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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那么明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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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任生一出现,顾知意就看见了。
隔着果木炙烤产生的熏烟,他一出现,多少人的目光就移不开。
陈任生穿了一件浅灰色竖纹西装,在领口、袖口、腰侧等多个位置缀着银链,举手投足,银光流转,精致得要命。
转过身看见全貌,他还配了一条浅金色的领带,不显眼的金,材质特殊,银波暗涌,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贵,极具精英范,跟他在城中村时穿着白T牛仔裤的少年模样出入很大。
顾知意看着他端着酒,目不斜视地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心脏无意识地缩紧,呼吸都放缓。
看着陈任生跟身旁的耿行说了好几句话,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来找自己的,心脏勉强得救。
直到陈任生干了那杯鸡尾酒,目光凛冽地看着自己,使了个眼神,顾知意才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
起身就跟着人走了。
酒店的花园做了个小小的迷宫,两人前后脚走了进去,越走越深,顾知意跟在陈任生身后,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很神奇,第一次用这个视角注视他。
也对,之前哪怕是陈任生走在前面,他也会倒着走,就为了能看见顾知意的眼睛,和顾知意多说说话。
现在顾知意把人惹毛了,当然失去了这个特权。
这个小迷宫设计得很有意思,绿色的植被修成高墙,里面是简单的莫比乌斯环,箭头指引着出口避免迷路,出口处豁然洞开,正对着一个小型泳池。
临近出口,陈任生很突兀地转身,深深瞥了顾知意一眼,才重新往泳池走去。
泳池边没什么人,两人找了个吧台。
顾知意意识到自己应该先开口道歉,可陈任生正端着一杯新的鸡尾酒,仰头喝酒时能看清手腕骨节处小小的黑痣,视线就挪不开,准备好的话就打了磕巴。
沉默良久。
陈任生已经不满地在敲台面了:“你不是有话给我说?”
顾知意这才回神:“我有去找你,但应利利说你已经不住她家了。”
“废话,我是有事拜托她才住她那儿的。”
“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你了。”顾知意踌躇着说。
或许也是有办法的,他可以找应利利要陈任生的电话,哪怕应利利拒绝,他也可以找耿行要,耿行最多就是困惑不解,但找个合理借口,应该还是会给。
可顾知意记得清楚,他有把自己的电话给陈任生,只是陈任生收到后从来并没有联系过他,社交软件刷烂了也收不到好友申请。
反复确认自己打开了手机号可添加好友的选项,反复多次,顾知意幡然醒悟,陈任生这是压根就没了要联系他的想法。
好不容易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却不想跟他联系了。
所以顾知意最后也没去找耿行,也没去找应利利。
陈任生已经摆出了态度,哪怕他真的要到了陈任生的联系方式,哪怕他厚着脸皮去加了,或许也是石沉大海。
所以悲哀地想,只要陈任生不愿意,那他们之间是真的可以没有交际的。
也是可笑,他被要了那么多次联系方式,最后联系不上人的是他自己。
“你这样当然找不到我。”陈任生的语气很决绝,叼着鸡尾酒上面的薄荷叶啃,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这两周都在非洲,忙着给母狮搬家。”是陈家的慈善活动,陈任生主动同行,意在散心。
听在顾知意耳朵里就很不一样,陈任生随便哪句话,好像都在提醒顾知意,只是因为陈家少爷这个身份,他两指尖就会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非洲,母狮,大概永远不会出现在顾知意人生的选项里。
顾知意很突兀地想,如果陈任生不去非洲了,那母狮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就不解释下吗?无业游民?”陈任生看不惯他这副悲春伤秋的模样,明明自己要可怜得多。
被骗了就算了,两周了,也等不来个解释,现在还要催着人问个为什么。
“耿行是我学长,我就是帮师哥做个项目,之前没入职,确实算无业游民。”
“那现在呢?”
