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优越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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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缓缓驶出圣所，经过市区，最后驶入高速。
银河大陆是一个巨大的岛，无需指引，只要顺着沿海高速往北一路走，先后经过巨蟹、狮子、室女、天秤、天蝎、射手地区，最后就可以抵达首都摩羯。
而沿海高速地势平坦、一望无际，往左看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往右能依稀看见银光闪烁的银灿木树墙。
不过，江锦第一次离开双子地区，倒不是很在意外头的风景，而是先细细打量起这辆公车的内部环境来。
首先，车内空间很是宽敞。四人个子都不矮，坐在后座，两两相对，八条大长腿随意而放，也丝毫不觉拥挤。
其次，内饰设计简约、以黑色为主，但其不凡显露在细节中。座椅皮革的触感相当顺滑，是任何一个哨兵都无可挑剔的亲肤柔软，一定是选了极好的料子、下了功夫制造的。
最后，是那抹萦绕在车内的香气，特殊又含蓄。怎么个特殊法？自上车后，江锦就闻不到路灵和蔡长官的向导素了。怎么个含蓄法？味道轻盈又淡雅，连哨兵都要仔细品闻。江锦推测应该是可以暂时降低哨兵嗅觉灵敏度的香薰。
按理说，坐在这样舒适的车里，应该是一种享受，然而，江锦只觉得是置身于修罗场之中。
一是江锦确定，路灵和蔡长官之间的关系一定没有他和应弛茂的差。因为车子一动，他和应弛茂就像两块同极相斥的磁铁，各自挨着窗户坐，中间空出一大片，两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窗外，好久都不扭动一下脖子。对面二人只是保持适当的距离与沉默。
二是双子地区的道路年久失修，一路坑坑洼洼，连太阳塔的公车跑起来都费劲又颠簸，四个人在后座时而左右摇摆、时而上下攒动，连幅度都一致。然而，车厢内只有无尽的沉默，连一句对路面状况的抱怨都没有，反而是司机在频频道歉，说自己车技有限，望蔡长官海涵。
眼下，司机又道完歉，蔡行川或许是觉得吵，刚要开口说什么，可下一秒，车子竟然猝不及防来了一个急刹！
“……”
前后座之间有一道拉帘，司机看不到后座的情况，只听到刹车时硬物相撞的动静。
时间已过去半分钟，后方再没传出一点儿声音，这让司机忐忑不已，他弱声弱气问道：“长官……你们没事吧？”
又过去了十多秒，后方才传来蔡行川镇定的声音：“没事。刚才发生什么了？”
副驾坐着那名年轻官员，似是惊魂未定，连忙为司机说话，“拐弯处突然出现一个大坑，车子要是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这里是高速。”蔡行川沉声道：“把位置记下来，回去通知双子塔赶紧修路！”
“是！”官员赶紧遵命。
车子朝后退了一个车位，又转了方向，又继续往前飞驰。与此同时，江锦不禁吞了吞口水，是满脸通红。
本来，后座四人不是看着窗外，就是在闭目养神，但那一个急刹，瞬间便把这微妙的宁静与平衡撞得支离破碎。
急停瞬间产生的惯性是毫不客气，把江锦和应弛茂兜了起来，直接朝面前的两人扑了上去！
应弛茂是直接双膝跪地，脸部朝蔡长官的膝盖撞了个结结实实，那一下撞得太狠了，他还搭着蔡长官的腿，晕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此时，应弛茂像被人往身子里打进了木头一样僵直，硬挺地坐回位子上，脸上红得透透的，不知是出于疼痛还是羞窘。
蔡行川感到膝盖被撞得生疼，但毕竟不是应同学的错，出言安慰两句也是随口的事，况且，隔壁两人可精彩太多了。
另一边，江同学的脸也是红彤彤的，但他没有撞到路灵哪里，而是整个人压在了路灵身上。
江锦回过神来所花费的时间比应弛茂的要更长，他和路灵是面面相对、气息交缠。离得这样近，路灵的向导素味道一下子就窜上他的鼻腔，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力，瞬时心跳如雷。
直到察觉到蔡长官如有实质的目光，江锦才触电似地松手，像弹簧一样弹回了座位上，简直要吓得魂不守舍了，嘴里喃喃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蔡行川看着这一切，心想着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一边把目光转向路灵。不愧是路灵，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面上波澜不惊，只稍稍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说了句“没事”后，便双手抱胸，阖上眼帘假寐起来了。
见状，蔡行川刻意清了清嗓子，主动道：“应同学，看来你出身在一个大家族啊。”
应弛茂愣了愣，心想蔡长官大概是想聊两句以缓解尴尬的气氛，连忙褪去脸上慌乱，毕恭毕敬道：“是的，长官。”
“他们培养你很不容易吧，你是B级哨兵，在双子算是条件很不错了。”蔡行川笑道：“这点和我还有点像。”
闻言，应弛茂眨了眨眼，没听懂什么意思，便说：“我怎么能和长官您相提并论……”
“不，都是一样的。”蔡行川打断道，“没有家庭的支持，我们怎么有底气、有能力去摩羯呢？”
