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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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菟最后还是没能去成那间房间。
在得到他的回答后，卡森还是坚持和他一起，并利索地将影音室布置妥当。尽管家庭影音系统播放的是一部合家欢喜剧，陶菟却一点心思也不在画面上。
他蜷缩在沙发的角落，思考着二楼有异响的房间。
卡森紧挨着他坐，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到他身上，却不能带来暖意。他似乎看得很专注，放松地斜坐在沙发上，一条手臂自然地搭在陶菟身后，时不时随着剧情笑出声。
陶菟的小脑袋里忍不住胡思乱想，卡森说起看电影是真的想陪伴自己，还是阻止自己进入那个房间一探究竟？
不一会儿芬恩也加入其中，一边抱怨卡森独占弟弟，一边坐在地毯上紧紧挨着陶菟的小腿，仰头就能碰到他的膝盖。两人健硕的身体夹着纤细的男孩，陶菟的心思再次飞到天外，思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跟哥哥们一样强壮。
电影仍在继续，陶菟的情绪越发低落，明明是被哥哥们呵护珍视着，自己却感到窒息，就好像罗素女士的警告一样。
“囚笼”这个词像幽灵一样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他沮丧地意识到，哥哥们不正常的控制欲也是他在新家不适的原因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
仍旧是卡森精心烹制的菜肴，芬恩打下手，而陶菟则被哥哥们列为厨房禁入人员，理由是烤箱和灶台都太危险。
在烛光摇曳的餐桌前，陶菟忿忿地插了一颗西兰花喂进嘴里，像是要把负面情绪一起嚼碎那样狠狠咀嚼。汤匙几次碰到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引得哥哥们频频侧目。
陶菟的心不在焉源于一个梦，是在下午那场没看进去的电影结束后，他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去，然后被拖入可怕的梦魇。
梦境里是滔天的火海，即使灼热的气浪使背景扭曲，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是在这栋别墅里。
有尖锐的哭号和愤怒的叫骂声，分不清男女和具体内容，却充满绝望和疯狂。伴随着玻璃的破碎声，芬恩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张布满裂纹，像是被砸碎的瓷器般的脸，眼神空洞。在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哥哥时，陶菟抑制不住尖叫，拼命挣扎，随后被卡森摇醒。
眼中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以至于他看到卡森的脸像是融化一样不甚清晰。直到哥哥们抱着他安抚了好久，还让陶菟用手仔仔细细地将他们地脸确认一遍，他才镇定下来。
“小菟？怎么不吃？时不合口味吗？”卡森关切的话语将他从噩梦的惊悸拉回现实。
陶菟猛地抬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着银盘发了好长时间的愣。“没，没有”他有些不敢面对哥哥们关切的眼神，总会让他想起梦里空洞绝望的双眼。
“是下午没休息好吗？”芬恩凑过来，眉头紧锁，想要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着凉了吗？”
陶菟触电般躲开，动作之大让三人都愣在当场。
芬恩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难看起来，原本的担忧被错愕和不满取代。目睹全程的卡森眼神也暗了下来，搭在餐桌上的手无意识敲击着桌面。
“小菟，”卡森的声音依然平稳，却不似之前温和，“哥哥们只是很担心你，但从昨天开始，你一直很紧张，回避我们的关心。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还是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我觉得这栋房子里好像有幽灵，你们也很不对劲！陶菟轻咬下唇，还是没有说出来。哥哥们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了自己地遭遇，把一切都归咎于“不适应”导致的“幻觉”，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了。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他小声道，试图缓和气氛。说完伸手去拿水杯，想喝口水镇定一下。不料心神不宁下手抖得厉害，刚拿起的玻璃杯就从手中滑脱。
砰！哗啦——
清脆的声音在餐厅里犹如一声惊雷，水花四溅，打湿了陶菟的裤子，卡森的西装裤上也溅到了水液，地上满是玻璃碎片。
时间仿佛静止了，令人不安的沉默再一次出现。
陶菟像一只呆兔子一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大脑一片空白下慌忙站起身，一边道歉一边去拿纸巾。
