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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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外，张昭找到了贺寻。
轮椅停在湖边的长椅旁，远远看着和长椅连作一排，并不突兀。
张昭走近，在另一边，和他并排的位置蹲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湖水的反光白得刺眼。
贺寻微微眯着眼，问他说：“怎么出来了，你那边结束了？”
“结束了，这几天一不留神就找不见你了。”
“找我干什么，出来透透气。”贺寻的视线又落回了湖面，接着说道：“那些傻话，你还提他干什么，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张昭试图舒展眉眼，让眼睛适应湖面的强光，并不管用，对抗着那些光线，带着纯真的神情，张昭说：“就是因为那些话，才有了追光啊。”
“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张昭诚恳地说：“有时候想法比实现重要。”
“你这样说，未免也太牵强了。”
张昭闭了闭眼，再睁眼，视线有些花。抬头，看见贺寻脸上浮着汗，打湿了鬓角。张昭从轮椅背上挂着的挎包里找出了纸巾，抽了张，帮他擦了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们回去吧，这里阳光太足了。”
贺寻怔怔地看着眼前给他擦汗的这个人，张昭的动作小心轻柔，离得很近，近到贺寻可以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气息，是袖口处布料淡淡的薄荷香混着指尖烟草的味道。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让贺寻觉得好像是一场梦。
这些年间，在梦里都难得实现的场景，如今就这样轻飘飘地实现了么，张昭日日都在身旁，抬眼就能望见。
也算不上轻飘飘。
单单坐在这里，已经让贺寻觉得很吃力了。太阳晒得头晕难耐，脊柱侧传来的隐痛，还有靶向药物的副作用，压不住的呕吐感，随时出现的困意。
除去身体上的煎熬，贺寻无时无刻都在忍受着愧疚，他责怪自己贪恋不肯醒，为什么明明都离开了，为什么还在自欺欺人地赖在张昭身旁，打扰着张昭应该不再需要自己的生活。
他舍不得离开，又不敢靠近。
就像五年前，一天拖过一天地，给自己一个回来的期限一样。
如今，是一个离开的期限。
抢过了纸巾，贺寻自己随意擦了擦，“没事，就是天太热了。”见张昭还在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贺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明天的材料发你了。”
明天是芯片安全场，其中有一场安排贺寻来主讲，也是要他来参加的原因。张昭不记得有收到贺寻发给他的材料，问他：“你发我了么？”
贺寻说：“发你邮箱了。”
张昭打开手机查看，刚点开邮箱，就听见老刘熟悉的声音，“嘿！你们在这呢。”
老刘神龙见首不见尾，四处串场。几天没见人影了，看见张昭他们后，和旁边几个人匆匆打了声招呼后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张昭朝着他挥了挥手，继续了手上的动作，打开了邮箱，翻出了来自chengliang07@qingdun.com的未读邮件。
贺寻还是第一次用这个邮箱给他发消息。
老刘走了过来，见张昭还在低着头，调笑着扫了一眼他的手机，“这么忙啊，这是回邮件呢，那你忙着，我们找个好玩的场去听听。”说罢推着贺寻就走。
“诶！”张昭本想叫住他们。
老刘只留了个挥手的背影给他。
折回会场，张昭用电脑打开了贺寻给他发来的邮件。刚刚他本来想问贺寻，怎么用chengliang07@qingdun.com这个邮箱发，还真公对公了么，可看看自己的，zhangzhao@zhuiguang.com。两人从前的邮箱，早就都不用了。
邮件没有正文，标题是明天参会的主题，附件一个压缩包。解压后，文件夹列着很多材料，有明天贺寻主讲的PPT，一些前置调研，还有针对追光4.0的整体硬件安全方案。
按着顺序，张昭一个个点开那些文件，一字一句地看了好久。最后，他鬼使神差地查看了文件的修改记录时间，有很多条都是在深夜和凌晨。张昭想：这人......现在都不睡觉的么。
没有再追问。第二天，张昭早早等在贺寻门口送他去会场。
安全分会场。
第二个结束了，下一个就是贺寻，张昭推着轮椅，把他送到了台上。临转身，轻扶了一下他的肩膀，下台后就站在第一排的位置看着他。
昨天张昭特意安排了承办方替换了用来放置话筒的桌台，普通的高度已经不再适合贺寻了。笨重的轮椅被掩在桌台后，只露出努力挺直的腰背，贺寻清晰沉稳的声线透过话筒传向了全场。
