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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风声渐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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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辈子,也许是命格逆转,杨酲出生在繁花似锦的三月,而秦浥出生在潮湿的深秋。秦浥的名字取自诗文“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他从前总觉得这个名字里藏着化不开的凉意,就像深秋的露水凉彻心底。但三月出生的人天生带着暖,在杨酲没注意的时候,他已经将整个春天都搬进这萧瑟的季节里了。
如果一个人在冬日降生,于来年深秋离别,又在初春时分寻回曾经或喜或悲的记忆,想必这个人就快要迎来他夏日的朝阳了。
“啊,”有声音忽然想起,让秦浥心头一惊,俯身低头看去,杨酲竟然醒了,正托着下巴,微微噘嘴,用那双任何人见了都会心生爱惜的漂亮棕眸盯着秦浥,“你要发愣到什么时候?”
秦浥攥了攥他的手,担心是自己把对方吵醒的,便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就醒了,在你进门前。想看看你会不会做什么。”杨酲弯着眼睛笑,他在外面脸上很少带什么笑容,只是对秦浥奢侈惯了。
如果说缺少记忆的秦浥兴许还会顾忌些什么兄弟隔阂,尽管他们不是亲的,但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一同长大,多多少少都有些禁忌的错觉,那么恢复记忆后的秦浥便彻底放开了,他自然地摆弄杨酲的手指,轻轻揉动着,眼里装的全是眼前所谓的“哥哥”,“你想让我做什么?”
杨酲不说话,秦浥一个翻身欺压上来,姑且可以算作是年长者的人顿时面红耳赤,任由对方胡闹。秦浥缓缓接近,额头相抵,却只是在对方唇角落下一吻,恍若蜻蜓点水,杨酲心里忽然落下,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这么希望我做点什么呀,哥哥?”秦浥促狭地笑着,却只是又翻身躺在床榻另一侧,与杨酲共枕,“你身上还有伤,今天不闹你。”
杨酲撇嘴,耳垂却红得更明显了,他轻轻拍打此人以示警告,“还叫我哥哥?你明知道其实不是。”
秦浥又闪着他那双琥珀般的眼睛,露出一丁点虎牙,“是我想叫而已。”
秦浥伸出手,避开对方的伤口,将杨酲拥在怀中,轻抚对方额头,嗅着那被熏得满是草药味的头发,此刻竟觉得这味道里夹杂着清香。杨酲则缓缓合上眼睛,安心地像是又要睡着了。
想起当年杨酲的毅然离去,秦浥依旧很难过,但也因此更爱更珍惜眼前实实在在的人,他如今对杨酲还是生不起来什么气。如果真要生气的话,他也只想怪自己当年没提早发现端倪,同时也没有深入了解过对方。此生杨酲为了了解过去的自己不惜出卖灵魂,但当年的他太过粗心,以至于到现在还对那些事不甚了解。
“你当年……当年为什么要离开?”秦浥将声音放得极轻,就好像怕吓到怀里的人,怕对方局促不安,怕对方再度受伤害,怕对方一触即碎。他真的不能再经历一遍爱人徘徊在生死线边缘的场面了。
“什么?”杨酲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抬头望着他,眼睛里带着慵懒的水雾。
“嗯,没事,再陪我睡会儿吧。”秦浥说的不是“睡会儿”,而是“陪我睡会儿”,像是将爱护杨酲当成了不经意间下意识的举动,贯彻在随时随刻的一言一行之中。
杨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想再去问。过去的不如就过去吧,当下和未来才是值得去凝视的。
那么之前你说今后一切磨难我们都要共同面对,现在还作数吗?一定还作数吧。
秦浥用下巴抵住杨酲的额头,也闭上了眼睛。
“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唔……”
……
在回去人间前,杨酲和秦浥在织梦居待了起码七日。其实第五天的时候他们状态已经大好,但秦浥总要以什么“头还有点痛”“身上印子还没消”“哎呀其实我感觉我心理状态还没调整好”诸如此类的理由拖延时间,白雱只好对执行官说让他们住到天荒地老算了。
杨酲很不好意思,他抱歉地对着白雱笑。白雱一脸写满“你看上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然后撇撇嘴,摆手离开。
第七天时,秦浥实在装不下去了,白雱趁机道:“都好得差不多了还赖着不走?不是我要送你走啊大神,床位就这么多,再怎么说你也一介春神,好歹体谅一下我这个从前就经常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人吧?”