“在给周扒皮打工。”
顾知意语气太过哀怨,终于把陈任生逗笑了。
陈任生不想笑的,所以只能快速收敛笑意,绷着继续问:“现在为什么要入职?”嘴角还有一点点弧度没压下去。
藏不住。
想到顾知意由可能是为了再见到自己,所以才主动入职,陈任生就已经开始原谅他了,随后又觉得自己未免太好哄。
也多虑了。
顾知意:“那个项目一开始就是由我提出的,你们给的后续方向我也很感兴趣,加上资金充足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出很好的产品。”
老老实实的,很理性地分析着,如果耿行在的话,可能要敲他头槌,什么叫“资金充足”、“说不定可以”,哪有这样给甲方说话的,又捞不着钱,也画不清饼。
“并且,我想着,我在的话,能帮你把产品做得好一点。”
终于有一句是陈任生爱听的了。
“这么厉害啊,顾大科学家。”
“嗯,我还算可以。”
陈任生本意是调侃,结果这人答得太干脆,也就少了那个味,只能愤懑地喝了一口酒。
顾知意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把人惹生气了,小心翼翼凑过来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两杯高浓度鸡尾酒下肚,陈任生酒量再好也是有一点上头的,眼神朦胧地看向顾知意,语气突然软了很多:“想什么?想怎么继续追你啊?”
这话太直接,顾知意点头也不是,不点也不是,最后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陈任生真的有点醉了,将双腿蜷在独椅上,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露出两只眼睛瞅着顾知意,夕阳余晖,映照得他好脆弱。
陈任生说:“那我现在说我还想追你,岂不是显得我很贱?”
顾知意立马摇头,否认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前突然迸发了巨大的水花。
泳池中央多了个肥硕的人影,顾知意认出那是自己的科研组长,输了游戏,认罚,主动跳进泳池,体重太大,水花溅起异常的高。
本来这会,他和陈任生只是被溅了水,无伤大雅。
但他俩离水池近,欢呼声起,人群迅速聚集,陈任生那个姿势没有着力点,推搡之间,连人带椅摔进了泳池里。
陈任生能猜出耿行手里的科研工作者或许会喜欢这种宴会形式,特意安排了人一对一带着玩,但没想到这些科学家疯起来完全没了人样,看见他落水,甚至欢呼声更大了些。
幸好他平日里对员工下属还算不错,自家人还算是有理智,七手八脚地把他捞了起来。
他们很明确地知道现在还是陈任生更重要,丢下刚认识的科学家小伙伴,赶紧护送自家老大回酒店房间。
顾知意挤不上去,只能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陈任生刚说了那种话,那么伤心,他不愿丢下人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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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任生在一群人的簇拥包围中回到了房间,直接被塞进了洗手间,助理为他准备好洗漱用品就火速离开了。
不知怎的就留下了顾知意。
顾知意就只能守着厕所门,等人洗完出来。
陈任生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屋里有人,所以裸着上半身,腰间围了个浴巾就出来了,看见顾知意吓了一跳。
顾知意是想出去的,但陈任生穿成这样他也不好出去,只能听吩咐,找了块白墙面壁罚站。
幸好这家酒店陈任生常来,有固定的房间,里面备了几件西装,随便挑了一套眼下临近宴会开始,还有很多事要他亲历亲为安排,总不能就待在房间里等人给他送衣服。
扣好西装最后一颗扣子,看顾知意还在罚站,陈任生鼻头一酸,突然就有点委屈。
好像只要跟顾知意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被水淋就是划伤腿,或许老天爷都不想让他们两个有什么后续。
不然怎么会次次倒霉。
顾知意一直没听见陈任生说话,身后也没了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响,已经许久了,他只能试探性地回头看了一眼。
看见了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头发还在滴水,在新换的西装上晕染出水渍,垂着头坐在床沿,在顾知意眼中可怜得要命。
仅有的床头灯营造出昏黄的氛围,顾知意俯身,单膝跪在床边,单手抬起陈任生的脸,被眼眶里那一抹红伤了心。
克制不住,顾知意很认真的开口说:“陈任生,我的心动那么明显,我骗不了你,但我不谈你那种恋爱。”
“......我是哪种恋爱?”陈任生问得愣愣的,看上去有点呆。
顾知意也不正面回答:“跟我谈恋爱很麻烦,我要谈就要谈一辈子那种的。”
这次陈任生听懂了,苦笑,把人推开,收起眼泪,变了脸,嘲讽地开口:“你当我是谁?你凭什么拿这种话为难我......还是说,这是你新找的拒绝方式?”
顾知意想说不是,但又不知道怎么措辞,最终还是先心疼陈任生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多可笑。
陈任生拽着顾知意的领带就往下拉,力气用得大,顾知意在陡然收力中感受着窒息的快感。
陈任生却说:“怎么办,都这样了,我居然觉得你的眼睛好好看啊,有点想被这双眼睛看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