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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适婚的年纪各个都逃不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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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邮鸭蛋、上好的蜜豆、豆沙、莲蓉、糖渍陈皮……”
沈姑姑拿着单子,一一清点着物料,这些都是林薇前些日子点名要的,说是要做“月饼”。
她早前念叨时,便与府中手艺最好的厨娘大致说了做法。厨娘这半个月来,反复试验油、糖、面的比例,前两日终于烤出了相当成功的一炉,正是豆沙馅的。
饼皮酥香,豆沙细腻甜润,林薇吃得眉开眼笑,一点都不嫌弃这高糖高油配方的热量爆炸。
“嗯嗯,我们就按这个成功的方子做!”林薇拍板,“做蛋黄莲蓉、陈皮豆沙、枣泥核桃,还有香酥果仁的!争取提早几天做好,我要一家家送过去,也算是提前送上的中秋祝福了。”
她想了想,觉得全是甜口有些腻,灵机一动,让厨娘用猪肉和牛肉炒制了肉松,试着做了两款金丝肉松饼,咳,这圆乎乎、馅料扎实的饼,怎么不算月饼呢?!
“姑姑快来快来,我们一起打月饼啊~”林薇兴致勃勃地招呼。
她口中的“打月饼”,其实是厨娘将饼皮、馅料都准备妥当,制成饼胚后,她们只负责用雕刻着吉祥花纹的木模子将饼胚扣出成型这道工序。
这不是,为了大家的肠胃安全,她就不参与核心技术环节。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沈姑姑知道她喜欢热闹,乐意让身边人都沾沾节日的喜气,便命人在院中丹桂树下置了张长条大案。
厨娘将做好的饼胚一盆盆端来,林薇便带着院子里几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嘻嘻哈哈地“扣扣扣”打着月饼。
丹桂飘香,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林薇提前发了过节赏钱,又说月饼做好了人人有份。这年头,尤其是做活计的下人,没有不嗜甜食的,闻言众人干劲更足。
成盘成盘的月饼送入特制的吊炉烤制,出炉后又放了两日回油,饼皮变得金黄油润,馅料甜香交融,模样瓷实可爱。
林薇专门定制的精美纸盒仔细分装,关系亲近的几家,她准备亲自登门;重要但未到需专程拜访程度的,则交由付管家安排人手送达。
她先去了离得最近的文家,文夫人拉着她的手,又是一通夸赞,直说她心思巧、人品好,夸得林薇几乎要脸红,这才告辞出来。
接着是范家。
不巧,范夫人和五太太都不在,她们去了方家拜访。
五太太的母亲方老夫人回京了,她的儿子方少卿,最近颇得重用,范夫人作为亲家,便带了五太太去拜会了。
出面接待林薇的是范大太太和稚娘。
稚娘与说起颖娘,“九姐姐昨日也送了中秋的节礼回来,是和姐夫一道回来的。”
林薇听她专门强调了姐夫一起,便顺着她的话问了,“她瞧着如何?”
稚娘抿嘴笑:“自然好极。九姐姐还抱怨呢,说与小姑、嫂子们游戏,姐夫竟不帮她,只在旁边看热闹。”
林薇也笑起来,“小姑子也就算了,若是她和嫂子一块儿玩,郑谕还敢参和,那他怕不是想不开了吧?这家伙,还这般不着调,看来颖娘婚后日子过得很舒心嘛。”
“九姐姐向来是直爽性子。”
范大太太很赞同林薇的看法:“婚后还能如在娘家时一般娇憨任性,恰说明日子过得顺遂,夫君体贴。”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郑子明是家中次子,上有能撑门立户的长兄,他的妻子倒不必过于精明强干,颖娘这般性情正正好。
这样才能与嫂嫂、小姑和睦相处。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娴静秀雅的稚娘,心思转动。
闲聊了一会,林薇便告辞前往苏颂府上了,她今日行程还挺满的。
苏颂又泡在将作监没在家,他主持研制的钟表已接近完成,最近几乎是废寝忘食。
苏老夫人劝了几次无用,只能安排孙儿苏代日日跟着照料。
林薇宽慰道:“老夫人,生命在于运动。苏公这般年纪,能有如此热衷且利国利民的事业,全心全意投入去做,是值得高兴的事。”
“有五郎在一旁看顾,会劝着他适时休息的,您放宽心就是了。”
苏五郎苏代,为人极其严谨端方,寡言少语,行事一板一眼,规矩极强。
他严于律己,但问题是也同样的严以律人啊!