霎时，应弛茂感到自己与蔡长官的距离拉近了几分，“您说得对，和长官您一样，家里人一直很支持我这样做，只有去摩羯才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谁知，应弛茂话音刚落，余光便看到路灵默默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蔡长官，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路灵翻了个似有若无的白眼。
蔡长官似是没有察觉，敛去笑容，正色道：“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句，摩羯不缺强者，太阳塔更是，到了那里，要懂得低调做人、韬光养晦，你要是真有能力，不会被埋没的，懂了吗？”
听着，应弛茂愈发紧张起来。近日来，应弛茂已经收敛许多，今日更是不让马仔们来送行，免得丢人现眼，但他也心知长官对他在圣所的言行心知肚明，所以敲打敲打也是应该的。
毕竟，蔡长官山长水远把他带到摩羯，可不能因他胡乱惹事而颜面扫地！
“明白了！我都听您的安排！”应弛茂严肃回道。
蔡行川点了点头，而后把目光投向了江锦。这位江同学在旁听得认真，面上却懵懵懂懂的。他差点就要笑了，心想真是年轻，完全没懂他是一语双关，话里有话。
蔡行川道：“江同学，你……”
不想，话音未落，路灵突然抢了话头，淡淡道：“蔡行川，这次多谢你的帮忙了。”
“？”这下，连蔡行川都是一愣。不知怎的，听到路灵对自己道谢，蔡行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听路灵道：“江锦没有通过选拔，理应没有资格跟车去摩羯，更没有资格坐你的专车。”
江锦迅速理会，对蔡长官表达感谢，神情恳切，这倒让蔡行川不好出言提点江同学两句了。
蔡行川点头接受江锦的谢意，又对路灵道：“这孩子和你这样有缘，如果我不让他跟车，你大概会陪他走公共交通吧。你救了我们，太阳塔又命我把你带回去，于情于理，我都要尽到我的责任。”
路灵则轻轻一笑，道：“也是。毕竟我们走公共交通要花钱，到时候要找塔报销。在塔当官要节俭嘛，怪不得你事业有成。”
不可避免地，蔡行川的眼角跳了跳——路灵这是在变相阻止他打压江锦，故意恶心他。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评价这位江同学了，蔡行川刚开始可怜他命苦，现在倒觉得他命挺好。
既然路灵要把火往他们二人身上引，蔡行川也不带怕的，道：“你要真想谢我，不如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双子吧？”
不仅是蔡行川，其他二人也十分想知道原因，于是都好奇地看向了路灵。
车窗玻璃做了挡光处理，再猛烈的日光都能被滤成轻柔的光芒，只见路灵稍稍歪头，那光就盈盈贴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上。
路灵笑道：“你们天南地北地找我，我选一个离摩羯最远的地方躲起来，有问题么？”
“当然没有问题。”蔡行川眯起眼，“但是你躲到圣所里干什么？”
路灵回道：“既然要躲，当然要躲个清净。圣所远离城区，管理松散，还有许多废旧建筑，我打扫打扫就能住，还能假扮成老师去食堂蹭口饭吃。只是没想到没呆多久你们就来了。”
蔡行川本想从“路灵偷偷潜入圣所”这点上做做文章，教训教训他从太阳塔习得的特殊技能不是用来干坏事的。但一听这话，加上这几日在圣所的心得体会，蔡行川竟一时认为路灵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你可真会挑地方。事实证明，你躲不了一辈子。”说着，蔡行川顿了顿，对江锦笑道：“说起这个，江同学，我还要对你说一声感谢，要不是你，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他。”
闻言，江锦明白了，原来当时路灵为了救他，暴露在了太阳塔的视线之下。路灵认命了，选择奉命回去。
想着，江锦先看看路灵，再看看蔡长官，谁都不能得罪，还没想好怎么反应，这时路灵道：“我当然最会挑地方了。”
路灵有些得意的神色近乎挑衅，蔡行川实在看不出来双子圣所那穷得响叮当、到处破破烂烂、饭菜还特别难吃的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的。
路灵继续道：“你工作这么多年了连假期都没休过，我就不同了，我这一年来有大把时间用来思考人生。”
要不是还有两个小的在，蔡行川差点都要笑了，他竟然从一个众叛亲离的落魄者身上感受到了优越感，真真是头一遭。
“哦？”蔡行川问：“那你思考出来什么了？”
“我特别怀念自己还是个学生的时候。”路灵道，“在双子圣所，看着老师和学生，我总能想起那些被人追捧呵护、以及享受纯粹人际关系的日子。”
江锦在旁听着，一直细心留意对面二人的神情变化。说这话时，路灵的眉眼稍稍放松、神色柔和，可蔡长官却相反，他越听越是眉头紧蹙，仿佛听到了什么不祥的消息。
路灵转头看向窗外，看着远处的海面如同一道深蓝色的缎带，闪着细碎的光芒。
紧接着，路灵又回过头来，笑意颇深邀请蔡行川：“我们大概傍晚时分就可以到室女地区了吧，要不到时候直接去圣所，找老师们吃个饭、聊聊天？”
霎时，各种信息和可能性在江锦的脑海中飞驰——曾在太阳塔任职、与蔡长官熟悉、室女圣所、高阶向导……
电光火石间，唯有一个猜测突出重围。
原来，路灵正是蔡长官口中的那个S级向导同学。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优越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