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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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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流走了。
他仗着沈司俞听不见,看不到,所以肆无忌惮的说着自己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话。
“他们都说你死了,沈司俞,我好难过。”
“他们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扎进我的心脏,刺痛着我的全身。”
“我好疼,好想你。”他抚摸着沈司俞的脸,泪划过脸庞,落在沈司俞的手上。
沈司俞感受到冰凉的水滴落在自己手上,而那个人的手,正一直手握着他,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拿杯子……
是眼泪?沈司俞疑惑,这个傻子为什么要哭?
沈司俞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眼泪好咸,但是他却没有闻到味道,似乎是脑海给他的答案。
沈司俞抬起手,顺着傅砚清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扶上他的肩,紧接着往上,脖颈,脸颊,最终,停在了傅砚清的眼角处。
湿的。
他轻轻拂去傅砚清的泪,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傅砚清愣住,随后又止不住的心痛,鼻尖酸涩,眼眶胀痛,他控制着颤抖的呼吸,生怕被沈司俞感觉。
他握住沈司俞落在他眼角处的手,顺着他的手,留恋的蹭着,像宠物找到主人,讨好的想要让他多陪陪自己。
“不开心。”他回复着。
“你在难过吗?”沈司俞辨别着不开心这三个字,给出了更为准确的答案。
“嗯。”他写。
“因为我吗?”
“嗯。”
“实际上,我治不好吗?”沈司俞垂眸,轻声道:“是不是治不好了?”
“不是。”他写:“能治。”
“那是为什么?”
“不想你死。”他第一次这么直白,这么直白的告诉沈司俞这些听着就离不开他的话。
陪陪我,为你难过,不想你死。
这些是傅砚清平时不敢在他面前说的,也就仗着沈司俞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才敢这么直白。
日后若是沈司俞知道,怕是会要和自己闹起来吧,死前的沈司俞是这样的。
自从沈母死后,沈父消失,他和沈司俞的关系也走向破裂,几乎是瞬间,沈司俞和他断了联系,再次见面后,满身是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都传他性格顽劣,是个恶魔。
他试过袒露,可沈司俞总是觉得自己是在嘲讽刁难他,是在给他难堪,在恶心他。
渐渐的……他不敢让沈司俞发现了,怕本就不太友好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
沈司俞眨了眨眼问他:“为什么?明明都盼着我死,怎么就你想我活着。”
因为喜欢,因为不舍,因为心疼。
傅砚清不好怎么回答他,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在他知道自己是谁后,不反感自己。
“你喜欢我吧?”沈司俞缓缓道。
傅砚清动作一顿,心脏慢跳了半拍,随后疯狂跳动,他压下心中不安,在沈司俞手上画了个问号。
“我猜的。”沈司俞抽出被傅砚清蹭着的手:“因为我恶名远扬,不会有人想要我活着,我这样的恶人,不会有人想和我当朋友。”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我反咬一口。”
“除了喜欢,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你救我这种恶人了。”
现在的沈司俞又不一样了。
不像年少时期的阳光温暖,不像死前青年的狂傲不羁。
最不像的,是现在的沈司俞没有以前的自信张扬,现在的沈司俞总是将死挂在嘴边,总是否认自己,觉得自己坏,不可能有人喜欢在意自己。
“你为什么喜欢我?明明我已经坏的彻底了,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沈司俞不管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询问,像是问面前这个傻子,又像是问自己。
恶人有恶报,他认了。
他亲手将自己的竹马推开,亲自为自己扎满浑身的刺。
他拼命的装成不懂事的恶劣少爷,所有人都信了,装久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就是天生的恶人。
他将所有人赶走,将所有人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傻蛋,还是有傻子想要靠近他?
傅砚清不想要这样陷入自我怀疑的沈司俞,或者说,他不想要沈司俞不开心,不想他自我否定。
他捧着沈司俞的脸,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他脸贴着沈司俞的脸,想用这种方法安慰他。
他在沈司俞的手上,写下,“别怕”。
不要害怕,沈司俞。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爱你、保护你。
“你是谁?”沈司俞问他,“我迟早会知道的,不如现在就告诉我吧。”
傅砚清犹豫着,良久,他写下一个字。
“清”。
“傅砚清?”沈司俞声音微颤着,一遍遍问他:“真是你?傅砚清?”
“嗯。”
“你不是在国外吗?!”沈司俞突觉脑海内响起强烈的耳鸣声:“你怎么回来了!?谁允许你回来了!”
为什么要回来!?我明明算好了时间的!为什么又回来了?!
他将傅砚清拼命往外推,嘴里喊着:“你走!你离我远点!你走!”