林薇认识的同辈人不少,最憷的就是他,不是因为他多么凶神恶煞,实话说他长相样貌还是挺俊朗帅气的。
主要还是因为苏五郎那种由内而外的严肃与规矩,活脱脱是比照着礼仪规范的模板来的,他这种真君子做派,让人不自觉便收敛形骸,小心翼翼。
苏老夫人对自家这个孙儿显然也是很放心的,“也就是五郎说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
又念叨了苏公几句,她转而说起了孙女,“郡主去看看令仪吧,她亲事基本说定了,近日没怎么出门,怕是闷得很。”
“啊?这么快就说定了?”林薇微讶。
“尚未正式定亲,但两家大人已有了默契,只等合过八字,若无冲克,便可送定礼,立婚约了。”
林薇了然,也就是说媒人上门,双方家庭互相打听考察的流程已经走了,并且达成了初步意向,不过还没有交换草帖,算是八字有了一撇,但还没有完全写完的程度,大差不离了。
只不过……令仪姐姐的织机改良事业正值关键上升期,这时候定亲,不知道对后续的影响大不大。
她暗自琢磨着,也没有很好的平衡方法,算了,如果她有不便的,自己就把需要对外沟通协调的事务接过来,帮她搞定跑腿和开组会的活好了。
“……娘知道你放不下织机的事,也理解你父亲所言,这是善举,是利民的大事。娘并非阻拦,只是让你暂且少出门。”
“那吴婆婆是苏杭出了名的老绣娘,经验丰富,让她替你去与那些织工、匠人沟通,你在家中统揽全局,该张罗、该安排的一样能成事。”
“譬如娘管家,难道事事亲力亲为不成?用好管事、掌柜,一样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娘,我知道。但有些技术上的关窍,特别是那蒸汽动力的调整,吴婆婆不懂其中原理……”
苏二夫人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怜惜与无奈:“仪儿,莫要怪娘迂腐。有些事,你需慢慢明白,这世间难得两全法,并非事事皆能如你所愿。”
“如今你在家为女儿,发现问题便可直扑工坊,寻匠人商议。将来出阁了呢?婆家也能容你这般?纵使初时宽容,日久天长,岂会毫无微词?”
“再往后,你需侍奉翁姑,照料夫君,生儿育女,若那时工坊突发状况,你能抛下家中一切说走便走么?”
“不成的……仪儿,人活于世,总不免要为各种牵绊妥协,难求事事如意。”
林薇并不是有意偷听的,只不过她们没关门,她才走到院落房外,里面的话语声就传出来了。
林薇转回身,走回院子里的丹桂树下。
苏二夫人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别说在古代了,就是二十一世纪了,又有多少女性能够真的完美平衡事业与家庭?
“郡主来了?”苏二夫人大约是和女儿说完话了,走出门看到林薇在赏桂。她的笑容温婉得体,“仪儿近日亲事将定,不大好出门,郡主得空多来寻她玩耍可好?”
林薇点头应下。
苏二夫人其实也是疼爱女儿,并不是那种把自己的价值观和理解强加于子女的传统专断家长,只不过她很清醒,明白世情对女子的约束。
走进房内,苏令仪正对着一台蒸汽织机的缩小模型凝神思索。
他们的团队已成功造出了可同时操控多个绦梭的大型织机,效率远超旧式织机,一名织娘便可看顾更广的织造面。
依托蒸汽动力的工坊化纺织也已经初见雏形了,但距离完善推广尚需时日。
这种关键时期,如果她……
见林薇进来,苏令仪放下模型,迎上前:“薇儿,你今日怎么来了?”
林薇说明来意,送上月饼,又道:“都是我们府上新研发的呢,甜口咸口都有,看你喜欢哪种,我再给你多送些来。”
苏令仪谢过,然后神色平静,并无多少待嫁女儿的羞怯或欣喜地说道,“你去过祖母处,想必已知晓,我……要定亲了。”
“嗯,听说了,方才遇到二夫人,她也提了。是哪家的郎君?”
“是太常寺卿王公仲修的长子,名晦,年二十。”苏令仪浅浅一笑,“他去岁已中举人,先前因祖母去世守孝,才耽误了婚事,不然……这般品貌才学的儿郎,也不至此时还未娶亲。”
她语气平铺直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林薇对太常寺不太熟悉,朝中姓王的高官又多,一时想不起这王家具体是哪家,回头找王谨打听下好了,他是中书舍人这些关系什么的,他门清。
“那……你可见过他?”林薇小声问道。
苏令仪握着林薇的手,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曾。”
“可老夫人说,两家已基本定下,只待合八字下定了。”
“是啊,”苏令仪笑容依旧浅淡,“下定前,依礼总会寻机见上一面的。家中父母皆已仔细打听过,都说他品性端方,品貌出众,勤勉好学,是位君子。”
林薇知道这年代,婚姻更重“良婿”而非“情郎”,讲究门第相当、品貌相配的精准匹配。
她并不觉得这种精准匹配的婚姻机制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比较认可。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基于双方家庭信任背书,且多方确认后达成一致的“合适”,比一时冲动情绪上头的“爱情”,可靠得多。
激情适于恋爱,譬如她与折彦质;而“合适”方能长久,譬如颖娘与郑谕。
她想了想,握住苏令仪的手:“老夫人说尚未合八字下定,安排你们见面相看肯定是在这之前的。”
“那你就好好把握这个关键会面,届时与他好好聊几句,感受一下。若真觉得不合拍,趁着未正式下定,与你母亲直言,她那般疼你,定会好好为你打算的。”
苏令仪看着她时而皱眉时而灵活转动的眼睛,这幅想方设法为她谋算争取的真诚,令她心头舒展。
她拍了拍林薇的手,“好。”
从苏府出来,林薇又去了苏轼家。才说了没几句,本想顺便问问养猪试点的进展,有客来访,林薇便告辞出来了。
原计划下一家是曾相公家,她想了想,吩咐沈姑姑和苏木代她前往曾府、蔡府。
自己则带着白芷和辛夷,转道去了苏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