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花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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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订花的事儿没被自己忘记，沈叙才抽出空想昨晚经历了什么。
其实他记不太清了，模糊的记忆中只有突如其来的头晕，以及谁跟他说话，他要起身走的时候差点摔倒，被及时拉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沈叙抬手揉捏太阳穴，有些质疑自己，他的酒量不说多好，但绝对不可能几口啤酒就倒。
可是不管他怎么想，记忆只能呈现给他这个过程。
咔哒——
房门被人推开，沈叙闻声看去，楼淮穿着羽绒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打字，眉头紧锁，神态焦急。
楼淮发完消息，抬头对上沈叙的目光，惊讶道:“沈老师你醒了！”顺手把手机揣进口袋，快步走过去抱住他。
沈叙头还是晕，身上也没什么劲儿，被他这么一抱直接又躺回床上。
“你昨天吓死我了……”楼淮声音带着哭腔。
“我昨晚怎么了？”沈叙能感觉到他的怀抱有多用力，像是要把他融进身体。
这种感觉令沈叙感到莫名的熟悉，像是以前也被人这么抱过，但他很确定这种拥抱他从未体会过。
“沈老师不记得了？”楼淮撑起上身。
沈叙平躺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楼淮，此刻才看清他憔悴的脸，眼下乌青，眼白满是红血丝。
“嗯，不记得了。”沈叙说道。
“昨晚你打完电话没一会儿，突然跟我说你头疼，想先回去，我正跟你帮你说叫个代驾，话还没说完你就栽倒了。”楼淮又把脸埋进他脖颈，闷声道:“我看你脸色心跳什么的都正常，问了以前认识的一个医生，他说先观察看看，我就没带你去医院。”
“是吗？”沈叙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自己。
“真的，这种事我怎么可能骗你。”楼淮用脑袋蹭了蹭他。
“我昨晚几点……晕倒的？”沈叙问道。
楼淮呼吸停顿片刻，语气正常，“九点半多点儿。”他松开沈叙，掏出手机翻找和医生的聊天记录。
“九点三十七。”楼淮把手机递给沈叙。
跟花店的聊天是九点三十五，沈叙回想刚才看得那一眼时间。
聊天记录上，楼淮跟对方仔细地说明了沈叙的状态，医生让楼淮每两个小时观察一次他的情况，如果出现出冷汗、脸色不正常或者打冷颤，立刻送往医院就医。
沈叙抬手，往上翻了一下，早上八点零八也就是刚刚，楼淮发了一条消息，说他没有什么不良状况，就是一直在睡还没醒，对面回他说最好挂个急诊到医院看看。
合理，太合理了，不管是时间，还是这些“证据”，合理到沈叙不得不承认晕倒是他自己的原因。
“你守了我一晚？”沈叙盯着他。
“嗯……我害怕。”楼淮低下头，一滴泪恰好从他眼里滴落到被子上。
沈叙撑着床坐起身，右手贴上他的脸，拇指轻柔地按了按他的黑眼圈，“累了一天又熬一晚上，很累吧？”
楼淮双手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摩擦，“沈老师是在关心我吗？”
沈叙沉默半晌，“对。”
“那我就不累。”楼淮露出一个笑容。
沈叙不能继续跟他聊这个话题，“昨晚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需要我送你吗？沈老师。”楼淮虚扶他的腰。
“不用。”沈叙站了几秒，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我还是给你转点儿钱吧，毕竟你照顾我一晚上。”
楼淮直勾勾地盯着他，僵硬地扯扯嘴角，“沈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叙看着他慢慢泛红的眼眶，泪水要掉不掉的，顿时感到一阵无措。
他知道不该这么说，但他也只能这么说才能缓解心里的负罪感。
“楼淮你别误会，我……”
“我们是朋友吗？”楼淮深吸一口气，问道。
“当然。”沈叙心里迟疑，面上倒是很快点头应声。
“朋友不会计较这些的，对不对？”楼淮强扯出来的笑容不太好看。
“好，”沈叙说话的同时吐气，“我错了，对不起。”
楼淮垂下眼，张嘴换了一口气，笑了笑，“沈老师还有事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沈叙蹙眉，站着没动，“我……没有想着用钱来打发你为我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还你这个人情，我跟祁郁川也是这样的，所以你别多想。”