傅砚清心中难过,但也强制的将沈司俞死死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安抚他。
“你为什么回来了……”沈司俞推不走他,他嘴唇颤抖:“你怎么能喜欢我。”
一瞬间,傅砚清的心跌入谷底,被冻的冰冷,冷到他觉得浑身发冷,刺骨。
他牵起沈司俞的手,写道:“对不起。”
对不起……但我就是只喜欢你。
“你不能喜欢我的,傅砚清。”沈司俞哀求着:“别喜欢我,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傅砚清紧紧的抱住他,不给他回答。
沈司俞累了,被傅砚清轻轻拍着哄着,睡了过去,睡前,他的嘴里还念叨着。
“傅砚清,不要喜欢我。”
……
“看,那个就是害死自己爸妈的人。”
“听说就是因为他,他爸妈才出车祸的。”
“前几天,那个谁,和他玩的好的那个,之前都好好的,今天突然就住院了。”
“可不是,和他走的近的,要么都出事了,要么就是悄无声息的没有一点消息了,一点都查不到。”
“就是个扫把星。”
“灾星,跟谁走得近谁就会出事。”
这时的沈司俞刚出院两天,他已经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听了无数遍。
沈司俞不会信这些的,只是意外而已,不是他害死的,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16岁的他面临着父亲失踪,母亲去世的局面,他一直觉得是意外。
直到那次“意外”。
此时的沈司俞刚给母亲办完葬礼,一切都很完美,没有出一丝差错。
傅砚清来找沈司俞,安慰他,说带他出去玩。
沈司俞答应了。
俩人坐上车,来到了郊外,阳光很温暖,照着湖面,波光粼粼的。
沈司俞难过不安的心被一点点安抚,最终归为平静。
“阿俞。”
傅砚清牵着他的手,将平安符放在他的手里。
他说:“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司俞冲他笑,问他:“哪来的护身符?”
“去庙里求的。”傅砚清也跟着笑了笑:“虽然说这种事情不可迷信,但好歹拿着安心,也没坏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幼稚啊。”沈司俞说:“还不如拜我呢,我也能保你平安。”
“我想你平安。”傅砚清看着他,说:“伯母去世对你打击很大吧,伯父也还没找到,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努力去查了。”
“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伯父的。”
“嗯。”沈司俞看着他的眼睛,笑着:“我信你,谢谢你,砚清。”
暖阳的微光撒在沈司俞的身上,衬得他的笑颜格外温柔。
傅砚清想,他要保护阿俞,要让他一直这么快乐,无忧。
可惜事与愿违,他们分开时,不远处突然冲出一辆车,直直的向傅砚清撞过去。
明明前一秒,两人还在笑着打招呼,说着“明天见”。
可下一秒,那辆车便将傅砚清撞了出去,翻滚了好远……好远。
电视和小说是骗人的,危险来临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冲过去将傅砚清推开。
没有慢动作,没有预示。
沈司俞瞳孔骤缩,他看见傅砚清翻滚的地方,全是血迹……
血……好多血……
沈司俞脑内耳鸣,只机械的快速拨打着电话,电话挂断,他跑过去抱着傅砚清,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他将平安符放入傅砚清手中,紧紧的握住,不停的祈求着他别死,求这个平安符保傅砚清平安。
“傅砚清,我求你了,求求你!”沈司俞嘶喊着,眼泪流下,巨大的疼痛,刺的心脏疼,他话都说不完整,只重复着。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不要丢下我,傅砚清。”
“好疼啊!我好疼啊傅砚清,谁来救救你,谁来救救我啊!!”
沈司俞眼前只剩紧紧闭着眼的傅砚清,傅砚清闭着眼,脸上满脸的血迹,全是血,好多血。
两段车祸的回忆不断的刺激沈司俞的脑海。
一会儿是他昏迷前,母亲抱着他,满身是血的抱着他,让他别怕。
一会儿是现在,傅砚清躺在他怀里,满脸是血的闭着眼,一动不动。
救护车很快到来,到了医院,他看着傅砚清被推进抢救室,他拿起手机联系了傅砚清的父母,傅砚清的父母还有小叔赶来。
他看到阿姨失声痛哭,跌倒在地,傅叔叔也眼眶通红,抱住阿姨。
傅砚清的小叔大骂他。
“你祸害你爸妈就算了!你为什么连我们家小清都不放过?!”
“你偏要害的你身边的人都因为你死,你才甘心是不是!?”
“傅州!你瞎说什么呢?!”傅慎行严声打断他:“他还是个孩子!他父母不在身边,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哥!”傅州大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他可是害了你儿子!你的亲儿子现在躺在急救室里!不知生死!你现在还要护着他!?”
姜沁赶忙松开傅慎行,跑到沈司俞身旁紧紧抱住他,捂住他的耳朵,安慰他:“小俞别怕,别听你傅小叔瞎说,啊,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姜沁轻轻拍着他,沈司俞的母亲,是她从小到大最要好的闺蜜,俩人形影不离,所以他们的儿子也从小一块儿长大。
她很喜欢沈司俞,所以在知道自己闺蜜的离世后,除了心中巨痛以外,还像沈司俞提出,来家里,和傅砚清一起住,舍不得让这孩子遭受苦难。
沈司俞拒绝了,笑着说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可是现在,现在却被人揭开伤疤,在旧伤疤上撒上盐,再添一道新伤。
他怎么能不疼,怎么可能会不疼。
“嫂子!他都给小清害成这样了!这次是抢救,下次是什么?!谁知道他有多毒!”
傅州大声斥责他,指着沈司俞大骂:“你要是真想小清好!你就离他远一点!永远别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