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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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鉴大气不敢喘，待他走了，才从屏风后走出，上身还赤裸着：“他这时候到你院里干什么！”
朱玉擦干泪痕，面上假作的柔弱都不见踪影：“我只以为他有些意动，没想到竟做出半夜窥视的行径，倘若我真与人有私，他也比奸夫好不了多少，小小年纪，胆子倒大。”
路鉴将衣裳穿好，她嫌道：“属你最爱干净，洗什么澡，要是好好睡你的，他见不着人，说不准没这一出。”
蝉衣早听到动静，也披衣进屋：“你也说他半夜窥视，那可不止要来一回，他早晚知道你床上藏了个男人。”
朱玉“唉呀”一声，搓了搓手臂：“这话实在暧昧过头。”
路鉴轻嗤：“谁稀得做你奸夫？”
朱玉立刻笑起来：“我看他愿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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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房主事的杨姑姑面善，问过蝉衣几次朱玉的喜好，准备饭食照她的口味，十分心细。
蝉衣领了早膳的食盒，顺带同她说话：“昨日的八珍糕我也尝了，好吃。少夫人说想再试些别的，姑姑手艺好，能否到时候再教些？”
杨姑姑自然满口答应，蝉衣便往回走，路上却被意料之外的人拦下。
苏长玄手持一柄长剑仔细擦拭，直直站在她必经之路上。
他见她停下脚步，便不疾不徐道：“我问了周叔，你是一年前招进门的？”
蝉衣道：“回二公子，是。”
苏长玄眸光锐利，开门见山问：“昨夜的事，你听到多少？”
蝉衣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婢子睡得沉，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更不敢走漏半点风声。”
苏长玄道：“你不必做寻常下仆，只因长嫂在人群中挑中了你，她心善，待你不薄，你该懂分寸。她单纯，若遇到歹人，行差踏错，你在她身边便要尽劝诫的本分，否则，她出了事，我对你绝不手软。”
蝉衣登时跪下：“婢子谨记于心。”
他微微颔首，收剑入鞘。蝉衣盯着他，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苏长玄有真心，不过朱玉并不缺他这真心。
她未将这对话告知朱玉，朱玉用膳时却惦记着苏长玄，盘算许久，朝她道：“蝉衣，我得去找他。平阳江湖门派盘根错节，苏珩既死，他必定是未来的剑门之主，我要在外走动方便，少不了靠他——若是嫁他，也无不可。”
蝉衣只道：“总归你要做什么，我都在你背后，不必顾虑我。”
路鉴却不支持：“他出身如此，我猜他只是见色起意，一时新鲜。一个毛头小子，你可不要盼他的情意。”
“一时的情意也是情意，成我一时的谋算，也有一时的用处。”朱玉用筷子头戳了戳碗里的菜，“师兄，我这儿你难待，我给你收拾了些钱财，你趁夜离开，换个居所。找大夫也别去安济坊，这伤显眼，难保冉尨不在暗中追查。”
路鉴知道她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叹了口气。她向来执拗，打定的主意任由谁来都不改。
朱玉将早前亲手替苏珩做的外袍翻出来，物尽其用，改短了袖子。幸而苏珩对珍视之物爱护有加，除却第一回试衣，一次都没有穿过，独自在个匣子里放着。
苏长玄正在庭院中。剑势刚猛，气劲震落树上黄叶，步法精妙，随剑招而动，他衣袂翻飞间有微弱清越鸣响，身形还未长成，比苏珩单薄几分，因骨架不小，又勤耕不辍，倒不显得过分瘦弱。她昨夜握他手臂，也是十分结实。
天光大亮，她被兵刃晃了眼睛，偏过头去，见檐上停留了两只白羽长尾鸟，转回目光时，他已无声无息到了身边。
她能从他上扬的尾音中听出几分高兴：“长嫂？”
朱玉怯怯一笑，将怀中木匣递给他：“我总见你穿这件秋香色的衣裳，猜想你一心练武，对衣装少有在意，便做了一件新的，你试试。”
苏长玄向她道谢，端着匣子进屋，她亦步亦趋跟上，细细打量室内陈设。
苏珩常在外游历，带的各地新奇玩意儿都摆在房中的多宝格上，屏风也十分精致。蝉衣不必多说，路鉴爱酒，又丢三落四，连带她自己，寝室即便不算杂乱，至少都有居所气息，可他屋里除却两个兵器架，桌案上只有杯盏，入目只有箱橱衣笥，实在简陋到极点。
