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重蹈覆辙的裂痕 ...
-
祁安在秦淮那间空旷的公寓里住了半个月。
他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对着窗外发呆。秦淮给他请了护工,每日三餐都精心准备,却很少再踏入他的房间,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谁也不愿先伸手推倒。
直到那天下午,门铃响了。
护工去开门,很快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祁安放下书,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见林清玉站在玄关,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毛衣,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浑身都透着一股落魄。
“阿淮,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林清玉抓住秦淮的胳膊,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话都是我胡说的,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秦淮皱着眉,试图推开他:“清玉,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走吧。”
“我不走!”林清玉死死攥着他的衣服,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阿淮,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忘了我们以前多好了吗?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要永远对我好的……”
他一边哭一边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精致,只剩下狼狈的卑微。
祁安轻轻关上门,将那些哭诉隔绝在外。他靠在门板上,指尖冰凉。原来无论是谁,在失去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难看的嘴脸。
客厅里的争执还在继续。林清玉的哭声越来越大,夹杂着秦淮不耐烦的呵斥,还有保温桶摔在地上的脆响。
“阿淮,我给你炖了你最喜欢的汤,我学了好久……”林清玉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尝尝好不好?就当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
“别再提过去!”秦淮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做的那些事,配提过去吗?”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林清玉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哀求,“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嫉妒祁安……可我也是因为太爱你了啊!阿淮,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祁安闭上眼,不想再听。爱从来都不是伤害别人的借口,更不是推卸责任的挡箭牌。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祁安能感觉到秦淮的脚步停在他的门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晚上秦淮来送药时,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他走了。”秦淮把水杯和药片放在桌上,声音低沉。
“嗯。”祁安没看他,翻着手里的书。
“安安,”秦淮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清玉他……他说他怀了我的孩子。”
祁安翻书的手指猛地顿住,书页被捏出一道深深的折痕。他抬起头,看着秦淮,眼底一片冰冷的平静:“然后呢?”
秦淮的喉结动了动,避开他的目光:“医生说……月份还小,不太稳。他刚才差点晕倒,我……我把他送去医院了。”
“所以?”祁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你要回去照顾他?”
秦淮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祁安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就知道,秦淮永远都是这样,永远学不会拒绝那些装可怜的人,永远能在伤害他之后,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是啊,他怀着你的孩子,你当然不放心。”祁安合上书,放在一边,“那我呢?秦淮,我怎么办?”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胸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你把我放在这里,像个累赘一样,然后回去照顾那个伤害我至深的人,是吗?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对我很公平?”
“安安,不是的……”秦淮急忙解释,“我只是……只是暂时去看看,等他情况稳定了,我就回来……”
“不用了。”祁安打断他,眼神里的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你走吧,永远都别回来了。”
“安安!”
“走啊!”祁安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像他此刻的心,“你不是觉得他可怜吗?你不是放不下他吗?那你就去啊!去守着你的孩子,去继续做你的好情人!别在这里看着我,我嫌恶心!”
他咳得越来越厉害,喉咙里涌上腥甜,染红了苍白的唇瓣。
秦淮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他伸出手想扶住祁安,却被祁安狠狠甩开:“别碰我!我嫌你脏!”
“安安……”秦淮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无辜?”祁安笑得凄凉,“那我呢?我就活该被你们这样欺负吗?秦淮,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的质问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秦淮的心上。是啊,祁安做错了什么?他只是等了一个人,守了一个承诺,却被伤得遍体鳞伤。
可林清玉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一条生命。
秦淮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心脏被两股力量拉扯着,几乎要炸开。
“你走吧。”祁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彻底的疲惫,“我累了,不想再争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秦淮,肩膀微微颤抖:“就当……我从来没回来过。”
秦淮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眼底的挣扎最终被愧疚和犹豫取代。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就真的彻底失去祁安了,可林清玉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
“安安,等我。”秦淮留下这句话,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祁安缓缓滑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像散落的星辰。他伸出手,捡起一块碎片,冰冷的边缘划破了指尖,渗出血珠,却感觉不到疼。
疼到极致,反而麻木了。
他早该知道的,秦淮从来都不是他的救赎。他就像一片沼泽,看似能让人停靠,实则只会把人拖进更深的黑暗。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寓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祁安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他想起老宅后院的铃兰,想起秦淮曾经的承诺,想起自己这短暂而荒唐的一生。原来,有些等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有些人从遇见起,就注定是一场劫难。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晕里,能看到秦淮的车缓缓驶离。
祁安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轻轻闭上了眼。
也好。
这样,就彻底结束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机票,是去南方的,一个温暖湿润的城市,据说那里的冬天也开满鲜花。
他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守了。
他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走完最后一段路,像一株无人问津的铃兰,悄悄地开,悄悄地谢。
至于秦淮和林清玉,至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与他无关了。
黑暗中,祁安的脸上滑落一滴泪,很快被风吹干,像从未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