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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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你怎么了？”
女孩担忧的声音传来，李异蚺快速眨了眨眼，摇头说没事，随即把那本黄渡苦寻已久的孤本递了过去。
“你的生日，我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他的声音平稳，但手心已经沁出了汗，“这个送给你。”
出乎意料的，黄渡的笑容十分勉强，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她接过那本书，忧虑地注视他片刻，然后故作欢喜地扑上去拥抱了李异蚺：“谢谢你！乌云！这真的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了。”
李异蚺不明所以地僵在那里，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但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生日宴一如既往地热闹，在切完蛋糕后，大家三三两两地四散在宽敞的客厅中，随意而自在地聊着天。李异蚺惴惴不安地待在角落，保持着安全的沉默。
有人从他面前经过，李异蚺垂着头，忽然感到自己的小拇指被人轻轻勾了一下。
他抬眼，却只看到傅逍的背影。不可置信地顿了片刻，李异蚺忽然福至心灵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跟了上去。
傅逍走的是卫生间的方向，李异蚺闷头向前走，感觉整条走廊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拐过一个转口，傅逍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李异蚺茫然地来回找了好几遍，一个不防，手腕被人啪的一声攥住，硬是把他拽到了一个工具间里。
门被关上，李异蚺被强制摁着，听到对方含着笑意的声音：“跟踪我？”
“不是你叫我……”话才说到一半，李异蚺就闭了嘴，暗暗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懊恼。
“我叫你怎么了？”傅逍明知故问。
“没有。”他低声道，“我误会了。”
逗人当然得有个度，傅逍见好就收。
“行了，怎么这么难过啊。”他嘴边噙着笑，自然地捏了捏李异蚺的脸蛋，“你没错，是我把你叫过来的。”
他已经做好了被傅逍识破身份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只是递给他一本书。
李异蚺错愕抬眼，迟疑道：“这……”
“小渡说这是你爷爷的遗物，她不能要。”傅逍道，“朋友之间，心意到就行了，没必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出去。”
他把书接过来，里面夹着一张小卡片，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句话：“乌云宝宝，你的心意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感动，但这本书我不能收！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开心，明天就陪我一起去看你的猫猫投喂点吧~”
沉默顷刻，李异蚺喃喃道：“我不明白。”
傅逍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朋友就是这样的。”
“朋友？”
“当然。”傅逍看着他说，“比起想要的礼物，朋友会更在乎你。”
嘴唇很干涩，李异蚺试着去舔湿它，同时缓慢地思考着傅逍话中的意思。在乎……就像他在乎那些小猫能不能吃饱穿暖一样吗？但是，为什么呢？
“我并没有付出什么。”他试着反驳。
“你付出了你的真诚。”傅逍说，“除此之外，就可以不需要更多了。”
这种近似于无条件的关系让李异蚺感到惶恐，他想起了傅上瑾对他的训诫：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没有能力的弱者才会谈感情。但是他紧接着又想起了今天在大厅中被那群孩子围住的时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那种暖融融的、会在四肢百骸中流动的感受，会是假的吗？
“可是……”他的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如果，对朋友撒谎呢？”
傅逍佯作沉思，实则满怀趣味地观察着心虚的李异蚺：小手紧紧攥着，额上冒出虚汗，漂亮的大眼睛忽闪着，无比紧张地等待着来自的他的审判——真可爱啊。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那要看是什么谎了。”他慢悠悠地说，“如果是善意的谎言，那就无所谓了，但如果是恶意的，当然会让朋友很伤心。”
善意？恶意？这要怎么辨别？
他并没有想要杀黄渡，只是想借她的身份进入足球俱乐部，这应该不算恶意吧？
李异蚺紧张地思索着，忽然脸蛋又被捏了一下。这次力度略微有些大，他不禁嘶了一声。
“捏疼了？”
傅逍诧异，安抚性地摸了摸被他捏出红痕的地方。良久，他又叹了口气，小声道：“现在还会疼呢。”
