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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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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都是皮外伤,上了药好好休息两天,没什么大问题。”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扯过一张纸,写下药品清单。
“每天按时喷药,少吃辛辣。”
段智看着天花板,眼睛睁得滚圆。
他已经醒过来两分钟了,但却还没搞明白自己的状况。
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医院会修的这么豪华,头顶的灯都闪着金钱的光芒。
陆星竹接过药单,挥手让人把医生带下去了。
他伸手碰了碰段智的手腕,那里肿起一圈,泛着青紫,看起来颇为骇人。
“嘶——”
陆星竹立马停手,“疼了吗?”
段智摇摇头,他看着坐在床边的人,想了想,“陆星竹?”
“嗯。”
“这里是医院?”
“不是,这是我家。”
段智怔了怔,目光警惕起来,“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你受伤了,我家里医生是最好的。”陆星竹垂下眼,不去接收段智的眼神。
“你为什么会救我?”
“路过,听见有声音进去看了看。”
这么巧?
段智不信,盯着陆星竹不说话。
“我下车买东西,听见巷子里有人在叫,”陆星竹终于抬起头,迎着段智的视线,“你记得吧?那巷子外有一家便利店。”
“……”
确实有。
难道真的冤枉人了?
虽然不知道陆星竹说得是不是真的,但段智的心底稍微有一点点的心虚。
陆星竹仗义出手相助,还好心帮他找医生。
已经不能再麻烦他了。
段智咽下自己的一堆疑问,没说话了。
“你知道是谁吗?”
陆星竹问得不直接,但是他们都知道什么意思。
是谁派人专门来堵他呢?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小一。
小一是夏梦的首席调酒师,而段智刚进夏梦时,李秋是把他当调酒师培养的。
后来段智适应不了人来人往的交际,就自己去做了服务生。
但这还是避免不了小一对他的恶意。
“不想说就算了,”陆星竹拿过一旁的棉球,沾上酒精,“当我没问。”
“呃……”
陆星竹抬眼,眼里带着询问,但是手上动作没停,很自然地牵手段智的手,很轻柔的给他手上的伤口消毒。
段智看着陆星竹动作,他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缺失了一段记忆,看着眼前握着自己手腕的人,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结果一无所获。
现在的人这么自来熟吗?
他品了下自己的感受,可能是身上各个地方都在传来阵痛,没心思注意到其他,也可能是面前的人刚刚救了自己,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没有出现什么应激反应。
段智往回抽了下手,“我自己来就好。”
“你左手手腕脱臼了,最好不要乱动。”
段智试着动了下手腕,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他立马安静了。
“我们之前认识吗?”段智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陆星竹头也不抬,随口道,“不认识。”
那你这么随便地带我回家。
明明上一秒还见我打人。
打人?!
段智脑子里瞬间闪过昏倒前的画面,雪白的刃捅穿了面前人的腹部。
他一把抓住陆星竹的手腕,语气急促,“那人会死吗?”
陆星竹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放轻了语气,“不会,避开了内脏,已经送去医院了。”
段智松了口气,“你报警了吗?”
“嗯。”
“我不用做笔录吗?”
“你昏倒了,得先看伤。”
“哦。”
两人之间变得寂静,只剩呼吸声。
撑着精神问了这么多,段智眼皮开始打架。
感受着手上轻柔的触感,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控制不住地慢慢放松。
段智张了张嘴,想说他手掌上没有伤,不用擦那么仔细。
但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陆星竹的面容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片的漆黑。
段智最后张了张嘴,想说声“谢谢”,但是不知道自己发出声音没有。
“谢……”
陆星竹轻轻抚了抚段智的发丝,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躺在床上的人,脸侧有几块擦伤,鼻梁骨青紫,右手指节大面积擦伤,左手手腕脱臼。
只要是露出来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陆星竹回想着方才医生掀起段智衣服,腰侧那一块触目惊心的伤痕,中间位置有些发黑,往外延伸着紫。
等到段智的呼吸渐渐平稳,陆星竹留了一盏床头灯,轻轻退出卧室。
卧室外整齐得站着一排保镖,见他出来,为首的人递过来一个手机。
上面显示25个未接电话。
陆星竹划开,点了最上面的号码回拨。
电话仅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压低的声线落在耳边。
“陆星竹,你快回来,我顶不住了,你爸的气场像是要把我活埋了再挖出来鞭尸。”
“你快回来!听到没有,当着你爸面开了车就跑,你兄弟我现在小命难保!”
极快的两句话毕,对方挂断了电话。
陆星竹沉默两秒,转身朝楼下走去,“人在仓库?”
“是的,除了在医院的那个,其他都在仓库。”
“嗯。”
凌晨五点,万籁俱寂。
陆星竹洗完澡从侧卧走出来,一身的水气弥漫,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走到主卧门口立住。
入了秋,半夜的温度有点低,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盖好被子。
踌躇半晌,他轻轻推开门。
床头留着的灯光有些暗淡。
“啪!”
头顶悬挂的灯大亮,照清了屋内的景象。
床上的被子铺得乱七八糟,能看出来始作俑者的努力,但也还是到处都是褶皱。
陆星竹脸色难看,他走近床边,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张纸条,旁边压着一小支桂花。
陆星竹,谢谢你,有机会我再报答你,我走了,今天有课。
段智。
笔迹干脆利落,和落笔的人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李助。”
门口候着的人闻声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愣住了。
“人呢?”
