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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猎物的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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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书店二楼的灯光昏黄，像一枚被岁月熏黄的旧邮票，贴在城市的夜色里。
顾闻寂关掉电脑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酸胀的眉心。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浏览器窗口和地图标记渐渐暗去，却在脑海里留下更清晰的印记。
市中心五公里内，大型、专业、配备标准八角笼的综合格斗训练中心，共七家。
这个范围不大，但逐一排查仍需时间和精力。他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闯进去，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接近目标的合理借口。
视线掠过书架，落在那一排排厚重的、书脊斑驳的旧书上。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他起身，从角落一个积着薄尘的纸箱里翻找片刻，抽出一本封面设计粗犷、纸张已然泛黄的旧书——《现代综合格斗技战术解析》。这是几年前一个落魄格斗教练抵押在这里的，最终未能赎回。
拿起桌上一支看起来略显陈旧的钢笔，旋开笔帽，金属笔尖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他需要让这个“借口”看起来更真实。
“暴风”综合格斗俱乐部。位于一栋商业大厦的地下一层。
即使站在电梯口，也能隐约听到下方传来的沉闷击打声、粗重的喘息以及教练偶尔短促严厉的指令。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皮革消毒水和隐约的血腥气混合而成的、充满攻击性的荷尔蒙味道。
顾闻寂深吸一口气，压下本能的排斥感。这里充斥着过于强烈的活人气息——亢奋、好斗、疼痛、征服欲——各种灼热的情绪回响像低度酒精一样弥漫在空气里，不算致命，却让他有些头晕。
他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声浪和热浪扑面而来。
巨大的空间内灯火通明，几个标准八角笼如同钢铁巨兽般矗立，里面正进行着激烈的对抗训练。四周散落着沙袋、器械区，地面上铺着黑色的减震垫。肌肉贲张的男人们赤着上身，汗水淋漓，进行着各种残酷而专注的训练。空气中蒸腾着灼人的热气。
顾闻寂的出现，像一滴冰水落入热油，瞬间吸引了几道探究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他太干净，太苍白，与这里的力量和汗水泥泞截然不同。
他忽略那些目光，径直走向前台。一个穿着俱乐部Logo Polo衫、身材精干的年轻男人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有事？”
“你好，”顾闻寂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有些轻，但很清晰，“我想找这本书的作者，听说他可能在这里当过教练？”他递上那本旧书，指尖刻意避开了对方的接触。
前台接过书，随意翻了两下，撇撇嘴：“没听说过。这儿教练换得勤，早几年的谁还记得。”
“是吗？打扰了。”顾闻寂收回书，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像是不经意地、缓缓地扫过整个训练场。
他的“视野”再次切换。现实世界的景象之上，更浓重的情感色彩晕染开来——好斗的赤红、疲惫的暗灰、专注的亮橙……各种灼热的回响交织，干扰着他的判断。
没有那种冰冷的、属于亡者的绝望。也没有那种……灼热到近乎燃烧的、独特的 饥渴 。
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
接下来的两天，顾闻寂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出入于名单上的格斗馆。
他以同样的借口——寻找一本旧书的作者，一个可能存在的格斗教练——作为掩护。这个理由拙劣却有效，足以让他有机会踏入这些地方，用他特殊的感知去“扫描”整个空间。
“极限搏击”馆里，一个肌肉夸张的壮汉正在炫耀力量，吼声震耳欲聋，情绪回响是张扬的亮黄色，浮夸而嘈杂。
“龙腾武道”里，一群青少年在练习基本功，回响是稚嫩的、带着些许抱怨的淡绿色。
“勇士联盟”的氛围更凶狠些，几个职业拳手在打磨技术，回响是尖锐的、带着强烈胜负心的猩红。
都没有。
那种独特的、像黑洞一样吞噬一切又散发着灼热能量的“存在感”，他一次都没有捕捉到。
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开始滋生。每多进入一家格斗馆，那些混杂的、属于活人的灼热情绪回响就像细小的砂纸，持续摩擦着他过度敏锐的神经。他开始感到持续的、低度的头痛。
难道判断错了？谢灼并不需要这种常规的渠道来发泄？或者，他的活动范围远大于预估？
就在他几乎要扩大搜索范围时，名单上最后一家格斗馆的名字跳入眼帘—— “炼狱”综合格斗俱乐部 。
名字透着一股中二的狠劲。简介也很简单，强调实战和专业性，地址相对偏僻。
“炼狱”格斗馆藏在一个老工业区改造的创意园深处，由一座旧仓库改建而成，门面低调，甚至有些破旧。
推开门，一股更原始、更粗粝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设备看起来更旧，但更厚重实用。训练的人不多，但动作更狠，眼神更专注，弥漫在空气中的回响是更沉郁的、接近实质的 暴戾 的深红。
顾闻寂的心脏无端地一紧。
他重复着之前的说辞，将旧书递给前台一个脸上带着疤、眼神犀利的男人。
男人翻书的动作很敷衍，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在他身上刮过：“找谁？没这人。”语气硬邦邦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排外感。
顾闻寂正要接过书，动作却猛地顿住。
他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又瞬间沸腾。
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 牵引感 ，从训练场的深处传来。像一根冰冷的丝线，猛地绷紧，牵扯着他的神经末梢。
不是声音，不是影像。
是一种…… 共鸣 。是他体内残存的、属于谢灼的那一丝灼热能量的 微弱回响 ，感受到了本体的靠近，正在发出无声的尖啸！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略显昏暗的光线，射向训练场最里面的那个八角笼。
然后，他看到了他。
谢灼正在笼子里。
他不是在训练，更像是一场 表演式的碾压 。
赤着上身，只穿着黑色的格斗短裤。小麦色的皮肤被汗水彻底浸透，紧实的肌肉线条因极度发力而扭曲贲张，每一寸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他的对手是一个体型比他更壮硕的男人，此刻却显得笨拙而狼狈，只能徒劳地护住头部，在谢灼暴风骤雨般的低扫踢和组合拳下节节败退。
谢灼的动作迅猛、精准，充满了一种近乎艺术的暴力美感，却又透着一股发泄式的、毫不留情的残忍。他的眼神专注得骇人，里面燃烧着某种纯粹的、近乎愉悦的 毁灭欲 。
“砰！砰！砰！”沉重的击打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令人牙酸。
顾闻寂僵在原地，指尖冰凉。
他看到了。在谢灼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却异常灼热的 能量雾气 。那是他吞噬了云顶公寓的绝望后，未能完全消化、需要通过极致暴力来宣泄掉的 过剩能量 ！
他找对地方了。
几乎就在顾闻寂看向他的瞬间，笼中的谢灼像是心有所感，猛地一个干脆利落的右勾拳将对手击倒，然后骤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胸膛剧烈起伏，汗如雨下。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目光穿透笼子的网格，精准地、毫无偏差地 锁定 了站在前台旁的顾闻寂。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意外。
只有猎人终于等到猎物主动踏入陷阱的、那种压抑不住的、兴奋而残忍的……
了然 。
以及，深不见底的 饥渴 。
