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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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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氛围比上次更加凝重。顾宏山端坐主位，自带强大的威压气场，让在场的众星高管们个个正襟危坐，神色谨慎。
顾杰坐在长桌的最末端，他面前摊开着整理齐全的项目资料，但眼下的淡淡青黑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辗转难眠。
以太的团队在顾宏山首席秘书的亲自引领下，准时步入会议室。楚萧走在最前面，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场冷峻。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在顾杰身上极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快得无人察觉。
“顾总。”楚萧行至会议桌前，对着主位上的顾宏山微微颔首。
“嗯，坐吧。”顾宏山抬了抬眼皮，算是回应，身体纹丝未动，甚至连一丝客套的笑容都欠奉。
楚萧带领团队在众星高管对面落座，他的位置正对着众星的副总刘斌。顾杰则坐在楚萧的斜对面远端，需要微微侧头才能看到楚萧的侧脸。
没有多余的寒暄，楚萧直接切入主题：“刘副总，顾经理昨天提交的关于高端康养和养老院的两个方向，我们内部初步讨论过了。我想听听，贵公司目前更倾向于哪个方向，以及更具体的规划思路。”他的目光落在刘斌身上。
刘斌立刻翻开面前那份今早才紧急修订打印的新方案，脸上堆起笑容：“楚经理，经过我们团队昨夜的通力研究和深度探讨，我们有了一个更具前瞻性和盈利性的新构想，我们计划将项目打造成一个养老社区+高端度假酒店的复合型业态！”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增强说服力：“您想，我们的地块面积足够大，如果只做单一的养老院，实在是太浪费稀缺的土地资源了，引入高端酒店业态，可以实现优势互补，养老板块提供稳定的长期客源和现金流，酒店板块则能吸引短期的高消费客群，提升整体项目的档次和利润空间，我们甚至可以设计共享的康体中心、水疗馆…”
楚萧安静地听着，眸色却随着刘斌的阐述而逐渐沉静下来，甚至微微蹙起了眉。
刘斌还在滔滔不绝地描绘着“美好蓝图”：“…想象一下，入住的客人既可以享受酒店的奢华服务，又能感受到社区的人文关怀氛围，而养老院的老人亲属来访，也有高品质的住宿选择…这简直是双赢…”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迟疑却清晰的声音从长桌的末端响起，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
“顾总…刘副总，”顾杰抬起头，先是看向主位的父亲，然后转向刘斌，“关于这个养老院+酒店的融合方案，我…我个人觉得，可能有些欠妥。”
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顾杰身上。
顾宏山的眉头立刻死死地拧成了一个川字，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看向顾杰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悦和警告，仿佛在斥责他的不懂事和公然拆台。
刘斌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这个平时唯唯诺诺、毫无存在感的“太子爷”，而且是在甲方面前直接打他的脸，他脸上那夸张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射向顾杰，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恼怒。
楚萧合上手中那份刘斌刚递过来的新方案，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转向顾杰：“哦？顾经理有什么不同的见解？不妨详细说说。”他无形中给了顾杰一个继续发言的台阶和空间。
顾宏山见楚萧发了话，强行压下火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算是默许，但盯着顾杰的眼神依旧不耐。
顾杰深吸一口气，顶着父亲冰冷的视线和全场聚焦的压力，手指微微收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和专业：“我认为，将养老院和高端酒店进行物理和业态上的紧密融合，存在一个核心上难以规避的认知冲突和风险。”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目光不再躲闪，而是专注地阐述观点：“养老机构，不可避免地会带有一定的‘暮气’感，这是一个虽然残酷但确实普遍存在的社会认知。入住者年事已高，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机构内发生老人离世的情况是常态。而对于选择高端度假酒店的客群来说，他们追求的是放松、愉悦、甚至浪漫的体验环境。试想，如果酒店客人频繁看到救护车出入，或者感知到隔壁区域弥漫的悲伤氛围，他们的入住体验和口碑传播会受到多大的负面影响？这种心理上的忌讳和不适感，很可能会直接导致酒店板块的失败，甚至反过来拖累养老板块的声誉。”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几位原本觉得“酒店+养老”概念新奇的高管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刘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急忙辩解：“我们可以通过巧妙的设计进行物理隔离和动线区分，比如用绿化带、不同的大门…”
“即便如此，这种心理上的负面关联一旦形成，很难通过简单的物理隔离彻底消除。”顾杰坚持道，“更重要的是运营层面的矛盾，养老机构需要安静、稳定、医疗化的管理氛围；而高端酒店则需要热闹、活跃、商业化的运营模式。两者的服务理念、人员配置、甚至安保级别都截然不同，强行捆绑，很可能导致两边都做不精，最终沦为四不像。”
他看向楚萧，眼神诚恳：“所以，我个人认为，如果非要引入酒店业态，也必须与康养核心区保持足够的距离和独立性，甚至可以考虑差异化定位，例如专注于康复疗养后的静谧休憩这类更具关联性的主题，而非纯粹的奢华度假，但目前这个紧密融合的方案，风险极高。”
