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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惊雷已远 ...

  •   寒假结束,昭示着冬的离开,而春天是真的要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恶灵又销声匿迹。家里只剩杨酲一个,本该重归宁静,但秦浥和渡厄二人始终留居这栋房子,倒也给这里增添了很多热闹。

      杨酲白天上课,耳边偶尔会传来秦浥的吐槽,说渡厄又怎么他了。晚上下晚自习到家,推门就可以看到客厅里正开着暖光,渡厄在厨房或者哪里窸窸窣窣做着什么,也许正热杯牛奶,也许是刚做完家务之类。

      杨酲觉得这样简直太好了,真的给他省了很大力气,也让他不再觉得房子只是房子,房子也会带一些温度。

      时光安分得过头了。这段时间里没有遇到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的绛之的威胁,他也再没有去过走马回廊和忘川镜湖。

      就如大梦一场,又让杨酲觉得那一切似乎都是虚假的,可每天回家看到暖光中渡厄的背影,看到踏入家门后渐渐化形的秦浥的面容,仿佛这一切又都是真的,也许他真的再次拥有秦浥了。

      晚上睡觉时,秦浥会主动躺在他身后环住他,睡得迷迷糊糊时他还总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抚摸上他的脸颊,好像是人的手,又好像是骨骼,但他眼皮太重实在睁不开眼,等到睁开时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

      然而,这点短暂的平静很快被打破。九重山的能量波动再次变得极不稳定,织梦居紧急召回大批可用人手。秦悒作为拥有谕师力量和正仪的存在自当无法推辞,而杨酲由于契约在身,无法支撑长时间的能量供给,没几日就被放回人间修养去了。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窗外的梧桐抽出了嫩芽。繁花盛开,百废待兴,杨酲的生日也就到了。

      以往的生日他总和秦浥一起过,今年却不一样,秦浥还在旻穹,最近他也很少听到秦浥的声音了。

      “哥,我很快回来。”秦悒和他告别,送他离开旻穹时脸上很是不安,“你照顾好自己,高考前千万别再卷入任何事端。”

      杨酲点点头,“放心,我没事。你快去吧,不必再送我。”

      秦悒离开,家里终于安静了。渡厄的存在感却增强了,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杨酲身边。虽然依旧沉默,但渡厄摘下了那冰冷的面具,每次望向他杨酲都觉得自己在看秦浥。

      今年他的生日没有蛋糕,没有庆祝,甚至他自己都因为课业繁忙忘记了。

      只是那天下晚自习回来,他发现书桌上放着一枚用桃枝精心编织的手环,杨酲将它戴在左手手腕,顿时觉得身上一阵清冽涌入,疲惫很快一扫而空,他又重新充斥着力量。朦朦胧胧间,他好像还嗅到了桃花的香气。

      另一边,一枚光滑且刻着符文的黑色石头也映入眼帘,杨酲握在手中,明显感受到宁心静神。

      “是你们送的?”杨酲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他抬起头,用那双亮亮的眼睛望着渡厄。

      渡厄点头,“嗯。”他仿佛觉得自己太过冷漠,于是又接着补了一句,“生日快乐,降生快乐。”

      杨酲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生日,他讶异地望着渡厄,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记得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于是他笑了起来,道:“谢谢。”

      春天很少下暴雨,但这天夜里外面风雨交加,极其不寻常。

      卧室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雨点疯狂地砸在窗户上,如同密集的鼓点。这就像是有人预谋好的、专门为杨酲的诞辰献上这份“贺礼”。

      杨酲很早就躺下了,却睡得极不安稳。雷声每一次惊响他都会下意识地蜷缩一下。

      因为他与生俱来怕水。这件事只有秦浥知道,连穆林和杨无复也不清楚。

      杨酲小时候不敢独自洗澡。一次杨无复注意到,他只以为是小孩子胡闹耍脾气,于是一顿狠厉的责打和“没出息”的羞辱席卷而来。自此他强迫自己不再表现出一丝恐惧,强迫自己不断去接触水,强行给自己脱敏。

      但如今,他仍对深不见底、黑到发冷的海洋感到恐惧,对电闪雷鸣的暴雨天有所忌惮。从前这些日子总有秦浥在,他倒也没觉得那么难挨。当下秦浥不在,他这才体会到有多么难受,每根神经都紧张着。

      期间,他坠入了一个窒息的梦,那是独属于他自己的、许久不曾尝试过的梦境。

      他发现自己在一艘剧烈摇晃的船上,周围是墨黑色的海洋。巨浪如山般砸向甲板,闪电撕裂天空,映照出船上人们惊恐绝望的脸。

      巨浪如山般砸向甲板,闪电撕裂天空,映照出船上人们惊恐绝望的脸。他是他们当中的一员,穿着科考制服,手中还紧紧抓着一份数据报告。

      下一瞬间,他们的船被一道前所未有的巨浪吞噬,冰冷的海水涌入,直灌杨酲的胸肺!