她斟酌道：“我上回来时吓得不曾细瞧，弟弟平日里从不玩乐吗？”
苏长玄已取出外袍，听她问，便答：“父亲对我寄予厚望，明年我要在群英会夺魁，不能失了剑门脸面。”
朱玉自然知道群英会是平阳盛会，三年办一回，江湖群英榜专记少年英才。
“你穿上，我看看合不合身。”
外袍是绀色绸面，领口绣着细致竹纹，称他气质，她围着他转了一圈：“我只是粗粗估过你的身量，肩果真宽了些，显得大了，但也好看。”
他低了头，有些耳热：“我还在长，会合身的。”
他想起什么，问道：“长嫂送我衣裳，是为昨夜吗？我允诺你，不会让旁人知晓，绝不食言。”
她一怔，面上露出几分难堪，不自在地撩了撩耳边碎发：“我……我挂念你，并不独独因此，的确心中感激，可……”
她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手臂和扎眼的红色鞭痕，苏长玄惊得失仪，一把握住她腕子：“谁伤了你？”
她立刻脸色惨白，不禁要收手，又抵不过他力气，眼底泛红：“他……他有些怪癖……”
苏长玄已气得咬牙：“我该杀了他！”
她抿着唇，他见她神色，又失了分寸，急道：“长嫂莫哭，我不再提他。”
她细声细气：“我不是为他，长玄，我手疼。”
苏长玄蓦地退后两步，她低头揉了揉手腕：“我知道他非良人，实在是鬼迷了我心窍……”
二人一时静默，相顾无言，气氛怪异，他尽力思索后道：“下月湛卢堂在平阳试剑，他们与剑门是故交，过几日到，会住在门内，堂主有个小女儿，你和她或许投缘。”
“湛卢堂？”
苏长玄道：“堂中多是匠师，精通锻冶，铸剑一绝，住在湛卢山谷，离平阳甚远。试剑宴请各方门派共赴，热闹得很。”
朱玉笑道：“那先多谢长玄了。”
他又耳热起来：“何必言谢。”
一场秋雨一场寒。
蝉衣提前替她置办了几身冬衣，两只手笼，在铺子里挑选时，听到附近江湖人对鸩宫愈发深恶痛绝。
平阳命案频发，其实不止一时，更不止平阳，阜下、宛州、昌河等地均有鸩宫踪迹，且多半一家留不了一个活口，为恶不分贫富，不知原由。
“他们议论武林盟主为何不广邀天下侠士共诛魔头，言语之中，多有埋怨。”
朱玉淋了雨，被她逼着喝姜汤，眉头紧锁：“那武林盟主，又是碧海山庄庄主，管辖关内临三江十三城，与朝廷并立，大约多有顾忌，难免不愿起头。死了这样多的人，推波助澜也翻不起大风大浪，我要另想法子……”
蝉衣问道：“试剑宴上杀人？”
她摇头：“苏长玄盯着我，只怕会露出破绽。”
商议不出，只得顺势而为。
湛卢堂的车马在夜中入剑门，第二日在大堂用膳，苏仲清都难得一道，苏长玄提前告知朱玉，她早便到。
堂主姓徐名铳，与苏仲清差不多年岁，生得端正；带个十岁上下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杏眼灵动，双颊肉乎乎的，叫作徐明昭。
朱玉奇道：“长玄，你说的小女儿，是这姑娘？”
苏长玄道：“是。”
明昭见朱玉，第一句话问她：“你是珩哥的夫人？”
朱玉笑着答她：“是。”
她看她许久，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精铁镯子给她：“珩哥成亲我们缺席，如今才来，贺礼补不上了，送你这个。”
徐铳同苏仲清正交谈，这时侧身朝她道：“藏心镯，你动机关，它会开，里头能放东西。”
朱玉盯着它，竟怔愣片刻，反应过来，连忙道谢，明昭教她戴上，她便低头细细看那镯子，伸手摸了摸。
几人倒都不是健谈的性格，席间话少，明昭吃饱了，献宝似的给她看各式精巧物件，能动翅膀的蜻蜓、带细针的戒指、能转出小刀的银篦子。朱玉神情温柔，始终笑着望她。
“明昭要去喂鲤鱼吗？”
明昭摇头：“想去荡秋千，珩哥替我扎过一个秋千，在湖边。”
苏长玄默默听着，这时候才开口：“前年风雪太大，塌了。”
明昭鼓了鼓脸，朱玉道：“要出门玩儿吗？平阳街上人多，卖什么的都有。”
她不说话，徐铳笑道：“她就是念珩哥，不必管她。”
朱玉想了想，牵着她回房，叫她瞧苏珩的多宝格：“都是他的东西，你喜欢哪个都好，带回湛卢堂去。”
明昭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却不像喜欢的模样，朱玉开了自己的镜奁，拿了一对金制燕钗，一左一右插在她发髻间，她对镜照照：“谢谢。”
朱玉装作不经意地问她：“明昭，藏心镯，是唯独你们湛卢堂会造的吗？”
她道：“自然只有我们会，姐姐在别的地方见过吗？”
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髻：“在行商那儿见过一次。”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