楼淮看他许久，凑近他，轻声道:“好，我知道了。不过我确实不开心，可以向沈老师讨个安慰吗？”
“什么？”沈叙很快地问道。
“抱抱我吧，像我刚才抱你一样那么用力。”楼淮张开双臂。
他的臂展很长，手腕没有用力，手向下耷着。
沈叙看了会儿，上前半步抱住他，不过并没有特别用力，就像很久以前，他抱许泽卫那样。
楼淮双臂紧紧揽住他，偏头在他耳边说道:“要这样。”
沈叙闭上双眼，双手抓住他一直没脱的羽绒服。
楼淮的话太过暧昧炽热，这让他真的生出一种出轨的感觉。
从楼淮家里出来，沈叙没有急着去拿花，昨晚吃完火锅沾了一身味，又顶着这身味儿睡了一晚上，他快要受不了自己了，也不知道楼淮是怎么抱得下去的。
回家把自己上上下下洗了个透彻，沈叙换了身衣服，开车到那个已经忘了具体去了多少年的花店。
玻璃门被推开，惊扰了挂在门顶的铃铛，站在长桌后的女人抬头看去，右手正掐着一把快要成型的粉紫色花束，左手搭在桌子上的其中一个桶边，看样子是正准备从里面挑选合适的。
“你好。”沈叙道。
“唉！沈先生。”女人笑着打招呼，“稍等一下哈，这束马上完事儿了。”
“没事，您慢慢弄。”沈叙礼貌性地笑了笑。
女人又往手里那束花中添了一枝紫罗兰和一枝粉色康乃馨，拽动胶带缠紧放到一边，将几张纸裁好铺在桌面，花束放到中间包好。
转身从身后柜子的抽屉里找出一根丝带系好。
她把完成的花束放到旁边，走出长桌和柜子中间那块区域，到靠近门口的架子上拿下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蓝白色花束。
饱满的白色菊花作为主体，小巧的蓝色勿忘我参杂其中，几枝灰绿色桉树叶在旁边，看着像是由它托举着中间那些娇嫩的花朵。
几张不同样式的白色卡纸将它们包裹，中间用色调极其不协调的淡紫色丝带绑着。
其实最开始，女人第一次接沈叙这一单的时候，是用棕色细麻绳绑的，但是沈叙看了之后，让她改成了淡紫色的丝带。
“先生，这样改完可能会不好看，而且送逝者……”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麻烦您按我说得来。”沈叙消瘦的手指滑过有些硬的卡纸，“我答应过他，一切按照他喜欢的来，不能失信。”
“麻烦了。”沈叙抬头看向女人，疲惫地扯了下嘴角。
“好，没事儿不麻烦。”女人动作麻利地拆了麻绳，找出一卷淡紫色的丝带剪下一节，动作轻柔地系好。
自那次之后，这束花的丝带便一直都是淡紫色的。
“来，您拿好。”女人把花双手递给他。
“谢谢。”沈叙接过，单手抱在怀里，花瓣因为传递的动作颤抖，扫过沈叙宽松柔软的毛衣。
“我昨天等了您一天，一直没等到您的消息，本来想着今年可能不订了，但是到了晚上，我这心慌得难受，没忍住给您发消息问了句。”女人看着那花，叹气。
“六七年了，这花我越做越熟，明明每年就只做一次。”女人抖着呼吸，“哎，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昨天真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差点儿想报警。”
“实在抱歉让您担心了，昨天有些事情耽误了点时间。也谢谢你给我发消息提醒。”沈叙笑了笑，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小包没有开封的纸，递给女人。
“哎呦你看我，泪点低，说几句话就得哭两声。”女人接过他的纸，打趣自己。
“您共情能力高，我想有都得不到。”沈叙摇头说道。
女人低头笑了两声，用纸巾胡乱地擦掉眼泪，抬头看沈叙，神情认真，“你刚进来我就想说，虽然这句话有些越界，但你看着比去年长肉了。”
沈叙茫然片刻，抬手用指背抵了下自己的脸，“胖了很多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女人连忙摆手，“就是没有去年憔悴，比以前好看了，当然没有说你以前不好看的意思。”
“是吗。”沈叙弯起眉眼，“最近认识了个朋友，可能是被他喂的，确实是胖了。”
“哎呦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女人无奈笑道。
“您忙，我先走了。”沈叙说道。
“唉行，路上注意安全。”女人向对每位客人一样，顺嘴嘱咐一句。
鲜花放在副驾驶，整个车内都是桉树叶散发出来的强烈清凉，和菊花带来的清苦，以及勿忘我那股几乎捕捉不到的，干燥的草木淡香。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