你帮我念一遍合同里的条约。
这句话还未被宋阳消化完,致命请求不断从江岫白的口中抛出。
“我需要加载一下信息量,到车上说。”
宋阳此刻内心世界已经快要崩塌,朝着南脀的方向探出头,是征求意见,也是解脱现在全身无法动弹的束缚。
南脀将头向上抬起,未开口,意思已经传达出去。
南脀教下属做事的原则,就是学回‘一个巴掌’的使用。
他希望培养的人,既要有承受任何时候出现的‘巴掌’的能力,又要明白出现‘巴掌’的后果,最重要的是永远不要具备打‘巴掌’技能。
而拥有打‘巴掌’能力的人,还有假装自己没拥有的,他绝不可能留在身边,至少一般是用一次换一个人。
所以这项违反常理的用人规矩,本身就是用来筛选奇怪的人,漏洞百出倒是成了特色。
人天生就会的,随着成长,反而要说不会。
他人认为对于南脀这类人,默许的声音,发出的动静越大,就是表现警告威胁的程度越重。
这些都太俗套,谁没有能力熟练一个不用训练,就能让人每次展现最好力度的动作。
宋阳迅速这是传达的许可,但是坐进车内,还是将车窗打下,调至以便外面视线,刚好能略过的高度。
这些多此一举的动作,精准踩在南脀的宽容范围内。
默契一气呵成的顺利,谁也没更喜悦半分,不按指令来的那个人,还是太厉害。
跳回到江岫白的画面,你会看到,不知何时已经取出,安安静静架在鼻梁上的银丝镶边眼镜。
江岫白还为在任何场合使用过它,一些变扭的磨合期就开始出现。
例如鼻托支架不断滑落,使得江岫白尽可能的颈部前屈,减少扶镜片次数。
已经不知过去多久,宋阳的嘴里念过的文字,他也不记得是第几遍,只是机械的听从江岫白的提醒词条。
“第三面,第三页,正数第五行,……”
条例一串串的被工整排序,圈划重点的态度,又展现出合约文书的严谨。
即便区区六张的合约书,放慢零点七五的倍数,也是要复盘再复盘。
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江岫白在心中念了一遍又一遍,“甲乙双方应对合约履行过程中,获知对方商业机密,承担保密义务,保密期限为合约终止后……”
江岫白不是法务出身,但保密期限触犯,与之对应的赔偿范围,没有具体的说明。
他还是看出这个常见的风险责任条款,并且他想请求南脀能将出现的‘合约’两字全部改换为‘合同’。
也许二者通用,江岫白还是有固执的偏见,合同更突出严肃性和规范性。
法律约束力和书面形式对于江岫白来说,更有束缚感,真实些。
这件小小的简单事,吹散了俩人剩下的一切活着的味道,收拾整理好疑点,列出的不符合条款,并不多。
宋阳将资料保存,发送到修改合同书的律师手中,确定具体拟好的日期,江岫白道谢后,就想速速离场。
那些不需要经过南脀处理的程序,也在好好运作起来。
头脑立马反应过来,此处并不是普通的‘荒郊野外’,而是有被开发过的半山腰之中。
攀上去与沉下去的结果,都不可能依靠江岫白的意志力就能达到。
南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车门前,他以为凭借江岫白不久前的架势,今晚要准备通宵达旦了。
事情处理好的速度,刚好够他酝酿爆发的情绪,毫无征兆,南脀就将江岫白推入车内。
任在场的谁也没反应过来,车已经继续开往高于这里的海拔。
压倒性的推力,久久落在肩上,不只是江岫白麻木,连同一切动作发出者,也只是假装沉浸在开往山顶的专心中。
灵魂未归位的江岫白不知道,哪处表现触碰到他的底线,或许应该反过来问,是哪一处让他愉悦过。
这些是江岫白预想过最不得已的收场,总要做个‘明白鬼’去赴自己的‘因果报应’,不枉费‘生死轮回’。
“我们是要去哪里”,江岫白颤颤巍巍的请问驾驶位的主人。
很快江岫白就收到答复,“看景”。
江岫白不由细想,“看景,星河璀璨与金边红日,时间不对,云海翻腾,高度不对,还能有什么景。”
千万个脑细胞疯狂在江岫白的体内燃烧生命,这段起初料不到那么远的路途,足足耗费半个钟头才有停下的趋势。
眼前的视野由蜿蜒的公路转为夷坦的平地,明示目的地只能是这里。
江岫白难受的点是,他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宿命般自觉就跟随来了,只是隐隐察觉南脀身上带着解开谜的线索。
至于是江岫白的谜底要被解开,还是不为人知的一面暴露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