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外城比内城安静许多，街道上的灯火也稀疏了些。
阮家府邸就坐落在外城的东侧，院墙高大，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却没亮灯，显得有些冷清。
此时，阮家的后墙下，两个猫着腰的人影正沿着墙根快速移动，正是陈璨星和雨殇。
“为何这阮家不住在繁华的内城中，却要在偏僻的外城修建宅院？”
陈璨星压低声音，有些疑惑——百安城的富贵人家，大多都住在内城，方便又体面。
“我之前听客栈的小二说过，是阮家上一代的老太爷痴迷佛学。”
雨殇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解释。
“这百安城的庙宇，不是建在山上，就是在外城，阮老太爷为了能日日去庙里拜佛，便举家从内城迁到了外城，现在也只有几个小辈还住在内城的旧宅里。”
“切，竟然是这么不着调的理由。”
陈璨星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为了拜佛搬去外城，也太任性了。
就在这时，雨殇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前面一处爬满藤蔓的墙角：“就是这儿了。”
“好！那我们等会儿见机行事，要是看到有人巡逻，就先躲起来。”
陈璨星说着，活动了下手腕，随后一个助跑，脚蹬着墙面，利落地翻上墙头。
雨殇紧随其后，动作也同样轻巧。
二人趴在墙头上观察了片刻，见后院里没人巡逻，才轻轻跳了下去，落地时脚步放得极轻，没发出半点声响。
陈璨星刚稳住身形，鼻尖就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味，虽然很淡，却异常清晰。
“这……什么情况！？”
踏入后院，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心头骤然一沉。
本该修剪整齐的院落一片狼藉，折断的花枝混着泥土散落满地，半倾的汉白玉石柱上溅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血迹，风一吹，还能看到血迹边缘结的痂皮。
石板走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脚印杂乱却早已干涸，像是许久无人踏足，只剩死寂笼罩着整个院子。
陈璨星蹙眉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风里：“怎么连个守院的人都没有？阮家再怎么出事，也不该这般死寂，太反常了。”
雨殇摇了摇头，指尖悄悄按在腰间的剑鞘上——她也觉得不对劲，这安静得像是个陷阱。
就在这时，陈璨星余光瞥见假山后晃过一抹微弱的光，昏黄的一点，像鬼火般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雨殇，那里。”
她低声说道，脚步已经向前迈去，好奇压过了警惕。
两人放轻脚步向假山靠近，可陈璨星不过眨眼的工夫，那抹光就彻底消失了，假山后空荡荡的，只有丛生的杂草在风里晃动。
“怎么回事？按理说除了我们，这里不该有其他人。”
她皱着眉，语气里满是疑惑。
雨殇掏出怀里准备好的火折，“咔嚓”一声点亮，橘色的火光映亮了她的脸：“殿下先别动，小心有诈。”
陈璨星虽满是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
随着雨殇手中的火折缓缓移动，陈璨星的瞳孔骤然缩紧——火光所及之处，地面竟铺满了层层叠叠的灰烬，灰黑的粉末下，隐隐透出白森森的颜色，碎成小块散落在各处，形状狰狞。
那是……人骨？！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上头顶，陈璨星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她和雨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阮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问同时在两人脑海中炸开。
陈璨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院落，最后眯眼盯着不远处一座亮着窗棂轮廓的屋子：“雨殇，那是不是书房？”
雨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头确认：“是书房没错。”
“书房里说不定会有发现，走。”
陈璨星说罢便要向书房走去，脚步急切——她必须弄清楚，阮家到底和永康有没有关系。
雨殇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刻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慎重地摇了摇头：“殿下，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知，这里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先离开，从长计议。”
陈璨星转头，郑重地看向雨殇，眼神坚定：“现在有极大的可能牵扯到永康，我是永康的公主，就算只身在外，也不能不管。
而且我们的接头人极有可能就是阮家的，若是阮家的事真和永康有关，放任不管只会酿成更大的祸。”
“殿下，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执着的……”
雨殇的声音低了些，她知道陈璨星的性子，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陈璨星看着低垂着头的雨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可如果是这样，当初在静恩殿外，我就不会停下来帮你，也不会遇到你了。”
雨殇听到这话，嘴唇抿得更紧，咬着下唇，攥着陈璨星的手慢慢松开了——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她。
“没事的雨殇，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有你一起，我还怕什么。”