“我马上去问。”
很快李助理就回来了,带着一个保镖。
“呃,少爷,您不是说他说什么都听着吗?要好好照顾,他半夜醒了,说要回去上课…”
保镖五大三粗的个子,声音却越说越小。
陆星竹坐在床边的软椅上,伸手揉了揉眉心,“派人送了吗?药呢?带着了吗?”
“送了送了,药也装进他书包里了。”保镖连忙点头。
保镖说完,屋内陷入安静。
几分钟后,李助理出声:“少爷…”
“出去吧。”
两人躬身退下。
陆星竹垂眼看着手中的纸条,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这会是一场梦吗?
夜深露重,别墅阳台外长势茂密的桂花伸出几条枝桠,金黄明亮的颜色,天空泛起灰蒙的亮,微风吹过,几点桂花洒落。
段智急匆匆踩过落满桂花的石子路,扑鼻的香气略过肩头,上课铃声已经响起,他加快步伐,踩着铃声的尾巴走进教室。
几个学生站在门口,其中一个相貌出众的看他进来,拿起一旁的花名册,走至段智面前。
“金融三班的吧?什么名字?”
段智低着头,尽量不与面前的人对视,“段智。”
卢然看着眼前低垂着脸的人,鸭舌帽遮挡住了他整个脸,只能通过短袖露出的肌肤,看见不少的淤青擦伤。
“行,找个位置吧。”
来的有些晚,教室后排已经坐满了,段智只能往第二排坐。
段智在靠墙的位置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一排的人很兴奋的在讨论什么。
“诶,昨天世安小区那事你们知道不?”
世安小区就是段智住的地方,他悄悄竖起耳朵。
“什么事?”
“就是一群混混不知道因为什么吵架,黑吃黑,好几个人手都断了,早上四五点被扔到派出所门口,警察一查,那群人里还有十几年前的通缉犯呢。”
“十几年前的通缉犯,才被抓到?”
“谁知道呢,反正警察查的可快了,九个人都有案底,全部判刑了。”
手断了?
他昨天绝对没下这么重的手。
难道他昏了之后,那几个人又打起来了?
段智悄悄靠在椅背上,还想细听,身后人讨论的声音却忽地变小。
他抬眼一看,是他们院的教授走进来了,正在台上扫视下方的人群。
段智只好坐直身体,拿出手机搜索早上拍的背包里的药品。
弹出来的价格让段智两眼一黑。
这么贵!
这个人情怎么还?
但是…
段智摁灭手机,抬眼看向讲台上正在滔滔不绝的教授。
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交集了。
“今天聚焦职业方向定位、能力提升路径与机遇把握,帮大家拆解迷茫…”
非常枯燥的讲座,段智昨晚没睡多久,现在撑着头思绪昏昏沉沉。
“走吧?”
“走走走。”
后面几个人悄声商量着提前离场,段智回过头看向门后。
两三个学生弯着腰刚溜到门后,就被守在门旁的老师堵了回来。
段智见状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讲座过半。
“关于本场职业规划,我有一个优秀的学生,同样也是你们的学长,他曾代表学校参加过……”
后面跟着一串比赛。
同时,在教授讲解时,教室私下激起议论声。
“是不是那个学长,可帅了。”
“我知道,高冷得很,又帅又有钱,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
段智百无聊赖地撑着头,手指在桌面上划来划去。
此时台上的教授终于报完了那人的奖项,“现在由他为你们讲述关于本场讲座更深层次的理念,掌声有请…”
“哦!我想起来,是叫…”
“陆星竹!”
清晰无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监斩官利落地扔下斩标,段智在听见名字的那一刻,还有些发蒙,周围响起激烈的掌声,段智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男人穿着与昨晚相差无几的黑色西装,从门外走上讲台,他脸上表情不多,在讲台上站定后四下扫视一圈,在看到前排那颗低垂的头时,眼底滑过无声的笑意,这才开始演讲。
“他好帅好帅啊!”
“第一次见到真人,之前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吗?我中奖了!”
“那可是陆星竹,长得好只是他最次的优点了。”
周围悄声讨论的声音入细雨般连连钻进段智耳中,他只能把帽子压得一低再低,心里祈祷陆星竹注意不到自己。
陆星竹?
他为什么会是江城大学的?
还是自己的直系学长?
怪不得他昨天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很熟悉。
这给他带来的冲击可不小,陆星竹可是在酒吧见过他的!
要是调酒师的身份藏不住,按照江城大学的规定,很可能会被导员面谈,开除学籍。
段智心里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天要亡我…
台上陆星竹的声音沉稳有力,有条不紊地讲解枯燥的知识,教室里本来躁动不安的人,思绪不自觉顺着陆星竹的话语走。
段智攒着手机的手越捏越紧,急躁的情绪一股脑钻进胸腔,带动整颗心脏剧烈跳动,震得他胸闷。
他不断悄悄向后看守在门口的老师,试图用目光逼退老师,然后他就能逃离。
但是明显不行。
直接走?
也不行,说不定被老师堵在门口教育还会吸引视线。
怎么办怎么办?
眼见陆星竹就快要讲完了,整个教室,只剩下前两排有位置,只要陆星竹走下来目光轻轻一扫就能看见他。
就在陆星竹快要说结束致辞时,守在门口的老师终于挪动身体,走到了前门,看起来像是要调整投影仪的位置。
段智抓住这一点点的时间间隙,弯着腰从靠墙的过道走过,极快地闪出门外。
一瞬间,脱离了燥热的气氛,门外的空气顿时清新,他赶紧三步并两步远离教室。
就在他即将踏上转角的楼梯时,垂在身侧手腕骤然一紧。
段智回过头。
陆星竹垂着眼看他,视线极具压迫感,“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