秦浥还想说什么,杨酲一把拉住他开口:“我们也想回去了,人间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人间那边我都让人处理好了。真相就是杨无复深夜去旧工厂拿之前遗漏的样本数据,结果失足从楼上摔下来,左腿和右臂均有骨折,精神状态欠佳,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白雱一本正经地篡改真相,道,“杨无复受伤后给穆林通电话,但那个时候她在加班就没接,于是他就给你打了一通电话,你到了指定位置后,因为工厂实在荒废破旧,楼上的一根柱子突然破裂砸了下来正好砸中你,不过你命比较大,只是昏迷,还有一些皮外伤。”
“好的,辛苦你们了。”杨酲仔细记下细节。
“把我哥编排得这么惨?”秦浥倒是有些不满。
“那你想怎么编?他可是在人间昏迷了这么久!”白雱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转头继续对杨酲说,“另外你那个契约,我之前查了很多古籍,暂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可以在不伤害双方的情况下完全销毁。除了这辈子的,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完全看到秦浥的记忆吧?那还有一些时间。渡厄他做了很多伤害自己的事来强行延缓走马回廊对你的反噬,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得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谢谢你。”杨酲点头,听到白雱口中提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犹豫片刻,忍不住问:“渡厄现在在哪儿?”
“从上次他离开后就一直在织梦居疗伤,他给你了他的骨指吧?那截骨指是他先前违抗走马回廊时断的,后来他用神力加以淬炼,这才有了很强的功效,它帮你挡了致命一击,但因十指连心,骨指与他联系紧密,碎裂的那一刻也对他造成了反噬。”白雱神情有些严肃,“伤情反复,这样下去他会被消耗尽的……”
之后白雱还说了很多,但杨酲似乎已没在听了。自己的一时冲动,却让渡厄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他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愧疚。
他想起渡厄那双虽然没什么笑意且鬼火萦绕的眼睛,想起每一次梦境结束他坐在小舟上凝视的那个孤寂又隐忍的背影,想起对方嘴上说的冷漠的话却无数次在危难中伸出援手,此刻只觉得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
秦浥察觉到他骤然紧绷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无声地给予安慰。
杨酲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正要开口,却被秦浥抢了先:“我去看看他。”
“我也……”杨酲开口,却被白雱打断。
白雱叹了口气,“他现在还在静养,你去只会让他更难受。秦浥去就可以了,兴许两半神核碰在一起能有什么感应。我这边也抓紧时间找方法,看怎么合并神核。”
杨酲点点头,指尖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秦浥握住他冰凉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柔声道:“别多想,渡厄吉人天相,都会好起来的。”话虽如此,但秦浥的眼底也掠过一丝担忧,渡厄的情况与他密切相关,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另外秦浥,你走前有件事我要与你商议。”白雱看了杨酲一眼,像是在掩饰什么,转头对秦浥道。
秦浥也看了杨酲一眼,神色平静地点头,“好。”转而又当着白雱的面亲了亲杨酲的额角,动作带着几分克制的温柔,“等我回来。”
杨酲总觉得白雱的目光里藏着些什么,却一时无法深究。他只能目送秦浥跟着白雱离开,心里却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事正悄然发生,而他却无能为力。
白雱带着秦浥穿过织梦居弯曲廊道时,四下无人,脚步这才微微放慢,她压低声音道:“秦浥,有件事你应该此前也注意到了,杨酲体内有股不同寻常的力量。”
回想起此前与背誓交战时杨酲最后异常的表现,那时候秦浥只顾得上杨酲受的伤,现在想来确实有哪里不太对劲。哥哥最后的爆发里带着暗红色的煞气,这不是谕师所有的力量。倒像是……秦浥有些不敢回想了。
“我们在勘测现场时发现大量煞气残留,原来以为是背誓和滞怠留下的,但最近经我观察事实并非如此,背誓与滞怠身上的怨念与这种煞气的气息并不完全一致,这种煞气更为凶险,并且我在杨酲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气息。但那气息很狡猾,一经注意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这股气息和春神神格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平衡’,也让气息得以遁形。”白雱顿了顿,道,“我在他身上悄悄下了一道咒,这煞气便不会随意外露,也是替他进行遮掩。另外,杨酲的记忆似乎并没有完全恢复。我猜测在最后那只恶灵,也就是绛之身上还有一些他的记忆碎片。想要知道真相全貌,恐怕只能从绛之身上下手了。”