      他与其他队员一样被卷入深海,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意识在极寒与窒息中模糊。

      他想呼喊,在梦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海面上似乎闪动着七颗相连的星星。

      可没等他仔细辨认,梦境忽然飞速切换,紧接着他便看到远在这颗星球之外的太阳发生剧烈波动,下一刻星球上多地开始发生惨烈的地震和海啸!

      城市坍塌,巨浪侵吞,生灵涂炭……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弥漫在天地间。

      “啊——!”杨酲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疯狂跳动,浑身被冷汗浸透,肺部仿佛还残留着深海窒息的痛苦。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每一道闪电都像是劈在他的神经上。

      “秦浥……秦浥!”他下意识地呼喊那个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名字,声音颤抖带着些许实在难以忍住的哭腔。

      但空荡的房间里只有雷雨声与之回应。

      天气实在是太反常了,这样的雨杨酲从未在春天见过。

      他睡不着了,只好坐在床的一角,抱膝盯着窗外的雨,看着夜色越来越浓郁,听雨声越来越大,但却始终没有掩盖过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下一刻,右手手腕的契约符文传来阵阵灼痛。杨酲疼得蜷缩着,他掐着自己的胳膊想要让疼痛转移,牙齿紧咬下唇,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却一丁点儿声音也没发出。

      有人敲了敲房门,见许久屋内没反应,那人从外推门而入。

      门外没有灯光,那个人摘下面具,眼睛里像是闪动的光芒。不,不对,应该是火光。

      渡厄把门轻轻带上,他站在床边,杨酲却没有抬头看他,依旧盯着那些不住地打向窗户的雨滴。

      渡厄冰冷的断指下意识伸向他,也许是想查看他的情况,也许是想安抚他的痛苦。

      “别碰我!”杨酲猛然后退,眼睛里满是惊恐。

      处于极度惊恐和剧痛中的他始终压抑着内心的情感,此刻就像是突然被惊动的兽,猛地挥开渡厄的手,身体拼命向后缩。他没有看向渡厄,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什么。

      好像是“救救我”,也好像是“求求你”。

      “你怎么了?”渡厄的骨指僵在半空,“杨酲,回神,我在。”

      闻声,杨酲的眼睛又死死盯上渡厄,他在黑暗里辨认很久似乎才看清这个人的面貌,方才脸上的慌乱仿佛收敛三分。杨酲不顾所以,下意识环抱住渡厄,像是要用尽全力将自己塞入对方怀抱里那样,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秦浥……秦浥……”

      窗外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照亮了渡厄的脸。

      还是那样冰冷疏离,却又似乎压抑万分,有很多话想说。

      他看着眼前瑟瑟发抖、却在最脆弱时呼唤另一个名字的杨酲,他感到无尽的悲哀,一股难以表述的不甘心涌上心头。

      又是秦浥。

      为什么永远是秦浥?

      杨酲又把他当成秦浥了。

      他是秦浥的替身吗?

      在杨酲的眼中也许永远只有那个阳光温暖的秦浥,对他只有恐惧、排斥和不得已的接受。也是,谁会喜欢他这么一个阴沉无趣的半神呢。

      他是被不公留下的那一半神识,他错过了与杨酲本该相伴的十余年,他生来就被认定只能在忘川镜湖上孤独行舟。这是天道给他的命,也是曾经的他自己选的路。

      “杨酲,”渡厄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裹挟着冷风,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察觉的痛楚,“我在呢。”

      他听着那一声声“秦浥”,自己好像就能感受到对方随之跳动的心脏。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也在下雨,正如此刻外面的那样,难以停歇。可他不是所谓神灵么,神灵也会感到心痛么?