那份被贺寻在深夜里改了又改了PPT，张昭看得烂熟，此时，他不自觉得跟着贺寻的声音对他的口型，无声地重复着每一句话。
回想曾经，多是阳光下贺寻玩世不恭的样子，像今天这样谨慎专注的时候不常见，张昭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看着台上竭力专注又认真的人，张昭觉得很感动，感动里带着心疼。
短短十五分钟很快结束。
推着他下台，张昭俯下身小声在他耳边说：“听见没，热烈的掌声，都在认可你的工作。”
要是放在从前，这样说无非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玩笑，今天，张昭说得像是一句拙劣的鼓励。贺寻压低了声音回应他：“你有意思没，鼓掌就是走流程，你见有谁下去的时候是冷场的么。”
“总之，圆满完成了。”
“嗯，结束了。”
等这些意外而来的牵绊一件一件地办完，就再也没有拖下去的理由了吧。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结束了。”
晚上是和资方的酒会，张昭本打算让贺寻好好回去休息的，可贺寻那声结束，让张昭犹豫了。他试着问了句：“晚上一起吧，有很多人对你的方案感兴趣呢，帮我拉拉投资。”
没想到贺寻真的就温和地答应了。
酒会上碰到了方颂，贺寻注意到了方颂频繁望向张昭的眼神，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没有人真的对贺寻的方案感兴趣，他觉得张昭推着自己像个笑话，自己像个累赘。
贺寻找了个理由，“我有点累了，放我在这等你好不好。”
张昭轻轻在轮椅旁边蹲了下来，手搭在贺寻的手上，说：“那我们回去吧。”
贺寻抽出了手，对他说：“你忙你的，回去也没什么事，我在这等你。”
“嗯。”张昭有些不放心，还是点头起了身。
贺寻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虽然同吴森一行人在和投资人一路或是打招呼或是交谈，张昭还是一直在关注着贺寻的一举一动，能看出来他今天状态很差，频频调整着坐姿，还不时用纸巾捂着嘴，张昭整场都有些心不在焉，多数时候是吴森在说话。
一个空档，张昭再看过去，那人又不见了踪影，张昭很担心，和吴森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方颂一直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观察着张昭，他觉得这两人很有意思，既亲密又疏离。他发现了张昭的心不在焉，见他往外走，方颂也不慌不忙的跟了过来，“这么急着走？”
“你别跟着我。”张昭见他又黏了过来很头疼，这会也没心思应付他。
“我刚才的问题还没问完呢，就这么对待客户和潜在投资人？”方颂好像从不被张昭的态度影响，喜欢半真半假地逗他。
这话倒也不假，这几年方颂确实是追光的重要客户，忽略了方颂语气里的挑逗，张昭反问他说：“还有什么问题，你接着问就是。”
方颂正色，问了个偏题：“问题是，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客户和投资人需要问这种问题么。”
“怎么不需要，我总需要关注下我投了钱的人，感情生活稳不稳定，情绪稳不稳定吧，我怎么看着不太稳定的样子。”
找遍了整层都没有踪影，张昭脸色铁青着方颂说：“我们很稳定。”
方颂觉得‘我们’这两个字很有信息量，非常满意张昭终于给了自己一个有温度的回答。
终于在一个偏僻的拐角，张昭发现了贺寻露出一半的轮椅，那是一个货梯的位置。
张昭跑了过去，随着靠近，电梯门规律撞击着金属的声音被逐渐放大。
轮椅卡了在电梯和楼层的缝隙中。
贺寻手扒着电梯，试图把轮椅从缝隙中拉出来，几次尝试，都是徒劳。就要脱力了，汗水浸湿了领口。
张昭慌忙地按住了电梯，又腾出一只手去拉贺寻的手，焦急地问他：“怎么了，啊？”
贺寻那只扒在电梯上的手依旧用着力不松开，好像抓着的是一根救命稻草。贺寻慌乱地偏过头对张昭说：“没事，卡住了。”他声音很小，压着哭腔，不敢让张昭看见他的脸。
此时强行拖拽轮椅会伤到贺寻，张昭上手就要去解开他腿上带子，想要赶紧抱他下来，“我来帮你。”
不知为何，贺寻今天无比抗拒他这样做，“不用！我没事。”
方颂本意是好奇，开始是带着吃瓜的心情，想看一看张昭口中的爱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面，作为一个旁观者方颂都看得心酸了起来，劝贺寻说：“别逞强啊。”
“你能不能闭嘴！”张昭红着眼吼道。
“哎......我去叫人帮忙。”方颂倒是没在意张昭愤怒中同样带着哭腔的指责，只想赶紧去找人帮帮他们。
带着物业匆匆折回，轮椅还卡在那里，人却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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