听白雱说,背誓自毁,滞怠逃窜但又被执行官追回关押。
“我知道了。”秦浥神色一黯。他低声说道,眼神晦暗不明,情绪压得极重。
关于杨酲,他身上还有许多谜团,譬如那煞气的来源,以及他与绛之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当年毅然决然离开的原因……
白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知道秦浥已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两人沉默片刻,四处风声渐起,下一场雨好像又快要来了。
白雱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绛之行踪诡秘,我一直派人追查,但他似乎也能感知到我们的动作。你回人间后万事小心。”
秦浥这一次不再开什么玩笑,他对百雱郑重颔首:“多谢。”
白雱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们也算是过命的挚友,你我之间从不需言谢。只是……若真到了两难的境地,你要记得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便再无回头路,有些爱注定要比常人深沉。”
秦浥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白雱指的是什么,却没有接话,他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在白雱复杂的眼神中转身朝着杨酲所在的方向走去。
阳光透过织梦居的雕花窗棂,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而他的面前,那个年长者的身影正驻足树下,欣赏那一树永不会败的桃花。
光透过树影斑驳洒在杨酲的脸上,他就站在光里笑,“看来花也感知到你回来了,所以开得异常热烈。”
“不是感知到我,而是感受到你的存在。”秦浥轻声说道,缓步走近,环住了杨酲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杨酲,现在我活成了你,你变作了我。我们再也密不可分了。”
……
……
人间。
杨酲和杨无复一同出院。两人出院当天,天空澄澈如洗,仿佛过去种种从未发生。
杨无复坐在轮椅上,心里一阵恍惚,身后是静静推着他走的穆林。明明医生让这个男人多住一段时间,但他非要着急出院,说手里还有要紧事要做。医生问他什么事有自己的身体重要?他说当然是有的。这个人将个人安危完全置之度外,他的眼里不仅没有别人,也没有了他自己,只有永远索取不够的利益和权力,似乎他就是为了这些而活。
杨无复没有任何关于恶灵的记忆,有的只是当自己受伤严重时,自己从不过问的这个儿子在电话里平静地回答他“我马上来”。人们常认为“父母”“兄长”“姊姊”等年长者产生可靠感,但他如今竟在自己儿子身上也看到了“可靠”这两个字。他神色一动,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杨酲则低着头,沉默地走着,步伐很轻。年幼者脑子里也在想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思索他最近的各种行径,譬如再也没提过有关志愿选择的事。经历此事,这似乎是杨无复对他最大的让步。
但他还是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于是他脚步放得更慢了,道:“为什么你从不会停下来哪怕一刻呢?”
杨无复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头看着前方的路,眉眼间有少见的疲惫。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如果你经历过孤注一掷,任何停下脚步的行为都会被你的灵魂视为罪过。”他顿了顿,目光微微一沉,“但也许你不一样吧,杨酲。”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就连穆林也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从杨无复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杨酲停下脚步,微微抬头看向杨无复的侧脸,穆林推着杨无复继续往前走,于是侧脸慢慢变成后脑、背影。杨无复的背影在阳光下单薄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很多,其实这么多年算起来他也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有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同样也总会有可怜之时。人是很复杂的生物,杨酲只能这样想。但他还是恨他,这并不冲突。