      那一刻渡厄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神灵,也不是半神,也许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一个生来就不太走运的普通人。

      他要承担旻穹世世代代时常落下的雨,一个人捱过漫长雨季,一个人在忘川镜湖看冷冷的星光。他的心脏从前是如冰做的,直到看到杨酲第一眼他就知道冰融了,因为一点点雨露便觉得是恩泽,他的心脏恐怕要即将步入衰落。

      他何其不幸,但此刻又感到三生有幸,那是何等悲哀。

      他什么都有啊,但最想要的什么也都没有。

      可他还是抬起另一只手,极其缓慢地落在杨酲颤抖的蝴蝶骨上。甚至不敢用力,只是虚虚地拢着,他怕惊走这只濒死的蝶,连着最后的温存也不剩。

      每当杨酲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都会重复一遍“我在”,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

      杨酲忽然仰起脸,眼睛里还朦胧着水汽,却决绝吻上了他。杨酲真的把他当秦浥了啊。

      触感生涩仓促,像是一次碰撞,带着泪水的咸涩。

      “我想你……我好想你……”

      渡厄周身猛地一僵,背后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几乎要捏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杨酲的颤抖和那份依赖。他知道这个吻绝不是给予他的,而是给予“秦浥”的。

      可纵使如此他还是闭上了眼。

      他几乎是认命般地,微微侧过头,加深了这个沾满泪水的吻。

      他的动作依旧克制,甚至带着几分引导。他允许这份误认的存在,纵容逾越的存在。

      在这一方风雨飘摇的天地间,他将自己变成了唯一的浮木。

      杨酲在他的回应里软下身子,呼吸也变得缱绻,意识逐渐昏沉。

      渡厄退开些许,他的指腹落下,极其轻柔地擦过杨酲的唇瓣,拭去那点水光。

      “好了,”他低声说,明知睡着的人不会再听到,可他还是继续说道,“真的没事了。”

      之后,他向杨酲眉间注入一缕魂力,暂时将这段记忆藏在杨酲心底最深处,非必要不会浮现。

      可如果此刻在你身边的真的是秦浥就好了,这样你一定会开心的吧。

      雨声未歇,惊雷已远。

      ……

      接下来的数月,房子里被一种沉静紧绷的氛围笼罩。杨酲进入了备考的冲刺期,书桌被各式试卷和错题集占据,台灯常常亮至深夜。

      秦浥处理完旻穹的事务后,便风尘仆仆地赶回人间。回来时他身上似乎还带着九重山的清冽气息。他和杨酲一同学习,有时杨酲会侧头看他,他的目光很专注,就好像在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

      杨酲最头疼的科目还是物理,但秦浥思路清晰,讲解透彻,总能将复杂的模型拆解得一目了然。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温暖的支撑,让杨酲在题海浮沉中偶尔能喘一口气,找回一丝昔日被全然呵护的依赖感。

      而渡厄则悄然接手了所有生活琐事。他沉默地打理着小院的一切,烹制清淡适宜的餐食,定时送去温热的安神茶。那茶汤里总带着一丝极淡的,似乎是属于忘川湖畔幽草的清苦气,能抚平杨酲精神上的焦躁与疲惫。

      他常无声出现在门口,但并不进去,只是停留片刻,看里面二人依旧伏案,又悄然离开。他就像是沉默的背景,从不打扰,却也无处不在。

      高考前几天,杨酲很平静,反倒是秦浥和渡厄都有点难以掩饰的紧张,一个让他再把文具清点几遍,一个则反反复复探查他的魂灵状况,看他精神上是否健康。

      高考那日,天色未明,细雨微凉。

      杨酲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秦浥和渡厄的陪同。人一辈子总有一些事要自己亲自去面对,他一个人也可以把所有事都做的很漂亮,他只需要一个寻常的战场,仅此而已。

      进门时,送考的班主任等在校门口,看到他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萧余汶和他正巧在一个考点,进去时还恰好遇到,萧余汶冲他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杨酲的背影清瘦笔直。

      他身后空旷的一角,两道常人无法窥见的身影静默伫立,一道温暖如琥珀微光,一道静谧似星辰月夜,目光却同样专注地追随着他,直至他消失在人流之中。

      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杨酲走出考场。

      雨已停歇,天光乍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结果在心里落定。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二人所在的角落,只是慢慢看向回家的路。