顾杰说完，微微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顾杰！”顾宏山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脸色铁青，目光带着怒意，直射向自己的儿子，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毫不留情的训斥，“你懂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刘副总和他们团队辛苦做出的方案，轮得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手画脚？你的经验有多少？眼界有多宽？就知道纸上谈兵，危言耸听！众星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
这番毫不留情的当众斥责，让顾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低下头，攥紧了手指，所有刚刚鼓起的勇气和专业的坚持，在父亲绝对的权威和羞辱下，瞬间被击得粉碎。会议室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众星的高管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楚萧清冷的声音平稳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总，”他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怒不可遏的顾宏山，“我认为，顾经理提出的顾虑非常中肯，且极具价值，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基于市场客观规律和消费者心理的理性研判。”
他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助理孟胜。孟胜立刻起身，将另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分发到众星每一位参会者面前，包括面色苍白的顾杰。
楚萧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份文件，说道：“事实上，我们以太资本团队，在综合评估了顾经理昨天提交的初步方向后，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并且，我们连夜赶制了这份更详尽的‘高端康复中心’的深化方案。”
他翻开方案，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顾宏山身上：“正如顾经理所言，养老产业的核心是‘服务’与‘人文关怀’，而非简单的业态堆砌。我们的方案主张，将项目核心聚焦于高端康复社区本身，配套建设顶级的医疗康复中心、文娱活动和膳食营养中心，打造一个真正闭环的、高品质的晚年生活解决方案。至于酒店业态，可以放在二期甚至更远的规划中，并且必须如顾经理所说，进行彻底的区隔和独立的定位运营。”
他合上方案，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再次转向末端低着头的顾杰，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明确的赞赏和肯定：“顾经理能敏锐地洞察到业态融合的核心风险，并且提出‘心理忌讳’和‘运营矛盾’这两个关键点，证明他对项目有着非常深入和独立的思考。这种谨慎和前瞻性，对于如此大规模的投资来说，是至关重要且难能可贵的品质。”
楚萧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顾宏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楚萧这番直接支持顾杰、间接否定他和刘斌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却又无法反驳以太资本的专业判断。他狠狠地瞪了顾杰一眼。
而坐在末位的顾杰，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楚萧。对方的目光平静而深邃，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施舍，只有一种纯粹基于专业判断的认可。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猛地冲上鼻腔，让他眼眶瞬间发热，他慌忙再次低下头，死死咬住口腔内壁，才勉强压下那突如其来的泪意。
楚萧没有再多言，他将目光重新投向顾宏山：“顾总，我认为我们应该重点讨论以太的这份康养的方案。至于酒店融合的概念，或许可以暂时搁置。您意下如何？”
他将最终的决定权，看似礼貌，实则不容置疑地，抛回给了脸色铁青的顾宏山。会议的主导权，在无形中，已然易主。
会议室内，气氛在楚萧的结论和顾宏山强压的怒火中，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顾宏山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显然被楚萧这番直接支持顾杰的言论噎得不轻。但他终究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深知此刻与最大的金主和项目关键方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手指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重重地翻开了面前那份由以太团队准备的方案。
起初，他的目光还带着挑剔和审视，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渐渐松开，身体也不自觉地慢慢坐直了。方案之详尽、数据之扎实、规划之清晰、对风险与机遇的剖析之透彻，远非刘斌那份急就章、充满想当然的融合方案可比。以太团队显然做了极其深入的市场调研和可行性分析，从目标客户群体的精准画像、国际顶尖医疗资源的引入路径、不同业态的盈利模型测算，到甚至酒店板块作为远期规划的潜在定位和设计风格建议，都给出了极具说服力的论证。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长桌末端那个依旧低着头的儿子，眼神中的怒火消退了些，他不得不承认，以太展现出的专业度和诚意，无可指摘。
他合上资料，再开口时，声音虽然依旧带着惯有的威严，却明显软化了许多：“以太的方案…确实做得非常详细和专业，考虑得很周全。”他这话是对着楚萧说的，算是认可。