陈璨星笑了笑，语气轻松，试图缓解她的担忧。
雨殇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主动走在陈璨星身侧，将她护在稍靠后的位置——既然不能后退，那就一起面对。
两人并肩走进书房，一股尘封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皱眉。
原本该整齐排列的书架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断了腿，案台上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大片黑痕，连墙上的挂画都被扯得只剩半截木轴，显然被人翻查过，而且动静极大。
“看样子，这间书房已经被人翻个底朝天了。”
陈璨星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上的碎瓷片，瓷片边缘还很锋利，应该是刚碎不久。
“不过，他们翻得这么急，反而会漏掉细处，说不定还能留下点线索。”
那边雨殇已经开始在书架间仔细排查，指尖划过每一层书架的木板，检查有没有暗格。
陈璨星则走向案台，目光落在角落一片未烧尽的信纸残片上——残片边缘焦黑，显然是被火燎过，上面还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字迹。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起那片纸，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仔细查看。
“看来，可以确定接应我们的人，就是阮家之人了。”
陈璨星的声音带着几分肯定，将那片信纸递给雨殇。
纸上虽只剩寥寥几字，但一个清晰的“康”字跃然纸上，结合之前的猜测，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就在这时，书房外的走廊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嗒、嗒”，还夹杂着烛火晃动的光晕，正一点点向书房靠近，越来越近。
陈璨星与雨殇瞬间噤声，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陈璨星手指曲折一翻，指向头顶的房梁——那里空间狭小，却足够隐蔽。
雨殇点头会意，抬手一甩，火折的光瞬间熄灭，书房重新陷入黑暗。
黑暗中，雨殇轻步挪到窗旁，脚尖点在窗沿上，一个利落的“鲤鱼跃龙门”，悄无声息地攀到外檐，身体贴在屋顶的瓦片上，气息压得极稳。
陈璨星则快步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旁，脚一踩桌沿，向上发力，指尖死死扣住房梁边缘，手臂用力，轻巧地翻了上去，蜷在房梁一角。
她落下时，脚边的茶盘被碰得微微挪动，恰好遮住了她留在桌上的浅浅脚印。
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了些——来人似乎也没料到书房里会有其他人，所以并未刻意收敛走路的声音，脚步还算从容。
下一秒，“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寒风裹挟着烛火的暖光涌了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半晌没有动静，陈璨星蜷在房梁上，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她能感觉到，来人正在观察书房里的情况。
好一会儿，两道身影才缓缓踏入书房。走在前面的人手中举着三个烛台，火光跳动，瞬间将凌乱的书房照得通亮，连地上的碎瓷片都反射出微光。
是两个女子。
为首的人身着绣金暗纹的华丽衣裙，裙摆拖在地上，扫过碎纸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另一人同样衣着华贵，只是没身旁之人那般繁复，腰间束着玉带，手里还多了把弯刀，刀鞘上镶嵌着宝石。
“小姐。”
带刀女子见屋内杂物遍地，立刻伸手去扶盘发女子，语气恭敬。
这是她的侍卫？
陈璨星在房梁上暗自思忖，看那带刀女子的站姿和握刀的手势，气息沉稳，应该是个练家子，感觉能和雨殇一较高下的样子。
房梁上的陈璨星能清楚地听到她们的对话，借着烛火的光，还能清晰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
盘发女子没有理会侍卫的搀扶，目光缓缓扫过倾倒的书柜、积灰的案台，最后定格在墙角一个半倒的半人高书架上——那书架看起来和其他的没什么不同，甚至更破旧些，雨殇刚才排查时都没多留意。
陈璨星心里咯噔一下：嘶，那个架子？不会藏了东西吧？雨殇都没意识到，她却一眼盯上了……
忽地，盘发女子的目光顿住，抬手，纤细的手指指向书架左边靠下的位置，声音清冷：“兰玉，扶一下。”
被称作兰玉的带刀女子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伸手将那书架扳正，动作利落，显然力气不小。
盘发女子走近，目光细细扫过书架的每一处，指尖甚至还轻轻敲了敲木板，像是在检查什么。
下一秒，她的指尖停在一处木板上，再次开口：“这里，劈开。”
兰玉立刻拔出弯刀，寒光一闪，“哧啦——”一声，弯刀狠狠劈在那处木板上，木屑瞬间四溅。
同时还不忘侧身，伸出手臂在盘发女子身前，挡住飞向她的碎屑，护得极为周全。
陈璨星在房梁上定睛望去——木板被劈开后，里面竟是空的？还是……不对！
她微眯起眼，借着烛火仔细看，下一秒猛然瞪大双眼——那空荡的夹层里，竟藏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这发现惊得她腿不自觉地挪动了半分，幸好及时稳住，没发出声响。
盘发女子伸手，从夹层里拿出那个东西——是一个卷轴样式的小盒子，木质的盒身上刻着简单的花纹。
她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卷轴，展开一角，只看了一眼，便像是在意料之中般，将那卷轴扔给了兰玉。
兰玉会意地从怀中掏出火折，“咔嚓”点亮。
随后将那卷轴凑到火上，火苗瞬间舔舐卷轴的边缘，很快便燃起了火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