轮椅忽然停下了,穆林将其转了过来。
“关于孟鸷的事我很抱歉,当年是我利欲熏心、急功近利,所以造成他的离开。”杨无复低声道,也许是说给杨酲听,也许是说给穆林听。见穆林只是抿唇不开口,他又继续道,“当年收养秦浥不是为了报秦家的恩,而是我看到杨酲拉住了他的手。我想也许我们这代人的恩怨再难洗清,但至少他们这一代还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高傲者就这么轻易地低头,这让杨酲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也许是他终于感受到自己老了吧。
杨无复抬手揉了揉眉心,最后望着杨酲道:“有空去郊外看看秦浥吧,我知道你一直接受不了,但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才能继续往前走。”
穆林沉默着,继续推着他向前。阳光落在轮椅的扶手上,折射光影。
……
……
这天杨酲在家忽然接到一个信件,他看了发件人的名字,居然是只见过两次的都晏。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封简短的信,以及一对戒指。照片右下角用清瘦的字体写着孟鸷的名字,照片上则是少年时期的小舅舅,他永远定格在照片上眼神清澈、笑容明媚的年纪了。
信中写着:“近日整理旧物时意外发现这些,想来一定还有重要意义,便托人四处打听,特意送了过来。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们有一个孩子,看到他我就总会想起过去的事,那时我们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罢。至于这对戒指,是我用当年订婚戒边角料打造,是活口戒,可以根据不同手指自由调整宽窄,送给小酲与他将来的爱人。我们黄土已埋腰身,就不祝你们什么了,祝小酲一辈子幸福安康。珍重。”
两支戒指上各有一段扭转,环面上刻着细小的纹路,形如海浪与潮水。
杨酲看着信,心头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他拿出那对戒指,将其中一个试着戴在自己左手中指上,另一个则被秦浥拿走。他实在想象不到,也许这就是艺术家吧,都晏连边角料都能保存下来。
其实他忽略了一点,不是都晏习惯保存边角料,而是习惯保存与爱人相关的一切。
杨酲将其余物品交给了穆林,穆林读完信后当场痛哭流涕。她抱着那张照片,手指一遍遍抚摸着照片上少年明媚的笑脸,仿佛想透过这泛黄的相纸触摸到那个早已逝去的人。
再之后,杨无复和穆林很快又要离开了。这次离开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年就快过完了,今年新年只下了一场雪。
因为暂时没有恶灵侵扰,杨酲和秦浥过了一段平静时光。
譬如今日他又要与厨房斗智斗勇,否则又快要成饿死鬼了。
关于下厨,从前秦浥在时他十指不沾阳春水,而如今被迫自己下手。要说他会做饭炒菜吧,在所有配料中唯独只会放盐;要说他不会炒菜吧,他又会用各种锅和铲,也会煮粥。
看着杨酲气定神闲地翻炒青菜,另一只手却在调料架前犹犹豫豫地摸索,秦浥站在一边忍不住吐槽:“好哥哥呀,你完全可以先把调料配好嘛,等炒菜的时候直接哗啦倒进去多省事。”
“啊?”杨酲猛地回过神来,望着他。
秦浥以为他没听懂,就耐心地解释,同时握住了杨酲端锅的手,“菜熟得快,最好先把调料都准备好再下锅炒,要不然一边炒菜一边找调料,很容易就糊了。”
感受到手上传来温热,杨酲很安心,他靠在秦浥身上,侧头问:“炒菜一般要放什么调料?”
“我以前习惯点一些白醋,一般情况下会放食盐、鸡精、十三香还有耗油,其他调料看情况定。比方说做清蒸鱼,不想让鱼肉颜色太暗的话就不要放普通酱油,放点蒸鱼鼓油就可以。”
杨酲继续翻炒几下,将找到的盐炒匀,然后端盘盛出。他眼神在调料架上流转,终于看到了“蒸鱼鼓油”四个字,疑惑问:“这和酱油有什么区别吗?”
“它也是酱油的一种。”秦浥笑了,也许是到了自己的熟悉领域,他心情大好,语气更加轻快,“酱油里除了鼓油外还有生抽和老抽。生抽颜色比老抽浅,鲜味明显,炒菜、调菜的时候都可以放。老抽比生抽多了焦糖,一般会用来上色,做红烧、卤味的时候可以放一些。蒸鱼鼓油呢,就是用来做鱼做海鲜的。蚝油和酱油不太一样,里面主要是生蚝,可以用来炒菜、拌菜、炖肉、火锅还有蘸料等等,我喜欢在炒菜里放一点这个,味道很鲜。普通酱油味道会更咸一点,介于老抽和生抽之间,炖菜的时候可以放。”
秦浥稍微停了一下,接着说:“其实很多会做菜的人都不光用普通酱油,他们会自己调个混合酱油,这样炒出来的菜味道更好,也更合自己口味。”
杨酲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脑子里一直回放着秦浥说的话,“好厉害,以前怎么没感觉?”
“我还有更厉害的,日后再慢慢让你体会。”秦浥故意拖长了语调,尾音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伸手捏了捏杨酲的脸颊。
杨酲被他逗得耳根微红,拍开他的手转身去洗锅。水流哗哗作响,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时常游走的风声止息了,杨酲转头看向窗外,那里的树枝已长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