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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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郁在闹钟响起前就睁开了眼。雨声已经停了，只有屋檐还在滴水，规律地敲打着窗外的空调外机。他躺在床上数到第一百零三下，才慢吞吞地坐起来。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出一道苍白的线。他赤脚踩过那道光线，从门缝里抽出今天的报纸——这是房东坚持要订的，虽然他从来不看。
在厨房泡麦片时，他故意把碗碰得叮当响。牛奶溅到台面上，他盯着那摊白色液体看了会儿，才扯过抹布擦掉。
“今天一定要绕路。”他咬着勺子想，“走西侧那个施工中的巷子。”
但当他背上书包，推开单元门时，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视野里。蔺栩韦靠在对面的电线杆上，校服外套随意地系在腰间，手里转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
“早。”见到他，蔺栩韦直起身，伞尖在积水里划出一道弧线，“雨停了。”
岚郁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所以呢？”
“所以伞白带了。”蔺栩韦快步跟上，伞尖滴滴答答地拖着水痕，“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麦片。”
蔺栩韦从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煎包：“那再吃点？李记今天终于没排队。”
岚郁的胃不争气地抽搐了一下。李记的煎包是他最喜欢的早餐，但永远排长队。他加快脚步：“不饿。”
“那就留着课间吃。”煎包被塞进他书包侧袋，油渍在帆布上慢慢晕开，“对了，今天要交物理作业，最后一题你写了吗？”
岚郁猛地停住脚步，他完全忘了这回事。
“我就知道。”蔺栩韦笑得眼睛弯起来，“还好我多写了一份。”
作业本被递到他面前，封面上还沾着一点酱油渍。岚郁盯着那摊污渍，感觉自己像被看透的透明人。
“谁要你多管闲事。”他推开作业本，声音冷得像冰。
“那你自己写？”蔺栩韦挑眉，“现在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跑到学校需要七分钟，你确定来得及？”
早高峰的车流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岚郁攥紧书包带，指甲陷进掌心。他想起昨晚擦掉的解题步骤，想起那道始终萦绕不去的铅笔印。
“……拿来。”
他抢过作业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蔺栩韦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像甩不掉的影子。
在校门口，他们遇见了江墨。美术生正蹲在花坛边写生，见到他们，举起速写本挥了挥：“早啊！你俩今天也一起来？”
速写本上是用炭笔勾勒的街景，角落里有两个并肩而行的背影。
“谁跟他一起。”岚郁推开速写本，径直走向教学楼。
“脾气见长啊。”江墨吹了声口哨，转头对蔺栩韦说，“你惹他了？”
蔺栩韦看着岚郁远去的背影，轻轻转动手里的伞：“可能吧。”
伞尖的水珠在晨光中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落在水泥地上，很快蒸发不见。
岚郁快步穿过教学楼走廊，把身后两人的说笑声甩得远远的。
他拐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
水珠顺着发梢滴进衣领，他盯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眶。
他感到一阵无力。究竟为什么就是摆脱不掉？
为什么他就这样被缠绕着？
***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分析古文，岚郁低头翻着物理作业本。蔺栩韦的字迹工整得可恨，连标点符号都规范得像印刷体。最让他恼火的是，最后一题的解法和他昨晚擦掉的一模一样。
“阴魂不散。”他低声咒骂，用力在作业本空白处画下一道道凌乱的线条。
课间操时，他故意留在教室值日。擦黑板时粉笔灰飞扬，他捂着鼻子咳嗽，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嗓音。
“岚同学，你的煎包再不吃要凉了。”
蔺栩韦站在窗外，手里晃着那个塑料袋。阳光落在他浅褐色的发梢上，跳跃着刺眼的光点。
“扔了吧。”岚郁背过身去，用力擦着黑板。
“真浪费。”塑料袋被放在窗台上，“那我放这儿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岚郁盯着那个塑料袋看了很久，直到上课铃响，才迅速抓过来塞进抽屉。
数学课小测，他破天荒地全部做完。交卷时，他看见蔺栩韦对他笑了笑，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
“多管闲事。”他在心里反驳，却莫名松了口气。
午休时他躲到图书馆角落，刚翻开书，就听见书架另一侧传来对话声。
“所以你俩到底怎么回事？”是江墨的声音。
“没什么。”蔺栩韦的声音带着笑意，“他就是有点害羞。”
岚郁捏紧了书页，指节发白。
“得了吧，我看他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江墨轻笑，“你要不要考虑保持点距离？”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像个跟踪狂。”
书架另一侧陷入沉默。岚郁屏住呼吸，等待着。
“你说得对。”良久，蔺栩韦轻声说，“我可能确实太着急了。”
脚步声远去，图书馆恢复寂静。岚郁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
下午的体育课，蔺栩韦破天荒地没有来找他组队。自由活动时，那人独自在篮球场练习投篮，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孤单。
岚郁坐在看台上，看着篮球一次次划过弧线，落入篮筐。完美的抛物线，就像那人永远从容不迫的姿态。
“装模作样。”他嘟囔着，却移不开视线。
放学时，他在书包里发现了一张字条。没有署名，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对不起。”
字迹工整，和物理作业本上如出一辙。
岚郁把字条揉成一团。
走出校门时，却看见蔺栩韦站在街对面，手里拎着熟悉的煎包袋子。
“今天排了半小时队。”见他出来，蔺栩韦举起袋子，“要吗？”
晚风拂过，煎包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岚郁站在原地，第一次没有立刻拒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