楚萧微微颔首，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如果顾总认可这个方向，具体的细节和合作模式，我们可以后续组建专项团队深入对接。”他话锋一转，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顾杰，“我希望…顾经理能加入这个核心团队，他的很多想法，与我们以太这边的研判有不谋而合之处，沟通起来会更有默契。毕竟，”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的弧度，“我们也是老同学了，交流起来更顺畅。”
“老同学”三个字，被他用一种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出，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顾杰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顾杰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楚萧线条冷峻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疯狂跳动起来。他…他怎么会…在父亲面前主动提起这层关系？还点名要我加入？他到底想做什么？困惑和一丝隐秘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楚萧这么说，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理由也给得足够充分，顾宏山纵然心中仍有疙瘩，也无法当场驳斥。毕竟，以太出钱出人出方案是实打实的，加一个他本就打算用来当“防火墙”和“背锅侠”的儿子进去，于他而言并无损失，甚至可能更方便掌控。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一锤定音：“既然如此，刘斌，”他转向脸色不太好看的副总，“后续和楚经理这边的具体接洽和项目推进，就由顾杰主要负责吧。你这边统筹全局，把握好大方向就行。”
刘斌一愣，这是直接把项目的主导执行权交给了顾杰？但他迅速反应过来，这分明是让他儿子去前线扛雷试水，成了，功劳少不了他这个副总；败了，责任全是顾杰的，这很符合顾宏山一贯的作风。他立刻收敛神色，脸上堆起假模假式的笑容：“好的，顾总。那后续就辛苦顾经理多费心了。”
顾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命彻底砸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应道：“…是，顾总，刘副总，我会尽力。”
“那好，”楚萧见目的达到，便站起身，“方案方向就先暂定高端持续照料社区，酒店作为远期独立板块考量。下午如果没什么其他安排，”他看向顾宏山，“我想去心月岛的现场实地看看，纸上谈兵终觉浅。”
顾宏山也站起身，脸上勉强挤出赞赏的笑容：“楚经理凡事亲力亲为，深入一线，真是年轻有为，现在的年轻人就该多像你这样。那就让顾杰带人陪同，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跟他提。”
“那就麻烦顾经理了。”楚萧的目光终于越过众人，落在还有些恍惚的顾杰身上。
顾杰接触到他的目光，连忙站直身体：“好，好的。楚经理您看几点出发比较合适？我马上安排车辆和人员。”
楚萧抬手，看了一眼腕上手表，表盘反射出冷冽的光泽：“现在就出发吧。过去大概一个半小时车程，正好可以在那边用个午餐，也顺便感受一下当地的氛围和风土人情。”
“好的，我立刻准备。”
会议结束，众人纷纷起身。顾宏山率先带着刘斌等人离开，经过顾杰身边时，目光冷厉地瞥了他一眼，带着无声的警告。
顾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快步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取车钥匙和必要的资料。
楚萧则带着以太的团队先行下楼，在公司挑高宽敞、装修极具现代艺术感的一楼大厅等候。
没过多久，顾杰从电梯里快步走出，然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身影，方同。
“楚经理，久等了，我们可以出发了。”顾杰说道。
“顾经理，我先去开车了。”
“嗯，去吧。”
楚萧的目光掠过顾杰，落在他身后那个笑容阳光、眼神却一直黏在顾杰身上的年轻助理身上，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有些平淡：“他怎么也一起去？”
顾杰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方同，解释道：“哦，你说方同？他原本也算我的助理，对项目基础情况比较了解。而且巧的是，他就是心月岛本地人，对那边的地理环境、甚至一些民俗风情都比较熟悉。他正好手头上也没别的紧急事，就说想一起去，也能帮上点忙，我就带上了。”
他已经想清楚了，再爱他又能怎样？他已有爱人，那枚戒指就是铁证。自己能这样远远看着他，偶尔因为工作说上几句话，就已经是偷来的奢望了。他会试着只把楚萧当同学，当甲方，当…一个普通朋友，哪怕只是他单方面认定的朋友，也无所谓。只要还能见到他，就好。
楚萧听完，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目光在方同那张带着殷勤笑意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眼神深邃难辨。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听不出是赞同还是不满。
猛胜和方同几乎同时将车开到了公司气派的旋转门门口。
楚萧目光扫过两辆车，直接开口：“你们坐猛胜的车。”他对着以太的几名下属和众星另外两位派出的员工说道，然后目光转向顾杰，“我坐顾经理的车。”
“好的，楚经理。”几位员工立刻应声，朝着猛胜的黑色轿车走去。
顾杰显然没料到楚萧会指定坐他的车，一时有些无措。长期被父亲打压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有些不敢和楚萧这样的“大人物”单独同乘，更别提对方还是他心心念念、却必须保持距离的人。
他几乎是本能地，在楚萧拉开后车门坐进去之后，绕到副驾驶一侧，伸手拉开了前排的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楚萧坐在后座，看着顾杰几乎是逃也似的躲进了前排，眸色沉了沉，却没有说什么。他戴着戒指的左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目光转向窗外，侧脸线条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