“对不起！我只是不小心…”他拿着纸巾的手还没碰到地上的碎片，就被卡森厉声喝止，
“别动！”卡森的语气不复往日的温和，严厉中透露出紧张，表情也很是复杂，愠怒和担忧交织，还带着一丝无奈。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大力袭来，陶菟只觉得腋下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抱起放在安全的地方，是芬恩。他往日总是美心没肺的笑容消失了，嘴唇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陶菟怯怯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二哥，芬恩虽然一向大大咧咧，但却没什么耐心，此刻眼神里的不满快要溢出来，弟弟不顾安危的举动已经完全踩到了他的底线。
“没关系，小菟，没有伤到手吧？”卡森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陶菟身边，握着他的手仔细检查每一处。脸上的冷意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担忧和心疼。
一旁的芬恩就没这么好气了，不悦地质问：“陶菟！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从昨天开始就一惊一乍，又不愿意和我们呆在一起！你对我们究竟有什么不满？”不满、委屈而又愤怒的语气让陶菟一时语塞。
“我没有！我只是…”陶菟徒劳地解释，夹杂着些许哽咽。哥哥们高大地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明明眼前是最亲的亲人，却让他感到害怕和窒息。
这个华丽阔气的家，两位说爱他、保护他的哥哥，此刻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压抑。
卡森拍了拍芬恩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然后走到陶菟身边，他看得出陶菟现在很抗拒他们，并没有伸手触碰他。
“小菟，芬恩只是很担心你，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了。”看着低头逃避交流的陶菟，芬恩的眉头狠狠皱起，刚要开口，又被卡森制止。
“小菟，不要再闹脾气了好吗，可能你没有意识到，最近一段时间你并没有小时候那样亲近哥哥们了，芬恩和我都很难过。我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长大了一点，但在我们看来也只是一点而已，就像小时候一样，完全依赖哥哥，听从哥哥的安排不好吗？”
说着，他试图伸手搂住陶菟安慰他。但这一次，陶菟直接向后缩了一大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动作彻底引爆了餐厅的低气压。
芬恩再也忍不住了，“陶菟，假期结束后我和卡森会给你找家庭教师！教会学校的管理并不能让我安心！”
听闻此言，陶菟惊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哥哥，好似变成了陌生的暴君，粗暴地下达了死刑的命令。
“芬恩！”卡森不满地呵斥了冲动的芬恩，却不是反对他地意见，转头对陶菟道歉“抱歉，小菟，可能你很难接受，但我和芬恩都考虑过这件事，在教会学校我们无法照顾到你，考虑过后还是让你在家……”
“不要！”陶菟听不进去哥哥的解释，害怕、胆怯的情绪都变成了愤怒和委屈，“这不就是软禁吗！我不要！”
卡森和芬恩两人看着晶莹的泪珠从陶菟的眼睛里滑落，如果是别人惹哭了最爱的弟弟，他们一定会把那个人揍个半死，像处理之前所有招惹陶菟的人一样。
可现在是他们本人让最爱的小兔子如此伤心，泪水像破碎的剑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芬恩！我明天就要回学校去！我恨——唔！”
情绪还没发泄完，陶菟就被昏了头的芬恩摁在了怀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一边捶打哥哥坚实地肌肉试图挣脱。
“不准，不要这样说，抱歉，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小菟！”芬恩表现得哔陶菟还要惊慌，他完全被吓得六神无主，只好颠三倒四地祈求弟弟地原谅，像虔诚地信徒祈求神的宽恕。
“不会不让你去学校的，不要讨厌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陶菟温热的眼泪渗进他胸前的布料，芬恩只觉得自己的罪孽足以下地狱。
卡森眼里闪过罕见的怒火，将陶菟从芬恩怀里解救出来。
陶菟止不住地抽泣，倔强地不愿看两人。卡森叹了口气，语气尽可能温，“小菟，让芬恩冷静一下，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愿，我来收拾餐厅，你上楼休息一下好吗？”
他顿了顿，斟酌开口：“至于去学校，别冲动地做决定，等假期结束后我们会送你回去的，不要连哥哥们和你相处的这点时间都剥夺，好吗？”
陶菟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逃跑一般上了楼。
而楼下的兄弟二人则是对视了一眼，像下定了决心。
一个，把心爱之人永远留下的决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