“……”李异蚺茫然地看着他。
“对了。”傅逍不经意般问道，“我们有个俱乐部，你愿意加入吗？”
？！！
李异蚺睁大眼睛，他原本以为计划要失败了，因为礼物没能成功送出去，但眼下却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傅逍莫名其妙地反问，“你是小渡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总不能把你排除在外吧？”
见他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傅逍扑哧一笑，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碰了碰他的脑袋：“你不懂的事情可真多啊，小云。”
他们回去后，宴会已经到了户外的环节。一大帮半大孩子兴奋地搬着东西，准备做露天烧烤。今天的寿星亲自下厨，结果切出了一大堆歪七扭八的食材，气得拎着刀狂叫，周围的一圈人哈哈大笑。
李异蚺也不禁笑了，走上前道：“我来吧。”
“你会切菜吗？”黄渡忙不迭把刀塞到他手里，“不管了，你会不会我都不做了。这刀跟我犯冲！”
“会切。”
他挽起袖子，熟练而迅速地将食材备好，刚刚还笨重的刀身在他手中像是忽然活了似的。黄渡感觉自己都没怎么眨眼，几盘漂亮的食材就递了过来。
“哇，你真的好全能。”黄渡由衷感慨道，然后贼兮兮地凑上来，“壮士，不知道那边那条活鱼，你处理得了不？”
“能处理。”
敲头，打鳞，破肚，去脏，冲洗，去腥……李异蚺动作娴熟，很快将泡在生姜柠檬盐水里的鱼端了上来，稍微等个十分钟，再洗净切块，用签子叉上。
“你太牛了。”黄渡竖起大拇指，“你上哪儿学的啊，真的好厉害。”
“我……”李异蚺不假思索地开口，却忽然顿住，眼中浮现茫然之色，“我忘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左眼处的皮肤，颇有些失落地说：“居然真的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呀，小时候的事情我也不怎么记得了。”黄渡拉着他走向烧烤摊，“走啦，吃烧烤去。今天晚上还有烟火呢，可漂亮了！”
在他们背后，傅逍抱臂倚墙站着，眸光沉沉地盯着李异蚺的背影。
上次，他问李异蚺的疤怎么来的时候，李异蚺也是这么回答他的——忘了？这么撕心裂肺的往事，怎么会轻易忘记呢？
李异蚺的反应不似作伪，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傅上瑾。
为了把这个未来必然成为联盟最强的黑暗哨兵完全洗脑为自己的手下，他这个父亲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傅逍冷笑一声。
放烟火的时间定在了傍晚。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有些蠢蠢欲动，在偌大的草地上兴奋地讨论着。
“我也不知道！”黄渡笑道，“这是我妈妈准备的，她说特别特别漂亮。反正你们就期待吧，我妈妈的审美不会错的。”
“你妈妈好爱你啊。”有人感慨道。
“那当然了，她不爱我还能爱谁？”
忽然，黄渡眼前一亮，猛地蹦了起来，大声道：“要来了——”
话音未落，绚烂的烟火就直冲云霄，在云边炸出了各种亮丽的图案。一时间，整个天空就像是一个彩色的水坑一般，迸溅出了无数梦幻的水花。
在震耳欲聋的烟火中，有人轻轻勾住了李异蚺的小指。
“别动。”他离得很近，热气呵在了李异蚺耳朵上，“让我靠一会儿。”
李异蚺僵住了，脑海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一动也不敢动。
“我妈妈没给我放过烟花，但她为我栽过玫瑰。”傅逍盯着烟花，自顾自地说着，“只是很可惜，我没能留住花，也没能留住我妈妈。”
“我……”
李异蚺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接不上。关于妈妈这个话题，他能讲的东西约等于零。
“有时候，我很想她，但有时候也会恨她，恨她不肯多陪我，恨她总有更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恨她把我留给了一个冷血的男人。”
“谁知道她眼光那么差，会和一个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她应该也很后悔吧，一意孤行地和傅上瑾结婚，一意孤行地生下我，最后，一意孤行地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烟火还在继续，世界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你看，这个世界上光鲜亮丽的东西有那么多，但是短暂的绚烂过后，是不是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李异蚺忍不住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傅逍侧首，毫无顾忌地冲着他大笑，“哈哈哈哈哈骗你的，我胡说八道呢。”
李异蚺皱起眉，认真地思考着他说的话，没几秒就又被揉了脸。
“行了，这么严肃干什么？”傅逍笑眯眯地揉捏他的脸，“真可爱呀。”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烟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