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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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灵没让江锦吃掉那个包子，表示只是嘴里有些干巴。
于是，路灵一边就着江锦买来的牛奶，一边对着毕业证书端详起来，半晌，惺忪平常道：“和我以前的也没什么不一样。”
乍听上去，这话没有半分鼓励、更没有丝毫体恤，但进了江锦的耳朵，他就顺溜地理解成：要是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给你补课你都毕不了业，那你就别来见我了。
故此，江锦没有半分伤心难过，且还有正事要问。他坐下来，迫不及待问道：“圣所让毕业生一周内离校，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路灵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淡淡道：“明天。”
“？”江锦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整个愣住，“这么快？”
路灵点点头，道：“因为蔡行川的树种完了。”
江锦很快反应过来，“我们跟蔡长官一起吗？”
“嗯。”路灵面上不动声色，不等江锦问更多，便说道：“回去收拾收拾，今晚早点休息，明早出发。”
实在太突然，江锦在心中罗列着行李清单和没来得及做的事情，朝宿舍狂奔而去。
但等他回到了，望着房间里的极简布置，一颗躁动的心便跟着渐渐平息的呼吸冷却了下来。
因为，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既没有东西可以留下，更没有东西可以带走，是真正的一身轻松。
想到此，江锦不免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可紧接着，耳边又闻得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江锦惊愕地抬头，环顾四周，屋内除了他，分明空无一人。
半晌，江锦才反应过来——对了，其实，他有一件巨大的、会动还会叫的行李！
江锦赶紧调动精神力，又不禁一阵内疚。这些天他忙于学习，洛洛又一直没吭声，他差点就要把它给忘了。
窗外跑动、和风吹拂的声音都逐渐消失，江锦缓缓没入静谧当中，再睁眼，他发现自己刚好站在一摞十几米高的垃圾山上。
站得高望得远，江锦便四处张望寻找起洛洛来，还未目及远处，却听到下方传来一声兽类的吼叫。
闻声低头，看见洛洛正竖起一双肥圆的耳朵、眨巴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出现在了山脚下。
“洛……”见到洛洛，江锦的喜悦四溢，却不想洛洛低吼一声，拿牙齿从山脚中扯出一块长长的破烂布条，一边扯一边后退，足足拉出十多米远。
要是陌生人，肯定会以为洛洛这只大猫在玩耍，但江锦不这么认为。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锦瞬时腿下一软——垃圾山的结构失去了稳定性，开始坍塌了！
连滚带爬的，江锦便从山上滑了下来，恰好停在洛洛面前不远处，一人一虎，四目相对，相互沉默，气氛竟一时尴尬起来。
江锦强装镇定，亮出一个硬邦邦的夸张表情，夸赞道：“洛洛！太好了，你变漂亮了好多！”
他说的是实话，洛洛的体态圆润了些，皮毛也不那般粗糙暗哑了，看来它有在他的精神图景中好好恢复。
然而，洛洛不领情。它把布条吐出来，骂骂咧咧的，背过去不理他，江锦只得继续哄，一边心想：坏了，刚才那些把洛洛给忘了的心理活动是全让它给知道了！
这时，最好的办法，便是赶紧拿出别的好处，江锦道：“洛洛，你知道的吧，我们要去摩羯了！听说那里新鲜玩意儿特别多！”
闻言，洛洛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幅度颇大、力度粗暴，把身下的垃圾拨向两边，扫出了一个洁白的扇形图案。
江锦继续耐心道：“我知道，这阵子你一定憋坏了，我答应你，等到了摩羯稳定下来，我争取找个地方让你出来活动活动，在那之前，你继续在这里好好养伤，好不好？”
洛洛垂着头，还是不理人，江锦内心忐忑极了。就在周边的成片成堆的垃圾又有要自发收缩的迹象时，洛洛终于肯回过头来，江锦已经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它的拥抱了，却见洛洛努了努嘴筒子，似是模仿人类抿嘴的模样，发出一连串低吟。
见洛洛态度有所缓和，江锦又道：“这也是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说着，他走过去抱住它，“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紧接着，江锦伸出手，“同意的话就伸手，不同意的话……也没得你不同意，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呢。”
话音刚落，只听洛洛低哼了一声，抬着粗壮的爪子一巴掌呼到了江锦脸上。他明白，这是洛洛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翌日，江锦准点出现在了圣所大门，数辆黑色公车已点燃了引擎，在此静候。
江锦抬头看着高大却破败的大门，上一次距离它这么近，还是一年前刚进来的时候。那时的他狼狈不堪，现在的他算是焕然一新，可此时，他却不够坦然，反而有些窘迫。