      没有鲜花,却有生日花环,没有祝福,却有一颗像是凝聚星辰的石子,这些足以慰藉他的一切。

      考完了,他该回家了,但他还不能。

      他要去一个地方。

      ……

      秦浥的骨灰安放在城郊的那片公墓里。自别离后直至如今高考结束,杨酲中间一次都没来过。

      他不想面对这座冰冷的石碑,因为它总让他觉得过去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假象。过年的时候杨无复提起这件事,他知道他总归要去看一看的,哪怕只是一眼呢?如果连他都不去,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再去看一看了。很多时候最怕的不是离开与死亡,而是遗忘和不愿去想。

      去往墓园的路与回家的路截然相反,杨酲下了地铁,按照导航所指方向走了很久,越往前越宁静,他好像能看到遥远的疏朗田畴和低矮山丘。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落在寂静的墓园小径上。

      墓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这里许多石碑上的名字都被雨水冲刷有些模糊了,边缘处沾着刚刚生出的青苔。杨酲在一排排冰冷的石碑间穿行,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名字。终于在一片尚且有阳光照拂的区域,他看到了那块熟悉的墓碑。

      墓碑上,照片里的少年眉眼弯弯,笑容干净得像从未被世事侵扰。

      杨酲蹲下身,后来又坐在石碑旁,倚靠着它,指尖轻轻拂过上面冰凉的字迹。那些字迹从右往左书写,

      “秦浥之墓,

      乙酉年九月十八日吉时生,

      壬寅年八月廿八日溘逝。

      眼含琥珀,心存皓月。

      世中逢尔,长眠于此,爱念已存。

      未亡人杨酲泣立。”

      这段字杨酲曾经写好后读了很多遍,他早已烂熟于心,如今再读一遍,又想再多读一遍,如果时间停下让他永远坐在这里读下去,其实也是一件很让人满意的事情吧。来之前在地铁上他想了很多话,此刻他也很想说什么,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反倒是眼泪先流了出来。

      这个时间来墓园一坐坐很久的人往往都上了些年纪,要么人已过中年,添了白发,可杨酲还很年轻,他太年轻了。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任由泪水无声滑落模糊了视线,直到眼眶莫名产生肿胀感。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晃动的光斑就像是少年时秦浥总爱用手指在他书页上画的星星和月亮。

      风穿过墓园,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他伸出手,想要接住那片叶子,指尖却只触到一阵冰凉的风。就像此前很多次他想要抓住秦浥的手,最终却只握住一把虚空。他靠着石碑闭上眼睛,渡厄隐忍的那双眼神和秦浥温和的笑容在他脑海中逐渐融合成一幅图画,他分不清什么事现实,什么是虚幻。

      虚空中的两个人不说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我没有死”吗?要说“不要难过,我永远都在”吗?可这些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信什么,怎么信,这是杨酲的事。哪怕他们说一千遍、一万遍旻穹是真实的,恶灵是真是的,他们从没有离开,但杨酲亲眼目睹了秦浥的受伤与离开,这也是事实。

      你可以说秦浥从没有远去,但秦浥也的确伤痕遍身。

      渡厄先一步出了墓园,一个人背对着这边,不知在凝视哪里。

      墓园里杨酲的指尖依旧在“爱念永存”四个字上反复摩挲,冰凉的石面仿佛能吸走他指尖的温度。他想起秦浥以前喜欢开玩笑,总爱在冬天把冰凉的手掌贴在他后颈,还说这样就可以驱寒,而他总是拍开对方的手,还把自己的手也放在对方脖子里,对方笑着笑着却没有再反抗。

      夕阳沉入西山,将最后一缕金辉从秦浥的照片上抽离,少年的笑容在暮色里渐渐模糊。

      “秦浥,”杨酲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好像……快要分不清了。”

      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也分不清秦浥和渡厄。

      “为什么一定要去分清呢。”秦浥的声音忽然响起,他盘旋在杨酲身边,看四下无人便化了形,“杨酲,有些事注定就是无法分清的。”

      暮色散尽,杨酲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墓碑。照片里的少年依旧笑着,可他知道那笑容里藏了太多未尽之言。风吹过树梢,带来远处隐隐约约的犬吠,惊起几只宿鸟扑棱棱掠过天空。

      他转身,与秦浥并肩离开,他们都没有回头。

      天空中的星辰静静燃烧,像一粒粒不肯熄灭的火种映照着墓碑上那句“爱念永存”,也映照着他们身后那两道悄然跟随的、被月光拉得极长的影子。

      渡厄始终站在墓园入口的松柏下,隐藏在树影里,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望着二人渐近,也沉默地站在了杨酲身边。

      这条小径很窄,却像是长得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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