因为在他的不远处，是应弛茂以及他的家人。他的整个家族占了半个路口，他站在正中间，神采飞扬地笑着，一家人围着他是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见到此番情景，江锦像被针扎了似的，迅速收起目光、低下头去，好像又变回了一个月前的那个他。
江锦正低着头，来回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正想着路灵和蔡长官怎么还没来。
这时，有一阵轮子转动、轧过石板路的声音由远及近，他闻声望去，先是看见许老师坐在轮椅上朝他招手，后是蔡长官推着轮椅，路灵和洛夫在旁一同走着。
见状，众人皆是一副意想不到的神情。其他人的意想不到，是蔡长官竟然会亲手推轮椅，而江锦的意想不到，是许老师竟然来了！
昨天，他和洛洛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后，特意去找了许老师，却被护士告知老师刚完成治疗，早早歇下了，谢绝探视。许老师还未痊愈，需要足够的休息，江锦只好迅速写了一封信，拜托护士转交后离开了。
眼下，江锦自然喜不自胜，奔上前去，一边向蔡长官道谢，一边接过了轮椅。
一行人在一排黑色公车前停了下来，洛夫和蔡行川被一群人簇拥着往正中间的车子走，其余三人则停在最后那辆车前。
江锦蹲下，面露担忧，问道：“许老师，您的伤……”
许知昭打断道：“没事。问过医生才出来的。”
许老师因为一下子被千面丁吸走太多精神力、逼近临界值，导致元气大伤，卧床了好几个星期。
见许老师的面色比前阵子好多了，江锦才稍微放下心来，一句“早知道我就不写信了”到了喉咙，余光瞄到路灵还在，赶紧把话咽了下去。
这时，许老师又庆幸道：“还好路长官来提醒，不然你走了我都不知道。”
闻言，江锦先是愣了愣，难道许老师没看到那封信吗？紧接着，心里又感到暖暖的，难道，是路灵怕他留有遗憾，才特意告知的吗？
想着，江锦便去看路灵，后者迎向他的目光，只淡淡道：“应该还有点时间，你们慢慢聊。”
却不想，话音刚落，许老师一手抓住了路灵，神色殷切道：“等等，路长官，我有话对您说。”
江锦和路灵：“？”
顿时，江锦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只听许老师说：“江锦这孩子吧……有点傻乎乎的，但是我敢打包票，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听着，江锦刷地站起来，脸上变幻莫测，先是一片红后是一团黑、转眼又变得煞白，“老、老师？等等，您在说什么……”
“你先别说话！”和许知昭平日里的温和形象截然不同，他这话说得是中气十足，而后赶紧又对路灵说：“路长官，以后他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您可以打可以骂，但请千万不要嫌弃他。”
这下，江锦明白了，许老师肯定是看过那封信了，因为他写得急，急起来便真情流露，信中写了许多关于路灵的事，许老师一定是见路灵对他这么好，才把路灵看作江锦日后的靠山了。
客观来说，江锦确实受了路灵许多帮助，理应道谢。此时，许老师真挚的神情与话语，更是无比生动，就好像在替他道谢一般。
但路灵面上依旧淡然，只依着许知昭抓住他的衣袖，垂眸看着对方，等许知昭说完了，才悠悠道：“我明白了。”
路灵声线平稳，语气并不郑重。这让江锦想起来路灵那句“你用不着讨好我，也不要觉得欠了我”，因为一切都是交易。
想着，江锦心中不由得郁闷起来，他很想向老师倾诉，可是他能倾诉什么呢？毕竟他无法让老师知道真相。
这下，江锦是更加窘迫了，好在这时，有人来救他了，是那名眼熟的年轻官员。
江锦近乎怀有希冀地看着他，希望他是来提醒众人到点该出发了，但江锦没想到，他是猜对了，但只猜对了一半。
只听那名官员道：“路前辈，江同学，蔡长官邀请你们和他同坐一辆车，我们该出发了。”
闻言，江锦和许知昭皆是一愣，而路灵似是早有预料似的，“知道了，马上过去。”
江锦下意识地把目光放远，看见在校方的恭送下，蔡长官和应弛茂依次坐进车里。这便意味着，江锦要和应弛茂共处一车十多个小时，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只不过，有路灵和蔡长官在，他和应弛茂不可能会发生冲突。总之，比在这被动丢人现眼好。
江锦平复心情，对许老师说：“老师，我走了，您好好保重身体，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您。”
说着说着，一股不舍的酸楚如同溢出杯沿的水，哗啦啦漫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但江锦使劲憋着。
“好不容易去了摩羯，就在那边安顿下来吧！记住，好好听路长官的话！”许知昭笑着承诺道：“等我身体好了，我过去找你！”
坐进车里时，江锦听到校方和应家人都在呼唤应弛茂，尤其应家人，对应弛茂不断千叮咛万嘱咐。
上午十点，车队准时出发。车子启动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高呼。
江锦被呼声吸引，望窗外探去，见应家人是既哭又笑，情绪高昂，不断说着对应弛茂的叮咛与祝福。
或许是怕长官们笑话，应弛茂连忙朝窗外挥手，让他们赶紧回去，紧接着把车窗玻璃关闭，隔绝一切声音。
见车窗徐徐上升，在那一刻，江锦竟然觉得可惜，希望它关得再慢一点。
因为，他就坐在应弛茂身旁，应家人看着应弛茂，那无数道热切的目光也同时朝向了他。
而那些期待、祝福与热泪，好像也一并送予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出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